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皇兄病重,他先是震惊,随即眯起眼睛:
“张保保,你去打听打听,京城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又对尉迟梁说:“派人去太医院查查,最近都进了什么药。”
李锐纳闷:“殿下怀疑陛下装病?”
赵庚旭轻哼一声:“皇兄为了骗我回去,什么招数没用过?”
然而,当暗探回报说太医连日进宫,太医院确实在配制珍稀药材时,赵庚旭坐不住了。
“准备马车,即刻回京!”
他霍然起身,又补了一句,“带上北疆最好的药材。”
望着殿下匆忙的背影,张保保对尉迟梁悄声道:“看来这次,陛下是动真格的了。”
尉迟梁微笑:“也该让殿下担起这份责任了。”
远在京城的赵庚明听说弟弟终于动身,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传旨沿途州县,务必让皇太弟尽快抵京。”
回京的路上,赵庚旭始终眉头紧锁。途经各个州县,地方官员无不恭敬相迎,但谈及皇帝病情时都语焉不详。
“殿下,”李锐忍不住说,“这一路上,末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赵庚旭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轻声道:“本殿下也有同感。不过...万一是真的呢?”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队骑兵护着一辆马车迎面而来,车帘掀开,露出一个熟悉的面孔。
“王瑾?”赵庚旭惊喜地叫道。
“殿下,”王瑾躬身行礼。
“末将奉旨回京述职,没想到在此相遇。”
赵庚旭打量着他:“你不是在江州吗?怎么突然被召回京?”
王瑾苦笑:“年关将至,江州新政这一年推行效果还不错,臣接旨意回京述职。”
“臣在路上听说,陛下突然病重,殿下,您说陛下这病...来得是不是太突然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虑。
抵达京城时,赵庚旭直接被迎入宫中。
殿内药味浓郁,赵庚明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皇兄!”赵庚旭快步上前,声音哽咽。
赵庚明虚弱地睁开眼,勉强笑了笑:“小九...你终于回来了。”
“淳余杏呢?”赵庚旭转头问李不言,“快传淳余杏!”
不多时,淳余杏背着药箱匆匆赶来。经过一番仔细诊脉,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殿下,”淳余杏低声说。
“陛下这是积劳成疾,加上旧毒留下的隐患,恐怕...”
赵庚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说实话,皇兄到底怎么样了?”
淳余杏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陛下...需要静养,不能再操劳了。”
站在一旁的李不言悄悄对淳余杏使了个眼色。
这一切都被王瑾看在眼里,他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赵庚旭立在一旁,目光在兄长与几位重臣之间流转。
他何等聪明,从淳余杏闪烁的眼神、王瑾的暗示,再到李不言等人过分刻意的担忧,早已将这场“禅位大戏”看穿七八分。
“皇兄,”赵庚旭终于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好笑。
“您和几位大人为了骗臣弟回来,可真是煞费苦心。”
赵庚明见被识破,也不再伪装,从榻上坐直身子,苦笑道:
“若非如此,你肯乖乖回来接这皇位?朕可记得清清楚楚,当年父皇要传位于你,你躲在荆州,硬是在温泉别苑度一个月的假。”
提起往事,赵庚旭也忍不住笑了:“那时臣弟才十二,确实难当大任。但如今...”
他环顾殿内众人,“皇兄正值壮年,何故急着禅位?”
李不言上前一步,恳切道:“殿下有所不知,陛下近年来龙体确实大不如前。太医说需长期静养,不可再操劳国事。而殿下在北疆的作为,朝野有目共睹...”
“所以你们就合起伙来骗我?”赵庚旭挑眉,目光扫过淳余杏。
“连淳太医也学会说谎了?”
淳余杏面红耳赤,讷讷不敢言。
赵庚明叹道:“小九,朕知道你不喜束缚。但你看这江山社稷,需要一位有魄力、有远见的君主。你在北疆推行的互市、军改,都证明你堪当大任。”
“可是皇兄...”
“没有可是,朕累了,再这样操劳下去,朕怕是没几年可活!
这位置本来就是你的,朕帮你管了这么多年,也该位归原主了。”赵庚明罕见地耍起了赖皮。
“朕意已决。三日后举行禅位大典,你准备接位吧。”
第70章
禅位诏书颁布后的第一日, 赵庚旭就开始了他孩子气的“报复”。
礼部尚书捧着登基大典的流程册子前来请示时,赵庚旭正坐在偏殿里生闷气。见有人来,他眼睛一转, 计上心来。
“这个流程不对。”
他指着册子,“登基大典为什么要从卯时开始?太早了, 改到巳时。”
礼部尚书目瞪口呆:“陛下,这...这是祖制...”
“祖制?”赵庚旭挑眉, “太祖皇帝登基时也是卯时?”
“这...史书记载确实是...”
“那就改祖制。”赵庚旭理直气壮, “朕登基, 朕说了算。”
礼部尚书欲哭无泪, 只得捧着册子去找赵庚明诉苦。
谁知赵庚明正在收拾行李,闻言头也不抬:“随他去吧, 反正以后是他说了算。”
“可是太上皇, 这...”
“这什么这?”赵庚明终于抬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朕马上就要退位了, 这些事你们找新皇商量去。”
这两日, 朝臣们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
礼部要准备登基大典, 户部要筹备新皇登基的赏赐, 工部要整修太和殿,就连兵部都要安排京城的防务。
李不言穿梭在各个衙门之间, 忙得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李大人,”礼部尚书拦住他。
“新皇要把登基时辰改到巳时,这...”
“改就改吧, ”李不言无奈,“总比殿下不肯登基强。”
“可是这不合礼制...”
“周大人啊,”李不言压低声音。
“您觉得是礼制重要, 还是新皇肯登基重要?”
礼部尚书哑口无言。
另一边,王瑾被临时调来协助筹备工作。
他在太和殿前遇到正在指挥宫人打扫的张保保。
“张公公,需要在下帮忙吗?”
张保保擦了把汗:“王大人来得正好。新皇说要在大典上展示天工院的新式礼炮,老奴正发愁该怎么安排呢。”
“新式礼炮?”王瑾好奇。
“是啊,”张保保压低声音,“说是要用那个改良火药,动静比以往大得多。礼部那边担心会惊着各位大人...”
与众人的忙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庚明的悠闲自得。
这两日,他不是在御花园赏花,就是在书房整理行装,甚至还抽空拟了一份江南游玩路线图。
“皇兄真是好兴致。”赵庚旭气呼呼地闯进书房。
赵庚明头也不抬,继续研究地图:“小九啊,你来正好。你说朕是先下扬州好,还是先去苏州?”
“您就这么急着把烂摊子丢给臣弟?”
“烂摊子?”赵庚明终于抬头,似笑非笑。
“朕可是把太平盛世交到你手上。你看看户部的账册,国库充盈;看看兵部的奏报,边疆安定;再看看工部的...”
“可臣弟不想当这个皇帝!”赵庚旭难得地耍起脾气。
赵庚明放下地图,正色道:“小九,这江山本来就是你的。朕替你管了这么多年,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见赵庚旭还要反驳,他立即转移话题:“对了,朕听说你要把登基时辰改到巳时?改得好!朕当年登基时,天没亮就得起床,累死个人。”
赵庚旭:“...”
第二日,赵庚旭的“报复”升级了。
他先是嫌弃龙袍太重,要求改用轻便面料;接着又抱怨玉玺太大,拿着不方便;最后甚至提出要在龙椅上加个靠垫。
“陛下,”礼部尚书快要哭了,“这龙袍是祖制,不能改啊...”
“那就改祖制。”赵庚旭坚持。
“玉玺是传国重器...”
“那就做个小点的,平时用。”
“龙椅是...”
“朕坐得不舒服,就要加靠垫!”
消息传到赵庚明耳中,他哈哈大笑:“随他去,都随他去。”
李不言忧心忡忡:“太上皇,这样会不会太纵容新皇了?”
“纵容?”赵庚明挑眉。
“你以为他真是在胡闹?他这是在试探,看看朕和你们能容忍他到什么程度。”
果然,当赵庚旭发现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被满足时,反而觉得无趣,不再找茬了。
这两日,朝臣们私下里没少议论。
“你们说新皇这是唱的哪一出?”一位老臣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