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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的病情只好了一段时间,便又变得严重。到了八月,连绵不停的阴雨让她又开始出现幻觉了。
  她明明没有打开电脑,屏幕却突然亮起来,开始播放新闻:
  主持人端坐着用非常标准的话播报:“本台最新消息,全球范围内突发大规模自然灾害,自首都时间今日凌晨起,太平洋沿岸连续发生里氏九级特大地震,引发的海啸已淹没多个岛国。”
  镜头切换至受灾现场,画面中浑浊的洪水冲垮堤坝,远处天际线上,数十道龙卷风组成恐怖的灰色幕墙。记者在狂风中嘶吼:“这里是入海口,水位正在以极速暴涨!”
  演播室内,地质专家分析说:“地磁异常指数突破历史极值,最可能的原因是当前已经处于地脉动荡异常期。后续可能会发生更多更大型的自然灾害,虽然大部分处于可以预测的范围,但居民们需要……”
  耿夏萱对这些没有任何实感,因为她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她的精神状态不好,囤了很多食物在寝室。她想一个人呆着,如果这个暑假结束她的病都不能好转的话,她准备自己去精神病院治疗了。
  没过多久,又有新闻播报出来。
  “本台二十四小时持续追踪全球地脉异常事件最新进展。今日,国家超自然事务管理总局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现场气氛凝重。
  “经天地灵气监测总站与研究院联合测算,确认近日频发的特大地质灾害与地脉核心区异常动荡直接相关。目前受灾范围已覆盖亚欧大陆东部、环太平洋西岸等多个主要区域,受影响人口难以预估。
  “请在灾害中心的居民和可能受灾地区的居民保持冷静,龙族特别行动组已介入处理……”
  耿夏萱把电脑关了,耳边才终于清静了些。
  最近的暴雨确实有些多,但蓬莱滨海,暑假时候多台风,她已经习惯了,所以一直没有当回事。可是当某一天起床,天黑得让她分不清时间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的病似乎又更严重了些。
  她打开阳台的门,一条海蛇自雨水游了进来。雨水是咸的,跟海水是一个味道。
  她在阳台往远处看,竟然已经看不到校园的景象了,只能在朦朦胧胧中看到巨大的飞腾在空中的影子。那便是新闻中所说的龙族?
  “是耿小姐吗?”
  耿夏萱有些恍惚,转过头,看到刚刚游进来的那只海蛇变成了人形。这显然是一只妖族,修为并不高,人形的样子保留了蛇的特征,看上去很可怕。
  但耿夏萱吃了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她问:“怎么了?”
  “主人让我请您过去一趟,不知道您方不方便?”海蛇问。
  耿夏萱一头雾水:“主人?那是谁?”
  “主人说,您看到这个,就会知道了。”海蛇将一个半月状的东西放在了她的手掌中。
  耿夏萱低头一看,更恍惚了些。
  明明是她记忆错乱的幻觉才对啊?难道这竟然是真的存在过的吗?
  她看着手掌心的灵犀玦,再次怀疑自己的病情无药可救。
  *
  云螭山庄。
  此处隐秘,又有龙灵保护,设置了多处结界,暂时没有受到近日来多发的自然灾害的影响。
  为了让事情更加顺利往下进行,孟苍把太虚云图公司的大型服务器转移到了云螭山庄的地下。
  “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宜年?”
  孟章被囚禁在云螭山庄最深处的禁室,整座主宅被布下禁制,连月光都无法渗入。而孟氏集团表面由孟苍坐镇董事会,各项文件照常流转,但所有核心决策最终都会呈递到玉蝉子手中。
  这个已经由佛堕魔的鬼修,此刻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处海面的汹涌。他不在乎自己叫什么名字,但听到孟章叫他宜年的时候还是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
  “当然不是,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他的声音很轻,“而是这个世界本来就会变成这样。”
  反而是他当年的牺牲,让灾难来得晚了许多。
  孟章突然低笑起来,笑声中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他缓缓抬起被锁链禁锢的手腕,铁链碰撞声在空旷的禁室内格外刺耳。
  “收起你这副悲天悯人的假面。”孟章的竖瞳在黑暗中泛起冷光,“你与那些满口普度众生的菩萨有何区别?打着济世的旗号,行的却是屠戮苍生的勾当!”
  玉蝉子却笑起来,说:“当然有区别,至少他们还懂得披层遮羞布,而我……实在是懒得装了。”
  他走到孟章的面前,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玉蝉子忽然轻笑出声,指尖凝聚出一朵血色莲花。那莲花缓缓旋转,花瓣间浮现出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崩塌的都市、奔逃的居民、在洪水中沉浮的各个族群。
  “你看,”他温柔地抚过那些幻象,如同在抚摸珍爱的藏品,“阳世就像这朵将谢的莲,早已腐朽到根茎里。唯有让阴曹地府的忘川水漫过人间,才能洗净这累积万年的罪业。”
  血色莲瓣片片凋零,化作黑雾升腾。他忽然将掌心残存的莲心捏碎,星火般的红光溅落在孟章脸上。
  “三界融合时,那些蝼蚁般的生灵……会化作最纯净的灵气,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这不正是佛门常说的涅槃重生?
  “让一切归零重来,岂不比修补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美妙得多?”
  第143章 龙结局
  “阿年。”
  熟悉的声音, 宜年却没有回头,因为他现在不确定自己是谁。自从破除四障,从鬼市回到现实世界, 他总是分不清。那时候的那种模糊的感觉还残留在他的体内,幻听、幻视、幻出和妄想都仍然嵌在他的灵魂里。
  “孟苍?”他问。
  他正坐在孟章的办公室, 天界下达了新的传令, 他现在架空了孟章的权利,利用孟氏集团的便利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在孟苍的配合下, 没有人会知道背后的主使竟然是一个堕魔的鬼修。
  “为什么这样叫我?为什么不叫我玉青?”
  他抬起头,看到面前人的眼睛, 青黑的龙族竖瞳,仍如当年那般坚冷、阴暗。有时候,比他还要更像是鬼。
  “你本来就不叫玉青。”宜年没再看他,将目光转移到屏幕上。
  孟苍行走无声,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他的身旁,爬行动物黏腻的移动声让宜年不禁皱起了眉头。虽然孟苍获得了苍龙七宿的暗星,已经完成了成龙的步骤,但数百年为蛇的经历,让他无法摆脱蛇类的习性。
  “怎么会?这不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吗?我一直以为那是姐姐给我取的名字, 但最近才知道, 是因为你。”
  孟苍的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冰冰凉凉的。
  “阿年, 你能看着我的眼睛吗?你难道都忘记了?我以为那个叫我做缎带的东海仙君只是一个普通的仙人, 最近才知道,原来是你啊……明明那么早就相识,为什么你要装作不认识我?”
  宜年转过头去看他,表情没什么变化:“那不是我, 那是玉蝉子。”
  “玉蝉子就是你。”
  宜年笑了:“是,在你眼中,我是法海,是裴宣,是宜年,也是玉蝉子。但其实有没有可能,我谁都不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只是一个想要让世界毁灭的疯子,是你们把我变成了这样。为什么要抱有期待,期望我会有过去那些家伙的影子?
  “我不是那些人,我只是拥有他们的记忆而已。”
  说完,他再次转过头,确认了一些信息,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孟苍却拦在他的面前,阻碍他的脚步。
  “现在,不是只有我在你身边了吗?”孟苍说。
  是,现在只有孟苍在他身边了。岳珺的真身在幻月宫,忙着在玉皇大帝的号令下收拾烂摊子,太阴星君的权柄既是力量也是枷锁;梵天的尸身被处理,斗战胜佛戴上金箍,将在大雷音寺搅个天翻地覆,彻底给当年的恩怨画上句话;孟章行将就木,枯守过去的记忆无力回天,成为无力的困兽、被操纵的傀儡。
  现在,只有孟苍看似与他保持着较近的合作,能够面对面平等地站在一起。
  “所以呢?”
  “所以你应该看着我才对。”
  宜年抬头直视孟苍的眼睛,然后笑了。他现在很习惯笑,作为鬼,笑并不表露任何情绪,只是诱哄欺骗的方式。只是对孟苍,他一直觉得没这个必要,因为从恢复所有记忆之后,他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了。
  “我正在看着你不是吗?”他伸手抚过孟苍的脸,轻声呢喃,声音温柔得像是情人间的絮语,“你还想要这么样?”
  “我要的从来不是这种。”孟苍突然别过脸,阴影中他的侧脸线条紧绷。
  他欲言又止,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终于说出口:“法海,当年你不是说人和妖注定不能在一起吗?现在你该知道了吧,没有什么注定不注定,只有愿意不愿意。”
  是,当时宜年想的是,若是玉青目睹了白素贞和许仙人妖结合的悲剧,便能悟透怨侣不该结合的真理。幻境中杭州的灾难如期发生,摧毁了一切,却把他们两个都保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