许青禾后来盘问,才知道陆晚亭花钱和那位阿妈买下了方子。
“网上不都有教程吗?干嘛非要花钱买。”他嘀嘀咕咕。
陆晚亭说:“按网上做出来的不是你喜欢的味道怎么办。”
“……”
好有道理,许青禾竟然没法反驳。
时过境迁,看见这道熟悉的菜在异世朝代被复刻出来,许青禾一时情绪复杂,不过很快就顾不得旁的了。
锅里的菜看起来好好吃哦。
陆晚亭选的依然是他们常吃的蔬菜,表皮浅绿的小嫩南瓜、嫩得能掐出水的豇豆,还有刚下来不久的三月瓜,也就是西葫芦,南瓜顶上的南瓜花也没扔,就丢进汤里慢慢煮着,颜色鲜黄好看不说,还能为瓜豆汤增加别样的甘甜。
许青禾又去瞧蘸料。
素瓜豆汤本身清淡,全靠蘸料提味,可谓是点睛之笔。
蘸料走的是“香辣鲜咸”的路子,不能用寻常的干辣椒面,得用那种炒香后碾碎的糊辣椒面,这样才有那股特殊的焦香味儿,放些蒜末姜末提鲜,葱花芫荽增香,用瓜豆原汤一冲,再加少许盐和酱油便成了。
许青禾一闻味道便知这蘸料一定喷香,正要尝尝,就听陆晚亭在旁边开口。
“这次没放猪油渣碎和木姜子油,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猪油渣碎和木姜子油是他们从前吃素瓜豆汤时会额外往蘸料里放的小料,陆晚亭从阿妈那张方子里学来的,能让蘸料更香。
眼下当然是吃不到了。
许青禾表示理解:他们现在哪有条件吃猪油渣和木姜子油?
那可是奢侈品。
他对陆晚亭说了句“没事,我能吃惯”,拿一根筷子蘸了点蘸料放入口中,被辣劲儿冲得直吐舌头。
嗯,又香又辣,就是这个味儿!
菜煮得差不多了,陆晚亭撤了柴火,直接连锅带菜带汤端上了饭桌。
许青禾早已迫不及待,调好蘸料便就着矮桌开吃起来。
他先夹了块嫩嫩的小南瓜。
这种小南瓜没什么纤维,脆嫩带糯,在汤里煮软后吸满了汤水,吃着有股南瓜本身的甘香,软烂清甜。
许青禾空口吃了一块,然后才蘸了蘸料。
软嫩带甘的嫩南瓜裹上蘸料,顿时摇身一变活色生香,软嫩中多了层香辣滋味,甜中带辣,香辣可口。
他又去吃豇豆,煮软的豇豆鲜糯软绵,带着汤水的润感,蘸上蘸料更迭了层椒香,一口下去鲜辣不冲,还能尝到豆子本身的清香,好吃极了。
切成段的西葫芦也好,脆中带嫩,没南瓜那么软糯,但多了股清爽瓜香,蘸着蘸料吃,咸香带辣。
许青禾吃几口菜就喝一口鲜气清爽的汤,别提有多舒服了。
“对了,我今天在集市上发现一个商机。”他边吃兴致勃勃地跟陆晚亭说,“你猜怎么着?这朝代的人居然还没发明茶叶蛋。”
陆晚亭抬了抬眉,目光落在许青禾脸上,示意他继续。
许青禾便把自己想卖小吃,以及卖茶叶蛋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所以我想试试。”他说,“不过买茶叶和鸡蛋得花不少钱,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陆晚亭静静听完,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许青禾面前。
赫然是一角银闪闪的碎银子。
银子诶!
许青禾眼睛倏地就亮了。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陆晚亭道:“今日猎到一只刺猬,还没出山就卖了。”
“够吗?”他问。
许青禾笑开了花:“够,绝对够。”
这么多钱,能买好几百枚鸡蛋了。
他正高兴着,便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陆大夫可在家?”门外的男人道,“我身子有些不适,想让陆大夫给瞧瞧。”
陆晚亭许青禾对视一眼。
第一个看病的人终于来了。
这么多天来,别说有人来上门看病,就连在大街上偶遇,管陆晚亭唤一声“陆大夫”的人都屈指可数。
真是久旱逢甘霖了。
许青禾连忙过去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人他竟见过。
这不是那位抠门的菜蔬铺子老板,赵掌柜么?
第13章 有隐疾
看见许青禾,赵海全也是一愣。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更容易给人留下印象,那日许青禾买菜赵海全便记住了他。
不光是因为甘泉镇从没出过这般漂亮标志的男人,且又是个生面孔,更重要的是,其他人来他店里买东西都嫌价贵,往往都要讨价还价一番,就这小郎君什么话都没说,干脆利落地付完钱便离开了。
当然东西也没买多少就是了。
总之,赵海全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今日看到许青禾出现在这里,更觉意外:原来陆晚亭娶的那男妻就是他啊。
“原来是赵掌柜。”许青禾已经穿上男妻的衣服,演起来了,“赵掌柜进屋喝点水吧。”
一般家中有客人到访都会招呼喝热茶,但茶叶还没来得及买,便只能给对方喝热水了。
“不了不了。”想到一会儿要说的事,赵海全只想速战速决,“我找陆大夫瞧完毛病就走,不用麻烦了。”
看他说得情真意切,许青禾只好妥协,同时还有点好奇。
这位赵掌柜到底要看什么病?
正想着,陆晚亭已经从屋里出来了,朝赵掌柜略一颔首:“可是哪里不舒服?”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诊话,赵海全听完却红了耳根,支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能……借一步说话吗?”
“进屋说。”
进屋前,陆晚亭还嘱咐了许青禾几句,告诉他自己若是出来得晚,就让他先吃午饭,别饿着肚子。
许青禾叫他放心:“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陆晚亭闻言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似乎对那句“又不是小孩子”表示怀疑。
许青禾朝他撅了撅嘴。
站在他俩旁边的赵海全突然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恩爱。
他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家里。
他连忙进了药房。
陆家的药房是厢房改的,赵海全是头一次来,环境比他想象中还要破旧。
他好歹是个开铺子的小掌柜,平日里小钱不缺,若非实在走投无路,绝不会来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药房——陆晚亭那医术,连个小小的风寒都给人瞧不利索。
罢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陆晚亭侧身让他进屋,落座之后便开门见山:“症状。”
“就、就那方面。”
赵海全眼神躲闪,磕磕绊绊地开了口:“屋里那点事,最近有点不太、不太那个……起不来,就算起来了,也、也总是草草了事……”
他声音越说越低,颠三倒四,含糊其辞,仿佛每个字都烫嘴,兜了半天圈子。
但陆晚亭一听就明白了,声音、表情都没什么起伏,目光清淡,平静道:“阳痿?”
“……”
赵海全顿时涨红了一张脸。
这陆大夫怎么能这么平静地就把这个词儿说出来了?
其他药铺的郎中还知道说“肾虚”来帮他遮掩一下呢!
为了瞧这“肾虚”,赵海全也是费了不少心思,从西街药铺的坐堂大夫看到了云州城仁心堂的老先生,一点作用也无,连跳大神的神婆都试过了,符水喝得他直窜稀。
要不是昨夜婆娘指着鼻子骂他“你那蔫茄子还不如直接剁了喂狗”,他都不想看了。
做男人,好难啊!
不光是他,屋外正收拾包袱的许青禾也听到了那两个字,差点笑出声来。
怪不得那么抠门,敢情是为了攒钱治阳痿。
他倒不是取笑赵掌柜——男人这个岁数也正常,他只是觉得“阳痿”这个词从陆晚亭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违和。
因为这两个字跟陆晚亭真是半分也搭不上。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许青禾想起那些被汗水浸透的夜晚。
陆晚亭的欲-望向来凶猛直接,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体力更是好得惊人,许青禾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他却依然精力充沛,还能变着花样地磨他,逼出他所有的反应。
许青禾每次都有一种自己要被吞吃入腹的感觉。
屋内,陆晚亭已经给赵掌柜开起了方子,毛笔拂过纸张带起簌簌的细微声响。
许青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受到了微烫的温度。
嗯,还是去买茶叶吧。
吹了一路小风,到达集市时,他脸上的热度已经退却,茶贩熟悉的吆喝声也灌进了耳朵。
看见他,茶贩也觉得稀奇,一般人说“改日再来”必不会再来了,这小郎君倒是个例外。
“小郎君来买茶叶了啊!”他招呼道。
许青禾点点头,站在茶摊前,目光在竹篓里不同品级的茶叶一一扫过,大多好茶都要二三十文一两,便宜的也不是没有,茶末子只要五文钱就能买下一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