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地闭上眼睛, 夏油已经无力说话。
羂索的目标不是贺苍, 而是他吗？
这个局, 羂索准备了多久？
咒力和血液飞快地从伤口流失, 夏油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他还不能死！
夏油挣扎着要从地上起来。
一颗染血的苍蓝色咒灵玉从他怀里滚出来，在地面上滚了几圈。
悟！
夏油伸出手, 想要把它捡起来。
从结界出来后一直静默的咒灵玉突然光华大盛。
蓝色的光浓郁几乎成了黑色。
贺苍眼睛的颜色在快速变化，红色和黑色叠加转换, 最终定格成左黑右红。
苍凉自嘲的笑声从他胸腔发出来，他看向地上的夏油, 还有那颗突然发光的咒灵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 事情不能这样发展下去。
他早该做决断，不然也不会发生今夜的事。
“夏油——”
贺苍伸手把红色的右眼从眼眶中挖出来。
鲜血从眼眶中流出来, 染红了他半张脸。
随着眼球被捏爆，空气中传来不敢置信的嘶吼声。
失去了一只眼睛, 让他原本平衡好的诅咒和咒力开始暴动。
真人突然出现在夏油旁边，准备偷袭。
一只染血的手凭空出来，抓住了他的胳膊，继而他感觉到一股咒力沿着他被抓住的地方钻入体内, 攥住了他的灵魂。
真人的术式来自于灵魂，对方的咒力专门克制他。
随着咒力的攥紧，真人的灵魂发出惨叫。
灵魂几被摧毁前，他看到了贺苍阴恻恻的笑容。
“充当羂索的走狗，你们能得到什么？”
“告诉羂索，我一定会回来！到时候，把所有的账都算清楚！”
最后一句话像是灵魂印记，刻在真人的灵魂上。
贺苍的身体在他视野中爆炸，带起的咒力冲击削掉了花御半边身体和坨艮的半个脑袋。
天灾级咒灵骇然变色，祂们第一次见到这么狠绝的术师，完全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咒力冲击掀起的风浪推着祂们往外围退去，一时间竟不能靠近夏油身边。
光华大盛中，苍蓝色的咒灵玉飞起，冲进了夏油的口中。
夏油来不及反应，咒灵玉已经穿过了他的喉管。
尺寸太大了，夏油的嘴角被撑裂，喉咙传来不适，生理性地干呕了几声。
意识软绵绵的，视野开始模糊。
“悟——”他的声音细弱如蚊蚁。
蓬松柔软的白色和澄净的蓝色占据了最后的视野，夏油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撑住，轻轻放在地上。
意识彻底沉睡前，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杰，别睡着了。”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贺苍自爆震荡起的烟尘散去，一句话突然响彻在漏壶几人耳边，带给祂们的冲击力丝毫不下于贺苍的自爆。
咒术界最强术师，五条悟的领域在咒术界不算秘密。
很多术师都知道他的领域，即便不知道领域的具体效果，大概也知道领域的名字。
五条悟什么时候出现的？
还是说，他一直都在夏油身边？
刚刚见识过夏油的战斗力，对特级术师有了基本认知，即便是自大的漏壶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也突突跳了两下。
他们原本的计划里面是没有五条的。
笼罩住这方空间的领域开始消解，五条的领域开始侵占这里的空间。
三只咒灵眼中，看不到五条的身影，只看到一条模糊的影子。
身体遭受的伤害和疼痛却是真实的。
漏壶没有受伤，逃得快。
刚被削掉半个身体的花御和掉了半个脑袋的坨艮就没有祂幸运。
若非担心领域展开太久伤到夏油，花御和坨艮可能就要安乐了。
在五条收起领域时，一群术师突然从旁边冲过来，抢走了重伤的花御和坨艮，然后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五条没去追赶，转身去看夏油的情况。
夏油最严重的伤是被洞穿的胸口，以及伤口处附着的诅咒。
他气息微弱，对五条的声音只有身体本能的回应。
五条不敢再耽搁，快速在地上画了一个传送的术式法阵。
抱着夏油站在法阵中，五条启动法阵。
一阵咒术光华过后，两人消失在原地，一起消失的还有地上的传送法阵。
过了很久，一个人影从夜色中走出来，低头认真地探查过这里的每一寸地面。
黑色的圆顶礼貌下，额头上的缝合线清晰宛然。
“五条悟！”
硝子在睡梦中被人从床上拖下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往来人的脸上呼了一巴掌。
看清了面前的人，她所有的睡意立刻消失了。
“五条？”
“救杰。”
五条脸上顶着五指印，把硝子推到客厅。
硝子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被推出来，一眼看到沙发上躺着夏油，威胁抱怨……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飞快地跑过去。
发动反转术式，将双手按在夏油被洞穿的胸口。
“夏油怎么伤成这样？你们遇到了什么？”
咒力进入夏油身体，硝子就察觉到了伤口处的诅咒，两道好看的细细的眉皱起来。
五条蹲在旁边，仰头看着她，“你能解决吧？”
“别说话！”
硝子接连变换了好几个结印手势。
夏油胸口在复原，一点点，新生的血肉从伤口处长出来，逐渐将空洞处填满。
硝子额头和鼻尖儿渗出细密的汗。
五条抽了纸巾给她擦掉。
对于五条的服务，硝子给他差评。
好歹她是在救人，擦汗的时候就不能动作轻点儿？硝子能想到这会儿自己的额头和鼻子一定红通通一片。
夏油胸口的伤愈合，光洁平整，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硝子瘫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大口喘气。
“诅咒我只祓除了一半，剩下的你们慢慢想办法，对你们两个来说，应该不难。”
从茶几上端起水杯，杯子里的水是凉的。
硝子不管，仰头往肚里灌了半杯。
她打量五条，“你恢复了？发生了什么事？”
五条挑着重要的跟她讲了。
夏油从昏睡中醒来，睁眼就看到了一颗毛茸茸的雪白脑袋。
“悟！”
他惊喜地从床上坐起，把趴在床边的白色脑袋捧起来看。
五条刚睡着几分钟，就被扒拉醒了。
他努力伸长了脖子，脸被夏油双手捧着。
夏油捧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松开手，下一刻整个人扑过来，把他抱住。
“悟，我又见到你了。”
“是。又见面了，杰。”
五条愣了几秒，伸手把人抱住。
过了许久，才在对方光裸的背上拍了拍，“杰感觉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用不用去找硝子，让她帮你看看？”
沉溺于再次见面中喜悦的夏油这时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以及他们现在的姿势。
这里他来过，虽然没有进来，却站在客厅细细打量过。
是五条在高专的教师宿舍。
夏油目前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
出现在五条的教师宿舍的惊讶远远不能掩盖他的尴尬。
如果这时候地上有条缝儿，他肯定会躲进去。
没人告诉他，他没穿衣服。
赤条条的，身上连一条遮羞的内裤也没有。
夏油僵硬地松开了五条，从床的另一边下来。
“我要去洗个澡。”
他同手同脚地走进卧室自带的浴室。
浴室门嘭地一声关上。
五条克制不住脸上的笑，不敢笑出声，憋得很难受。
他走到浴室门口，流水声从里面传出来。
沐浴头的冷水冲下来，夏油感觉脚趾扣地的尴尬逐渐隐去。
冲了一会儿，手脚发软，用手撑住墙壁，他低着头平缓了一阵。
皱着眉用咒力探查自己的身体。
胸口位置有一团不属于自己的咒力盘踞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