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都是假象,要换做是饱受这对动物魔王折磨的人,比如曼施坦因或者森鸥外在这,他们就会知道,这两个家伙根本没在反省。
无论是逃课探险、把不爱吃的零食丢给别的同学、捉弄师长,还是私自拿取公共财产……这对小恶魔一样的动物在制造了大大小小的麻烦被抓包后,都会摆出这样看似羞愧的态度,几乎要形成一套完整的流程。
“星来和太宰每次道歉的方式都是一样的,”经过长期严谨的观察与分析,古德里安得出了结论,他还兴致勃勃地将这一发现分享给了森鸥外:
“动作神态都和上一次分毫不差!他们太聪明了!简直是天才!”
森鸥外:“……”
但麻袋校服不知道,她还以为这两个家伙真的认识到了错误。
黑大衣太宰治倒是看出他们缺乏诚意,不过他也懒得计较这些了,对朋友放走那两只坏蛋的动作,他只是撇了撇嘴,接着便随意地在她身边坐下。
一场风波就这么轻轻揭过。
哦不,也许还有余波。
“太可爱了,这竟然是真实存在的猫咪!?完全是奇迹呀!”
在黑猫跟着鹦鹉蹦跳的步子,灵巧地跃上茶桌的那一瞬间,社畜叶星来就被他俘获了。
掏出随身携带的猫条,她刻意地在黑猫面前晃了晃,同时以无比热切的眼神望向黑猫,声音柔软得几乎要像过热的棉花糖那样化开:
“小猫宝宝,你可以来坐人膝盖!”
可惜的是,黑猫正沉迷于和鹦鹉的交谈(虽然他们一个咪咪喵喵,一个唧唧呱呱,中间甚至还夹杂着几句人话)并没有理睬社畜的意思,但社畜还是像被击中了一样,捂着心口缓缓倒下。
坐在她右手边的十五岁叶星来赶紧伸手扶住她。
“年长的我,振作一点啊!只不过是可爱的小猫而已!”她有些慌乱地叫起来:“诶怎么连心跳都失常了……!姐姐你的心脏里怎么像有马在跑啊!”
“哇哦,”
混乱中,十五岁的太宰治轻轻捅了一下蝠翼同位体的手肘,笃定的语气中带着微弱的同情:“原来和年龄无关,你是输在了物种上。”
蝠翼太宰治:“……”
好了,现在开始,他也雷猫。
“现在这间小房间里已经有十四个人、呃,生命体了,”长桌另一边,清点过人数的睡衣叶星来抱着手臂,有些忧心:“再来十个活物,我们就可以出演二十四个比利了。”
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客人来了吧?
她仰头看向天花板,旁白发声的位置就在那附近,不过现在它和死了很久一样安静。
“这里已经坐不下这么老多人了。”黑/道叶星来幽幽地说。
确实坐不下了,摆着茶点的长桌上位置有限,将将好够参加茶会的女士们围着它坐一圈,而如今多了几个大活人,位置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导致太宰治们基本是围着叶星来们站着的,每一个叶星来身后基本上都站着一个太宰治,统一得像什么流水线。
当然也有例外。
黑/道叶星来身后就空无一人。
索性她并不在意,新奇地打量了一会那些围绕在同位体身边的太宰治后,她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又投入到和穿睡衣的同位体的交流中去了。
太宰治中,落单的阴沉太宰治像幽灵或者某种阴暗的角落植物一样,默默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安静地凝视着这场不伦不类的茶会。
幸好他并不是唯一的不合群者,和他一样刻意降低了存在感的还有两人。
“我感觉今天的荒唐程度实在有点超标了。”从同位体们的包围中解脱出来后,第一时间拽着自己的太宰治躲到墙角的叶星来如此感叹。
“哎呀,”太宰治很无所谓,轻轻晃了晃叶星来的手,他乐观地说:“没关系,人一生中的荒唐事都是有定数的,说不定我们今天是一口气把未来的混乱都经历完了呢?”
“而且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嗯?”
他稍稍低下头,对着叶星来笑得像只得意的狐狸:“那么多的你和我里,只有我们两个最幸福哦。”
“诶!”叶星来很惊讶,“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太宰治非常肯定,他拉着叶星来走到更远一点的地方,“来,我们到那边慢慢说……”
遗憾的是,他的悄悄话并没有得逞。
伴随着镜面破裂那样细碎的咔咔声,这片空间很快又陷入了溶解,然后像雪堆那样塌陷。
“好吧,”在失重感和同位体们乱七八糟的抱怨中,叶星来安慰地捏了捏太宰治的手,“回去再说也是一样的。”
“反正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第101章 与非人类第六十八天
离开家族的第四年,源稚生已经很少想起那段腥风血雨的时光,蒙塔利维海滩上的阳光和沙子就像他想的那样好,甚至还要更好。
这儿的太阳光是白的,沙子也是白的,光照最强的时候一片海滩白得惊人,要是不戴副墨镜出门,很容易被晃伤眼睛。
他失眠时看过的心理医生曾说,舒适的自然环境对治疗心理创伤很有帮助,建议他趁着假期多出门走走。
对此,源稚生只能回以含糊的苦笑。他说好的明白了,谢谢您的建议。
失眠的毛病还是纠缠了他几个月,但这不是医生的错,蛇岐八家给少主提供的都是最好的资源,她的专业水平显然不容置疑,只是对源稚生来说帮助不大。
他当然明白要怎么做,可惜的是并没有实行的空间,少主的课业多得吓人,而留给人成长的时间就只有这么点,因此他连喘气都得掐着表计时。
他也想过或许长大了就好,权力是能带来自由的,大家长的位置他没考虑过,最多到执行局局长就好了。
然而执行局长也没有假期。
责任随着权力的增长而增长,他又是个过分看重这些的人,“我需要假期”就这么变成了说不出口的东西。
大家长就更是了。
若将蛇岐八家拟作人类,那么大家长就是家族的脑和心脏,只要人还在这世上存活着,脑和心脏就得不断运转。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未来大概会和每一个蛇岐八家大家长一样,作为家族机器中最尊贵的囚徒,威严地端坐在权位上,姓名和容貌都在高处模糊,变成公式化的七十四代大家长。
好在人生总不缺意外,更幸运的是那意外还属于正面的那类,尽管它以一种过于跳脱的方式登场,一度让源稚生误以为这是命运制造的离奇恶作剧。
直到四年后的今天,源稚生依然能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那四个神经病的心情。
——一言蔽之,震撼到了惊悚的地步。
他是在本部上过学的,自然清楚学生们都是什么德性,神经病在那所校园不是贬义,而是优秀学员的代称,毕竟那是卡塞尔,一所正常是平庸近义词的怪胎学校。
虽然离开校园后,神经病含量大大降低,但样本总量依旧可观,而且他自己大小也算个神经病,因而在见识神经病这方面,他可以说经验丰富。
但源稚生敢打包票,像那四个人一样神经得这么别致的,在他26年跌宕起伏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见。
带他们回酒店的路上,他很不敬地暗自琢磨:
校长该不会也到了老年痴呆的年纪?
不然为什么他派来的飞机里,载着的不是仪态沉稳、一动一静威武非凡的人形重武器,而是一队脑回路奇诡的乐天派神经病?
这支队伍由花钱如流水的贵公子、煞气逼人的杀胚、无所事事的废柴、懒懒散散的宅女组成,源稚生曾幻想过这是否只是一种让分部掉以轻心的伪装,本部的学生也懂兵法的小把戏,再不济也精通人性,真实的他们肯定是不输于分部干部的精干人物,总之不该是如此,呃,奇葩的形象。
事实证明他们很真诚,他们确实如此奇葩。
即使知道马上要参与形同送死的高危任务,这帮人也不带害怕的,悠哉悠哉地按自己的步调在东京观光起来。
凯撒去购物,礼品一卡车一卡车地送到酒店,浩浩荡荡地停了半条街;楚子航找了个樱花道散步,源稚生希望他别趁气氛切腹,真要切也请等任务结束再说;路明非尽显宅男本色,在秋叶原逛得乐不思蜀,手里大包小包全是手办;叶星来则一改初见的散漫,好好地收拾了一番,精致地向迪士尼出发。
不知为何,源稚生对叶星来有些微妙的亲切感,初次见面就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关注直白得有些冒犯。
这亲切来得实在毫无缘由,他自己也感觉奇怪。
乌鸦偷偷和夜叉讨论他是不是重返青春期了,夜叉深以为然,又说如果少主需要他也可以当个信使送送情书什么的。
樱黑着脸,一人揍了他们一拳。
源稚生发现后也黑着脸训了他们一顿,他很清楚那感情与男女无关,倒有点像他对绘梨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