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位皇太后,也不知道是可怜还是尊崇,皇太后的地位自然是无人能及,也遇到了康熙这样一位至孝的儿子,后半辈子过的顺遂,但是她的婚姻却是极为不幸的,顺治皇帝把被逼婚的不满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据说经常侮辱她。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京城也迎来了冬日,皇帝送太皇太后去了温泉静养,难得没在宫里,苏敏就自己回到了后罩房里。
最高兴的大概是宝瓶了,多日来终于等到了苏敏,高高兴兴打打扫了炕头,如今天冷了都烧地龙,屋里倒也不冷。
苏敏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皇帝出门前抱着她许久,哄道,“三日就回来了,外面寒冷,你还是莫要跟着出去了。”
这话语似乎历历在目,也不过是今天早上的事情,这会儿想着却像是许久了,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对自己说,真就是不争气的,要振作起来。
她先是去永寿宫看了一眼,那边早就开始修缮了,虽然天冷了,但是也没影响进度,只移植树木之类的要等到开春了。
皇帝和她一起看过永寿宫的图纸,总说宫里面积小,那是后妃太多的时候,如今皇帝就那么几个妃子,住的非常宽敞,苏敏想弄个阳光房,跟皇帝提了一下,皇帝虽然觉得一整勉墙用玻璃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拦着。
苏敏想好了,里面要放许多盆栽,左边放书架,右边则是铺上的垫子,可以随意的做躺,以后还可以加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就可以当儿童房。
不过她跟皇帝说好了,晚一些要孩子,她还没准备好当额娘,皇帝自然允了,别看两个人日日腻在一起,但其实还没圆房。
苏敏也发现一个事情,皇帝对她是真的纵容,除开那些不能违背的规矩,很多事情都是由着她来,以往就对她多有恩宠,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了。
苏敏去看了眼玻璃房,这时候的玻璃工艺达不到后世那种透明,还是带着颜色的琉璃,而且没有一大块,都是用木头框架拼凑起来的,不过就算是这样,苏敏也满足了。
因为采光是真的很好。
赏了工匠,苏敏就从永寿宫出来,走在加到上,想起宫里唯一认识的女子张氏,问道,“你说张主子现在做什么?”
宝瓶脸色有些不对劲儿,问道,“姑娘,您要去看张主子?”如今苏敏还是没生位分,自然还要叫张氏为张主子。
苏敏点头,虽然觉得自己如今和皇帝的关系,估摸着后宫里有心的人应该都知道了,但是也没觉得张氏会介意,因为她其实看出来,张氏的心根本不在宫里,也没有想争宠的心。
“我入宫这么久了,还没去看过她。”
宝瓶有些踌躇,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来,苏敏好奇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随即皱眉,问道,“是不是张主子出了什么事了?”
她其实也觉得奇怪,自
己回宫这么久了,张氏也不说主动来看下,往常就算是要避嫌,她起码会让贴身的宫女送来自己的绣品之类的,跟她打个招呼。
“奴婢也不是有意要瞒着您的,是陛下吩咐了,这件事不许再提了。”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说苏敏乌龟也好,自我期满也好,自从决定入宫开始,她就没去问后宫的事情了,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她和皇帝几乎是日日黏在一起,她是一次都没见他去过后宫。
当然,其实苏敏也是察觉出有些不对的,皇帝对她再是看中,总要回去看一看小皇子和公主,这是一位做父亲该做的事情。
皇帝重情义,也很看重子嗣,不会真就因为她不照看自己的孩子了。
但是她一直不敢问,也不想问,今日要不是皇帝出宫去了,她也想不到要去看张氏,再仔细一问,差点把自己都惊住了。
“你是说,大皇子和公主都没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宝瓶说道,“就是在陛下去广州的治病的时候,大皇子突然得了风寒,一开始也没觉得多严重,只是病情反复,渐渐的越来越重,那时候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听信了谁的话,说是公主克大皇子,疯了一样的去找太皇太后做主,太皇太后思虑许久最后还是准备先把公主挪出去。”
苏敏想自己的预感,当时出宫前还给张氏写过提醒的纸条,只觉得虽然穿着厚厚的狐狸毛斗篷,却依然觉得有些发冷。
她记得大公主,真是可爱的孩子,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测,抓着宝瓶问道,“后来呢?公主应该是无碍吧?”
宝瓶低下头来,说道,“大公主被送到了别院里,一开始倒也无碍,但是后来大皇子药石罔效去了,那之后大公主也染上了天花,后一个月就病故了,”
苏敏如遭雷击,就是说前后两个孩子都没了,也怪不得皇帝一直没有去后宫,他本就不爱去,如今没有孩子,自然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那张主子现在如何了?”
“病了,一直没起来。”宝瓶偷偷去看过张氏,想着那样一个美人,居然变的如此消瘦不堪,也是叫人唏嘘。
“走,去景仁宫。”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雪,苏敏走到景仁宫的时候,里面一片萧索,门前也没有宫女守着,还没走进就听到了咳嗽声。
“怎么没人守着?”
宝瓶没说话,作为最低等的宫女,她要不是遇到了苏敏,日子不会过的这么顺遂,但是她也知道那些人的心思,这会儿张主子眼看就是要没了,既没宠,也没家世,毕竟只是一个汉军旗的女子,不像是钮钴禄氏或者乌雅氏那般硬气,那些伺候的宫人自然就怠慢了。
宝瓶替苏敏通禀了一声,片刻就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正是溪月,她看到苏敏一时呆住,随即很快落下泪来,道,“苏姑娘,您来了呀,快进来,外面冷。”说这就掀开帘子让苏敏进来。
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摆设也是如往常一般,但就是少了许多生气,总觉得空空荡荡的,苏敏绕过屏风,走到了屋里,这个天气居然还没点地龙,她皱眉,问道,“怎么这么冷?”
溪月有些些局促的站着,一句话也不敢说,只默默流泪。
苏敏朝着炕上看去,一个消瘦的人躺在上面,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形销骨立,乌黑的发丝散在枕头上,但是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娘娘,您怎么变这样了?”苏敏走过去,坐在炕沿边,看着她曾经那样痴迷的美人,变成今天这个模样,一时只觉得五味杂陈。
张氏回过头看了一眼苏敏,很高兴,想要笑,但是扯了半天的唇角还是没能笑出来,“你不是出宫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苏敏露出有些赧然的神态,突然不知道怎么说,张氏却露出一副洞悉事态的神色,说道,“你是为了陛下才回宫的吗?”
苏敏点了点头。
张氏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凉,“你和陛下从小青梅竹马,正是般配,莫要觉得陛下时君王就会无情,其实……陛下是一个长情的人,一定会待你好。”
苏敏惊讶,原来张是早就看透了吗?只是她一直没有说而已。
“娘娘怎么这般说?”
“陛下是个好人。”
苏敏其实也知道皇帝是个很长情的人,但是没想到从张氏嘴里说出来,或许以后恩爱不在,但是只要她不犯错,有了儿女,以后也是安稳的。
苏敏道,“我给你把信送过去了。”
张氏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乎,反而问起江南的事情,苏敏就跟她说起江南的事,特别是待在杭州的那一段日子。
张氏露出向往的神色,无限渴望的望着远处,似乎想要回到她的故乡。
“我就要不行了。”张氏看了一眼溪月,她强忍着哭意拿了一把剪子过来。
张氏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帮我一个忙行吗?如果你还有机会去江南,把它葬在那边。”
苏敏忍不住落泪,“你不会有事的,我去叫太医。”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张氏抓住了手,用力之大,把她都弄疼了,“别去,大公主走了,我也不想活了,求你了。”
“为什么?”
“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宫里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牢笼。以前我不敢,但是现在我可以了,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是可以死的。”张氏说完露出如释负重的神色来。
苏敏从景仁宫出来的时候神色蔫蔫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遵从张氏的话对她不闻不问,她能看出来对方真的心存死志,可是就这样看着她慢慢的死去,也于心不忍。
这一天晚上她睡得很不安稳,第二天早晨起来都是黑眼圈。
好在皇帝不在,也不用去乾清宫伺候,就这样在屋里躺到了中午,还是宝瓶给她拿了最爱吃的几样糕点,都是李多福做的。
李多福回宫之后地位水涨船高,就是御膳房的总管太监也不敢对他如何。
苏敏吃完糕点,就让宝瓶送了一些到景仁宫去,然后拿了一本书躺在床上看,又觉得有些无聊,闭上了眼睛,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抬眼一看,居然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