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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前所未有的裹着阴邪气息的剑意砍落他们头颅,热血溅了满地。
  仅凭这些人就想杀他,痴心妄想。
  紧接着仇衽的剑在他的脖颈上用力划出一道痕迹,再有半分,就会危及命门。
  可他并不太过在意自己这条命。
  若活着,他的使命便是庇护一人;
  若死去,他的师妹也不会太伤心。
  如此,他也好去赎罪……
  可为了那点私心,有时他还是想要活的。
  仇衽动作骤然,砍完他的脖颈又朝着胸口刺了过去,每一剑都藏着汹涌的魔气。
  一圈下来,沈卿言的雪色道袍上已经被他的剑风划出许多伤痕。
  这点伤,对于进过炼魔窟那种地方的他来说,根本微乎其微。
  良久之后,沈卿言采用了最稳妥的办法,花时间摸清了仇衽的所有招数,也不再与他继续纠缠下去。
  他的手心握紧剑,眉目一点点锋利冷凛下来,“你比炼魔窟的魔帝差远了,真该换个人来坐坐这位置。”
  “你……”仇衽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在出招的前一秒被问心一剑贯穿了心脏。
  带着魔气的血在问心剑上流动,仇衽怔然不动地看着自己心口的伤,脸上的神情难以置信。
  看着染血的剑……
  看着问心剑穿透心口的这一幕,以及刚才狠厉又熟悉的动作,沈卿言的眼睛似乎忽然被他那疯狂涌出的魔血刺痛,猛地拔出剑,心中没由来地有些慌乱。
  这一幕,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他脑海中神志不清地闪现出一幅画面。
  问心剑没入一女子的心口,他艰难拔剑,双手却沾满了温热的鲜血,那血将他的衣裳染红……
  “啪——”
  问心剑陡然失手落在地上,他惊醒地看着倒地不起的仇衽,仿佛又看见了满地的血色海棠花……
  “不可能……不对……”他踉跄着后退,看着地上那冰冷又沾满了血的问心剑没由来地抗拒,有那么一刻,他恨不能将这把剑丢得远远的,直到自己再也看不见那画面为止!
  他跌跌撞撞撕开裂缝离开了这里,问心剑通灵紧随其后,留下一大群躲在暗处的魔将面面相觑。
  有人想要去追,可沈卿言分明是疯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偌大的雀台城该怎么办?
  魔帝就这样被沈卿言杀死了?
  沈晚棠原本还在花园里同萧之镜和云岑散步闲聊,话题无非是关于杀死黎白夙神魂一事。
  到时,她也还需要他们二人和关潇一起为她护法。
  对此,萧之镜和云岑并无异义,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们也熟络了许多。
  从前他们以为沈晚棠是个毒妇,杀人如麻的邪魔,可眼下再看,大家都是同路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罢了,更何况,只要不互相损害对方利益,他们也可以为友互帮互助。
  何乐而不为呢?
  萧之镜面上还挂着笑,正要开口玩笑,眼前突然有一阵风拂过,紧接着雪色身影一把将他身旁的沈晚棠拥入怀中。
  他和云岑一下傻眼了。
  就连沈晚棠也有点懵,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师兄抱得全然挣脱不动,她皱紧眉头,用力推拒,语气夹杂着怒意:“沈卿言!”
  “嗯。”听见师妹熟悉的声音,这一刻,他的心忽然静了下来,有几分疲惫地靠着她。
  “安静地让我抱一会儿。”沈卿言嗓音暗哑,有些艰难地开口。
  萧之镜和云岑拉着手默默后退了几步,脸上都是看戏打趣的意味,对沈晚棠使眼色道:“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二位的雅兴。”
  沈晚棠登时心中暴躁,用了五成魔气把人一掌打开,忍不住冷声骂道:“沈卿言,你又发的哪门子疯?”
  先是昨夜掳人双修,今日又是不辞而别,最后还突然莫名其妙回来抱着她不撒手。
  想来,若是叫旁人见了,还真会误会他有多喜欢她呢。
  她有些心烦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身上伤痕累累,就连颈侧也有血痕,这些伤看着尤为严重,上面还附有阴邪的魔气,会影响修行。
  她的脸色微寒,“你去杀人了,杀了谁?”
  “魔帝,仇衽。”
  闻言,沈晚棠微怔,看着好一会儿才寻到声音:“你……你为什么会去杀他?我不是让你……”去杀流衣吗?
  “那天你和莫獨的话我都听见了。”沈卿言抬手放在她的脸侧,将散下的一缕发勾到耳后。
  他的嗓音温柔悦耳,情绪仿佛已经恢复如常,就像十六年前那样温柔,满心满眼只有她。
  他神情疲惫地说:“魔域崇尚最强者,只要杀了他,便不会有人再为难你,我也不会成为你的负累……”说到此处,他却忽然停顿下来,深深看一眼她。
  这样,她就不会再将他随意丢下、抛弃……
  这一眼让沈晚棠瞬间无所遁形,心里的打算都像是被他窥探了去。
  他在暗示,他知道她有想过把他交出去。
  可他却没有对她怎么样,更没有和她多说半句怨言,只是孤身一人闯入了雀台城,为她斩杀魔帝。
  现在,这个人又告诉她,他不会成为她的负累。
  他是在哀求……
  求她不要丢下他。
  第172章 殉道(四)
  “师妹,在无虚宗时我没能护住你,如今我把整个魔域送给你。”
  沈卿言淡垂眸,摊开的掌心中浮现出一枚魔帝的魔丹和一只玉瓶,瓶身看似小,实则里面藏了炼魔窟成千上万的恶魂。
  他把它们放在沈晚棠的掌心。
  “这是我去炼魔窟为你带回的礼物,你历劫在即,喜欢吗?”
  他的话云淡风轻,说得那么轻易,就仿佛去炼魔窟不顾生死走一遭,备受折磨三个月,对他而言,都远不及此刻手里的东西值得一提。
  天边,乌压压的劫云正在日渐朝着餍魔宫靠近,这点动静还惊动不了整个魔域,甚至是无虚宗,只能让万戮城的人察觉。
  沈晚棠握着魔丹,盯着这只玉瓶,动了动唇,有些茫然低喃:“为什么……”
  为什么师兄会突然变成这样?
  为什么师兄今生要对她这么好?
  分明前世……不会……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沈晚棠仍旧存了几分防备,若有所思道:“师兄,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从前绝不会如此,你想要什么?”
  “师妹,你还真是,对我一点也不了解。”沈卿言不禁淡笑,如今即便是被她如此恶意揣摩他竟也觉得只是件小事。
  不过说到他想要什么。
  他的黑眸忽然变得晦暗,突然往前逼近沈晚棠,一瞬不瞬盯着她。
  “我想要你的心。”
  沈晚棠的神情明显一僵,随即蹙眉。
  见此,沈卿言心中不禁对自己这贪婪的欲望暗自嘲讽,接着继续道:“方才胡说罢了,我想要的很简单,那天我来到餍魔宫时就说得很清楚。”
  他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面颊,指腹放在眼尾,静静看着这双漂亮的琉璃色眸子。
  这番举动倒是让沈晚棠想起来了。
  师兄曾说,想要她回头看他。
  可这句话的深意到底是什么?
  总不该是有关情爱,她的爱魄可是师兄亲手抽走的。
  之后沈晚棠没有再开口说过话,最后索性撇下他独自回了房,开始将瓶中的恶魂分成好几批吞噬。
  可里面的恶魂数不胜数,她的身体很快就到了负荷。
  劫云在这一天突然迅速罩在了她寝宫的正上方。
  萧之镜和云岑留意着这雷劫,眼看着时机到了便来到屋外,思索一瞬,正要在宫门前设下笼罩整个餍魔宫的结界,以免毒魔宫或是其他的族类打扰。
  就在他们动手时,却发觉沈卿言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一层牢不可破的结界将整个餍魔宫护得牢牢的,尤其是眼前这座寝宫,而且还有清玄神君手执问心剑在此护着,几乎无人敢犯。
  除非,有人想尝尝问心剑的滋味。
  “我们好像有点多余了。”云岑忍不住碰了碰萧之镜,抱胸不解道:“你说沈晚棠之前为什么要杀他?”
  此话一出,沈卿言清冷的眸光忽然落了过来,显然也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眼神有些沉,眸色透出落寞失意。
  萧之镜朝他笑了笑,然后捂着云岑的嘴就要走,可最后还是没有走太远,隔着一堵墙在外面守了一夜。
  这一晚上的天劫声在沈卿言结界的掩盖下隐去,整个万戮城只有他和正在历劫的师妹听得见。
  沈晚棠经历的雷劫从来都是天罚,一连十道雷径直劈在后背,每一次都是要命的,可偏偏却又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
  待她睁眼时明显感觉到自己魔丹内魔气的充郁,神识也扩大了百倍不止,尤其是刚经历过雷劫的身体,竟然在自愈,只是效果远比不上九品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