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柔赶紧放下水杯,快步过去。
“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样,有难受的地方吗?”她俯下身问,额前几缕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轻轻掠过他的脸颊。
陆绎琛直勾勾地盯着她,许久,喉结滑动,轻轻溢出一句话,“老婆,我疼。”
陆奶奶,“……??”
盛柔,“……?!!”
盛柔怀疑自己听错了,眨了下眼,“你叫我什么?”
“老婆。”
这次很清晰。
盛柔却乱了。
她直起身看向一脸懵圈的陆奶奶,情绪复杂到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两人同时想到一个荒谬的可能。
陆奶奶靠过去,指着自己的脸问,“陆绎琛,你看看我,知道我是谁吗?”
陆绎琛眸底划过一丝迷茫,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摇头,“不知道。”
陆奶奶惊得晃了下,盛柔赶紧扶住她。
不可能,太荒谬了。
怎么可能不认识奶奶。
盛柔拉过椅子让陆奶奶坐下,稳了稳心神,转身问他,“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回陆绎琛不迷茫了,回答得很快,“盛柔,我老婆。”
“……除了我以外,你能想起其他人吗?”
陆绎琛摇头。
两个女人彻底凌乱了。
陆奶奶从包里摸出降压药吃下一片,头疼地道,“赶紧叫医生来。”
……
“脑部经过剧烈碰撞后,淤血压迫脑神经,造成脑细胞损伤是有可能出现失忆的情况。从现在的检查结果来看,病人就是处于这样的状态。”
医生做过详细检查后,得出结论。
可这也说不通,盛柔不禁问,“难道失忆也分区域吗?他为什么有些人和事忘了,有些人却记得。”
通过刚才医生提的问题,基本可以确定,陆绎琛除了盛柔以外,所有人和事都不记得了。
医生回道,“大脑结构复杂,很多情况都解释不清,主要以病人自身情况出发。”
简而言之就是,他失忆没办法,至于以后能想起来多少也得看他自己。
医生走后,病房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盛柔复杂地看向一脸忧愁的陆奶奶,陆绎琛则直勾勾地盯着盛柔,眼睛里装的只有她。
盛柔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想瞪过去,想到他的病情又忍了下来。
“奶奶,现在怎么办?”盛柔极力忽视那道炙热的视线,问道。
陆奶奶还没说话,陆绎琛先开口了,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凉薄。
“你问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我老婆,现在我病了,难道不是你照顾我吗?”
盛柔无奈道,“我解释过了,我们是结过婚,但是后来离婚了,准确的说,我是你的前妻。”
一口一个老婆,叫得真顺口。
“胡说!”
陆绎琛黑眸凌厉地盯着她,笃定地一字一字道,“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就是我老婆。”
“……”
“你不想照顾我就直说,不用扯这些假借口。”
盛柔百口莫辩,站起来往外走,“既然你不信,我打个电话让人拿离婚证过来给你看。”
陆绎琛没想到盛柔突然要走,阴沉的眸子瞬间慌乱——
“老婆,不要走!”
他惊慌喊出来,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光脚往地上踩。
“砰。”
盛柔走到门口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她错愕回头,就见陆绎琛扯了输液针下床,腿因为太虚弱,“扑通”一下跪倒到地上。
男人脸色疼到泛白,手掌用力支起上半身起来,低吼,“谁准你走的?给我回来!”
第254章 他的记忆没有了,却只记得她
盛柔吓一大跳,惊地扑过去扶他,“你别闹了行不行?”
陆奶奶差点吓死,也冲过去扶,陆绎琛却躲了一下,不让她碰,只让盛柔扶。
陆奶奶气得心里骂他活该!
骨折的手臂传来剧痛,陆绎琛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面色白到极致,更是衬得眉眼浓黑似墨,眼底透出一丝狰狞血红。
男人咬着牙道,“反正你不能走!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一分钟都不可以!”
扯掉针头的手背渗出一丝血。
盛柔震惊地看着他,嘴唇张合几次,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
她在他眼里看到偏执疯狂和不顾一切。
她忽然意识到,他失忆了,只记得她。
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生疏、不适应,只有她,是陌生海洋里唯一可依靠的一叶扁舟。
心尖像被细刺刺中,蓦地一疼。
盛柔扶他起来躺回床上,他抓着她的手不放,眼睛紧紧盯着她,好像一眨眼她就会飞了似的。
“我不走了。”盛柔拍拍他的手。
“……”男人手没动。
盛柔看着他的眼睛,温柔且坚定地道,“真的不走,我在这里陪你。”
陆绎琛似信非信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手,“你最好不要骗我口。”
语气又变成以前那个霸道的陆绎琛。
“柔柔,你过来,奶奶跟你说几句话。”
陆奶奶扶额坐在沙发上,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一把年纪还要受这种刺激。
陆绎琛戒备地看过去,陆奶奶头更疼了,“你放心,就借你老婆说几句话,人还在这。”
盛柔走过去。
陆奶奶拉她坐到身边,声音听上去都是绝望,“柔柔,他是不是变成傻子了?”
“我是失忆,不是失智。”
陆绎琛蹙眉,不悦地道,“而且你们背地里说闲话能不能声音小点,我都听得到。”
“……”
得,脾气还在,就是记忆没了。
陆奶奶顿了顿,“柔柔,现在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凉拌。
盛柔抿唇,宽慰老人家,“刚才医生也说了,这个失忆时间有长有短,说不准过几天就想起来了,我先在医院照顾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那他要是一直想不起来怎么办?”陆奶奶提出关键问题。
陆绎琛一听不乐意了,“这位老太太您真有意思,我和我老婆的事您操那么多心干什么?赶紧回家带孙子吧。”
她的孙子不就在这么?
陆奶奶听这六亲不认不孝孙说的话,感觉那粒降压药快压不住了。
“我还是先回去吧,再待下去恐怕躺病床上的该换成我了。”
老太太无可奈何站起来,“柔柔,这就辛苦你了,我回家带重孙去,这孙子算是废了。”
“嗯,奶奶,回去注意安全。”
盛柔把人送到门口,见陆绎琛又一副又要发作的样子,就没送出去,关门折返到床边。
陆绎露出一个满意得逞的笑容。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盛柔还是觉得这事太离谱,坐在床边问。
“嗯,”陆绎琛邪气挑眉,“就记得你。”
记得她,说明就有切入点,盛柔循循善诱,“那你说说看,记得我们之间的什么事。”
“记得我喝醉酒亲你样子,你把我衬衣抓皱了。”
“……”
“还记得你情迷叫我老公,软绵绵爬在我身上说没力气的样子。”
“……”
“还有你拿领带绑住我的眼睛……”
“别说了!”盛柔急忙叫停。
让他回忆,没让他口述“颜色小电影”。
还是以前的老电影。
“陆绎琛,你故意的是不是?”要不看在他是个病人情况下,她想上手甩他一耳光清醒清醒。
“我是问你能想起我们怎么认识怎么结婚的吗?”
陆绎琛盯着她清亮的杏眸,半晌,冷漠摇头。
“你都不记得怎么确认我是你老婆?”
陆绎琛眉尾挑了挑,薄唇勾起一抹邪气痞坏的弧度,“因为我记得每个亲吻上床的画面,你都叫了我老公。”
“……”
盛柔彻底无语。
为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把脑子摔傻算了。
现在满脑子黄色废料,还不如变成一个傻子。
陆绎琛半靠在床头,看着盛柔在心里腹诽他的样子,薄唇轻勾,对茶几那边抬了抬下巴,“老婆,我要吃饭。”
“你叫我名字。”
盛柔给他撑起床前小桌板,转身去拿保温盒里的饭菜。
“好的,老婆。”
盛柔拿筷子的手一紧,想把筷子朝他脸上插过去。
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
医生说他不能受刺激。
他是为了救她才这样的。
做好心理建设,盛柔端着饭菜过去。
陆绎琛像个大爷似的,等小桌板上饭菜汤都齐了,才慢悠悠直起身,却又不动,一双黑眸就这么盯着盛柔。
“你不是要吃饭?”盛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