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在边泊的眼皮子底下,完成最后的“进化”。
江昭生要让边泊亲眼看着,他是如何汲取着其他alpha的信息素,如何将他的嫉妒与愤怒,化为滋养自身力量的养料。
一个烟雨蒙蒙的午后,海岛的天空被铅灰色的云层笼罩,细雨如织,整个世界浸染得一片潮湿阴郁。
江昭生刻意选了这个时间,支走了阿纳托利,只身一人,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呢绒长大衣,没有打伞,任由冰凉的雨丝沾湿他的长发与衣襟。
他来到了之前藏身、后来变成一个小型据点的别墅——如果没记错,这里应该是沈启明打造的安全屋之一,现在被徐凛看照着。
当徐凛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绵绵雨幕模糊了天地,唯有门前那道身影清晰如刻。
黑色毛呢大衣,后背松散挂着腰带,明明只是插兜站在那儿,却让人脑子里完整画出窄腰......墨色的长发难得没有束,披散着,被雨水浸透,颜色深得近乎发蓝,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
江昭生的脸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双被水汽浸润的翡翠绿眸,在灰蒙的背景下,亮得惊人,如同一幅绝妙水墨画上最传神的点睛之笔。
徐凛的心猛地一揪,伸手将他拉进温暖的屋内。
“昭昭,你怎么......”
他的话哽在喉头,因为江昭生抬起头看他时,那眼神里混杂的脆弱、决绝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求,让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哥哥......”江昭生的声音比雨丝还轻,“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徐凛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瞳孔微缩,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这近乎是一种......赤/裸裸的索求,尤其在他们这种微妙的关系下,更添了一层背/德的禁忌。
他看到江昭生说完后,整张脸连同脖颈都迅速漫上一层绯/红,难堪地别过脸去,嘴唇紧抿,那副羞赧到无地自容的模样,与他平日里的冷静判若两人。
徐凛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所有的震惊都化为了铺天盖地的心疼。他的昭昭,一定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别怕,”压下翻涌的情绪,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丝毫犹豫,“进来,等我一下。”
江昭生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走进了温暖干燥的室内。
徐凛帮他脱下被湿气浸润的大衣,露出里面同样黑色的、贴身的羊绒毛衣,更显得他身形单薄。徐凛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江昭生冰凉的指尖,心头又是一紧。
“去客厅坐,我给你倒杯热水。”徐凛将他引到沙发上坐下,转身去了厨房。
江昭生拘谨地坐在沙发边缘,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指尖不安地绞在一起。
他低垂着头,披散的长发滑落,遮掩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精致小巧的下巴尖。
像一只误入陌生领地、惊慌失措的幼兽,全然没有了平日里在边泊或其他人面前那种冷冽疏离的模样。
徐凛端着一杯温水回来,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给你泡了感冒药,怎么突然不带伞,路上淋雨。”
杯子被递到手中,温暖的杯壁驱散了一些指尖的寒意。
“谢谢,”江昭生低声道谢,捧着水杯,用指尖反复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呃......半路上下雨,我不知道......”
其实他在撒谎,江昭生也不确定徐凛在心里怎样看待自己,但把自己淋湿,肯定会唤起对方的怜爱之心。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
他还在用小时候的办法,把自己淋湿和“扮猫”似乎没有高下之分,江昭生并不觉得这会让自己难堪,忽然,脑袋被盖上一条干燥柔软的毛巾,之后,是徐凛的手掌。
男人不容拒绝地,带着点无奈又宠溺的力道,按着他的脑袋,动作熟练地揉搓着他湿漉漉的发丝。
徐凛似乎是被他这小心思气笑了,但擦头发的动作却依旧温柔细致,不一会儿就把那不断滴水的发丝揉得半干。
江昭生被他这干练又略带粗暴的伺候揉得有些发晕,顶着一头被揉得乱糟糟的、蓬松起来的发型,像极了宠物店里刚洗完澡、被毛巾裹住一顿猛搓后眼神迷茫的猫咪。
“你那边一直在下雨,”徐凛停下动作,看着他,语气平淡地戳穿了他的小谎言,“骗人。”
江昭生尴尬地偏过头,耳根微热。他没想到徐凛连他住处那边的天气都实时关注着,这个临时起意的谎言,确实显得太过拙劣。
忽然,后脑被一只大手轻轻按住,身边沙发一沉,徐凛坐到了他身边,发出一声重重的、包含了太多复杂情绪的叹息。
徐凛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掰过江昭生的脑袋,深深看进对方眼底,语气忽然放缓:
“我都说了,你想我帮忙,直接提就是。”
“我是你哥哥,不是你‘主人’,我更希望你像个小王子一样跟我撒娇,而不是把自己弄成......”
说罢,他揉了揉江昭生的湿发,帮他打理了一下刘海,看着弟弟猫似的、圆圆的眼睛,低声说:
“......我们是亲人,昭昭,找我要什么,不需要代价。”
过了好一会儿,江昭生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翡翠色的眼眸里水光潋滟,望向徐凛,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
“那......可以......闭上眼睛吗?”他顿了顿,浓密的长睫颤抖得厉害,“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没说出口的是,这不仅仅是不好意思,更是因为对象是他,是徐凛,是兄长,虽然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但这层关系,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这种行为蒙上了一层更深重的、难以启齿的罪恶感。
徐凛深深地看着他,看着弟弟眼中那份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无助。
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任何迟疑,只是温和地、近乎顺从地,吻了吻他还带着湿意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好。”只有一个字的回应,沉稳而包容。
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便变得格外敏锐。
徐凛能听到江昭生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能听到他轻轻放下水杯时,杯底与茶几接触的细微声响。然后,是一阵极轻微的、带着香风的靠近。
江昭生小心翼翼地靠近闭着双眼的徐凛。在徐凛面前,犹豫了片刻,最终,像是被某种本能驱使着,缓缓地、带着试探性地,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了徐凛的颈侧。
那里是alpha信息素腺体所在的位置,气息最为浓郁。
徐凛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江昭生微凉柔/软的皮肤贴在自己温热的颈动脉上,能闻到他发间的暗香混合着室外带来的潮湿水汽。
但他没有动,极力收敛了自身可能带来压迫感的alpha气场,将气息放得无比柔和、包容,如同冬日里的阳光,无声地包裹住靠近的寒冷躯.体。
江昭生起初只是安静地贴着,像一只依赖温暖的小动物。但很快,那种源自本能的“饥饿感”开始驱使着他。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鼻尖无意识地蹭过徐凛颈.侧的皮肤,开始更深、更急促地呼吸。
徐凛的信息素,和他的人不一样,是冷冽的,仿佛山间清晨的薄雾。但仔细感受,那冷冽之下,却蕴藏着极其深厚而温暖的力量,像沉默火山内部奔涌的熔岩。
这气息,缓缓流入江昭生干涸的土地,抚平了那焦灼,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与满足。
他沉浸在这种被温暖包容的气息里,几乎有些忘我。
徐凛异常坦然地闭着眼睛,感受着怀中人的细微变化。用结实的胳膊稳稳接住了江昭生那因为舒适与满足而微微发软、几乎要化成一滩水的身体,心底泛起怜爱——昭昭这个模样,像是吸足了猫薄荷的小猫,可爱。
“......我可以咬吗?”
“当然。”
江昭生的犬齿抵上男人的腺体,他狠狠一咬、毫不柔情,徐凛却稳稳地低着头,任由对方给自己带来伤口和近乎撕扯的剧痛。
男人依然闭着眼,手掌轻拍紧张的江昭生,宛如安抚孩童:
“没事,没事。”
在他的纵容下,江昭生又咬了几个血口。
“对不起......我有点失控。”
从饥饿感里脱身,江昭生有些尴尬地推开对方,避开徐凛沉静的目光。
然而,就在他稍稍放松之际,下一个瞬间发生的事,让他彻底僵住了。
徐凛,这个一向挺拔如松、威严内敛的男人,竟然......缓缓地、毫无预兆地,在他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这个姿势,使得江昭生不得不微微俯视着他。而徐凛,即使跪着,背脊依旧挺直,只是以一种更低矮、更谦卑的姿态,将自己颈侧最脆弱、信息素最浓郁的区域,更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江昭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