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那个爱吃面包的狗腿子,见到上面的人就摇尾巴,见到下面的畜生就龇牙。”
花子嘿嘿一笑:“不过他很吃奉承,多夸夸他就能骗两个面包吃。”
兰落有印象了,面包怪应该就是第一天在陆观面前做汇报的那个男的。
花子越说越来劲,祝见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空旷的房间里回旋着女人不知疲惫的碎碎念,大多围绕着实验室里的八卦。
这个女人的生活应该很无趣。
兰落没把这话说出来,她现在动弹不得,没必要继续给自己拉仇恨。
刚刚刺祝见尘的话已经算出格了,幸好他只是口头报复了两句。
嘴皮子的伤害通通不算伤害。
她略显不安地沉睡过去,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勉强清醒过来。
醒来后她的床头又站着一个男人。
兰落没想到花子还挺乌鸦嘴的,刚说完面包怪他就出现了。
“醒了?起来,跟我走。”
面包怪声音冷淡,既没有面对陆观的谄媚,也没有面对花子的趾高气扬,干巴得像在看一个死人。
“去哪里?”兰落朝被子里缩了缩,一脸柔弱地问。
面包怪声音没有起伏:“少问,听从指挥。”
兰落坐起身,视线环绕了一圈,没看到花子,不知道是照看任务完成了还是被支开了。
如果她没记错,面包怪似乎不负责自己的具体实验,只负责统筹记录吧?
兰落缓慢起身下床,不知道现在算是什么情况,就算实验再没有人性,也好歹要考虑一下实验体的承受能力吧。
她身上的伤只好了一半,如果重复上手术台,说不定以后要一直躺在床上等恢复。
面包怪似乎不耐烦了,一把扯住兰落的后领口:“就这还不死之力?”
兰落没什么力气,跌跌撞撞地被拉扯到门外,眼前开始发黑。
“面……长官,”熟悉的女声响起,“这是做什么?叶长官要我看着她呢,你带她走,我怎么办啊?”
兰落的左臂被花子一脸嫌弃地扯住,滑稽地吊在空中。
“滚回你的房间,谁允许你随意走动?要是下次再被陆先生发现你不守规矩,我饶不了你!”面包怪一脚踹在了花子侧腰上。
花子闷哼一声掉在墙角,捂着腰爬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长官,您随意您随意。”
兰落看着花子一气呵成的滑跪,心里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比她能演,是个好苗子。
面包怪骂骂咧咧地扯着兰落走过迂回的长廊,兰落半闭着眼睛,几乎开始认命。
窝囊废报仇十年不晚,大不了下次找机会毒死他。
就像那些把她堵在墙角的人一样。
正胡思乱想着自我安慰,兰落垂落的手腕上突然传来微凉的触感。
“干什么呢?这是要跟我抢活啊。”
懒散的声音响起,兰落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祝见尘那张欠揍的脸。
面包怪似乎也觉得他欠揍,咬着牙说:“祝少爷,我也是在为基地分忧。”
嘴上硬气,他的手却诚实地松开了兰落的衣领,失去着力点的她一下子半软在地,手腕高高举起,被祝见尘拽在手里。
祝见尘见状,“唰”一下扔掉了兰落的手,后退两步:“讹我?”
兰落还没来得及张嘴,面包怪就上赶着说:“既然祝少爷这么嫌弃,就把人交给我们处理吧,不要再插手。”
“毕竟,您可是陆先生的亲弟弟。”
面包怪在“亲弟弟”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显然是故意的。
祝见尘弯腰把兰落捞起来,看也没看面包怪,语气散漫:“好狗,会替主人操心了。”
兰落被他卡在臂弯里,半拖着往前走,闻言瞥了他两眼。
祝见尘嬉皮笑脸看着她:“没说你。”
兰落没回答,从祝见尘的肩膀边上往后看,果然看见面包怪怒气冲冲的背影。
看来欠揍也是种本领啊。
“那个抖腿怪让我来救你的。”祝见尘踢开房间门,把她轻轻扔在地毯上。
“什么抖腿怪?”兰落坐起来,理了理衣领,窝窝囊囊的很安心。
祝见尘蹲在门口:“就那个,说你是短命鬼那个人。”
“哦,来了。”他朝门口点点下巴。
门口传来一瘸一拐的脚步声,花子的脸慢慢探出来:“还真把你捞回来了啊?”
听起来有点失望是为什么?
兰落站起身,随手把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往后拨了拨:“谢谢你们。”
“真谢的话,让我住你这呗。”花子不见外地四处闲逛,嘴里啧啧称奇。
兰落视线一直谨慎地跟着她,嘴上却很天真:“为什么?你想和我做朋友吗?”
“啥呀,”花子看也不看她,撅着屁股在衣柜里摸,“你这环境好,我们住得都是鸽子笼,哪有这么宽敞的套间。”
兰落看着她偷偷把摸出来的几颗香薰石藏进口袋里,无语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随你,反正我也做不了主。”兰落又把掉下来的头发往后拢了拢。
她的发质很软,平时都很顺滑地铺在脑后,但这阵子养伤耗费太多精力,发丝已经有些干枯毛躁了。
兰落一边啃干巴巴的饼干一边喝牛奶,完全没在意屋子是什么时候静下来的。
饼干是每天统一发放的,她昏迷的时候吃不了东西所以屯了不少,现在刚好消耗掉。
兰落自从来到这里就很少想到兰家人,但也许是饼干实在太难吃了,她竟然有那么一点点想兰升。
兰升虽然很讨厌,但厨艺很好。
就算是外面随便一个饭店,伙食都比这个破基地好一百倍。
她丢掉饼干,没滋没味地舔了舔嘴唇,抱着膝盖把自己团成一团。
兰落正想念着大餐,后颈突然传来一点痒意,她顿时汗毛直竖,飞快捂住后颈向后看。
祝见尘捏着发绳,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怎么了?你头发疼?”
兰落看见是他,莫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敢掉以轻心,后撤半步问:“你怎么在这里?”
祝见尘看鬼一样看她:“你失忆了还是我穿越了?我一直没走啊。”
“抱歉,没注意,”兰落敷衍,“你想做什么?”
祝见尘举起手里的小兔子发绳:“给你扎头发怎么样?”
“这里太无聊了,我都快发霉了,我们一起来玩你的头发吧。”
兰落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不用。”
“不喜欢兔子?”祝见尘像没听到似的,手腕一翻,兔子发绳就没了。
他的手里变戏法似的出现了各色各样的发绳:“樱桃的?草莓的?小猫的?还是说你喜欢威猛一点的?老鹰、狗熊……”
回答他的是兰落沉默的视线。
她的长相很无辜,沉默看人的时候,会天然地展现出可怜巴巴,像安静的兔子。
——如果忽视她心里的恶毒吐槽。
祝见尘又一翻手,奇形怪状的发绳就消失了,他似乎被看得不好意思,摸摸鼻子:“不扎就不扎。”
兰落一直目送他出房门。
门锁“咔哒”一声,她才放松下来,盘腿坐在地毯上休息。
如果没看错的话,祝见尘手里的发绳似乎是凭空出现的,是他的异能吗?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兰落的思绪,她站起身,不耐烦地拉开房门,扬起一个无害的笑:
“祝……”
“啪!”
巴掌重重地落在她脸上。
第4章 挨打
兰落被打得偏向一边,脸上逐渐变得麻木。
门外不是她以为去而复返的祝见尘,而是一脸怒容的面包怪。
“祝?还真以为自己抱上大腿了?”面包怪收回手,居高临下站着,“我看你还敢不敢得意忘形!”
兰落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一小片凸起,应该是肿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包怪又开始咬牙切齿:“姓祝的救得了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进实验室的第一天,你就该认识到自己的身份。”
“当好一个听话的实验品,少拿自己当人看,也少不拿别人当人看。”
兰落算是明白了,面包怪这是对祝见尘嘲讽他的事情怀恨在心,不敢对关系户下手,只能来她面前耍威风了。
“我没有,”兰落回忆着花子认怂的样子,干巴巴认错:“我没有狗眼看人低。”
“你说谁是狗!”面包怪却突然应激了,双眼瞪得溜圆,恶狠狠地揪住兰落的头发。
兰落头发被他攥住,被迫抬起脑袋,小脸苍白,眉毛紧紧皱着,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演的。
她根本没感觉。
兰落刻意把自己虚弱痛苦的脸对准了机械眼,单薄的身躯像蝴蝶翅膀一样颤抖着,昭示着她的恐惧和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