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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古代爱情 > 囚青 > 第105章
  青易却扶住他,“你谢错了人,真正救青书的并非是我。”
  见青令疑惑,青易解释道:“这‘子母虫蛊’乃违背天则之物,并非随便一用便能奏效,唯有对其活下来执念极深之人,方能渡让寿元给对方,一旦失败,渡命失败不说,双方都会遭到反噬,当场暴毙,这一般是血脉至亲才能做得到,我虽把青书当做自己的孙儿看待,可真正救了青书的人并非是我。”
  青令一愣,现如今,这世上除却他与已故的冼君同,还会有谁愿意为了青书付出自己的性命?
  忽然,他听到一旁传来一道有些啸厉的雀鸣声,他循声看去,却见一道黑色身影飞来青神和她的两个孩子身后。
  青令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几年前曾经在青族见过的黑隼雀,是青神的伴侣之一,和其中一个孩子的父亲。
  可不同于青神和两个孩子雀羽翠丽,黑隼雀虽还与记忆里那般体型凶悍高大,可一只翅膀却被什么咬去了大半。
  青易主动给他解释道:“三年前,青神的第一个孩子差点死在巨蛇口中,是黑隼雀与之殊死搏斗,才将其救下,但他自己也差点因此死掉。”
  ——是不是只有他们活过来,你才肯爱我们的孩子?
  青令一下子被这段话猛地被砸中了般,同一时间那人近两年每况愈下的身影也冲进他脑中,让中庸几乎无法思考。
  他把已经睡着的青书抱到青易怀中,艰难开口:“族长,我……”
  青易却像是早便知晓他要说什么,叹了口气,“去吧。”
  命小齐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宫中,之后又换上车辇。
  车辇还未在南月苑前停稳,中庸便已经跳了下来,顾不上小年来扶,得知对方正在殿中,他便飞奔进殿中。
  一进殿中,看到床榻上正安睡着午觉的人,气喘吁吁的他差点站不稳。
  青令慢慢走了过去,来到床边,看着床上安睡的人。
  望见昏睡着仍旧拧着眉,脸色苍白的天乾,中庸忽然想到,以往男人从来是不午睡的,这是对方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弱才有的习惯,哀恸疲倦汹涌情绪顿时涌了上来,几乎把他淹没。
  他轻轻脱了鞋,上了床,蜷起上半身,靠进天乾的怀中。
  而睡梦中察觉到怀中的动静,沈长冀有些醒了,见到怀中缩成一团的中庸,他第一时间抬起手臂搂紧怀中人,确保最快用自己的怀抱给予怀中的小鸟安慰与保护,但因还没睡醒般,声音显得低哑地宠溺问:“就回来了?”
  听到那自始至终透着无穷温暖包容的声音,青令哽咽地轻轻“嗯”一声,抬手回抱了过去,不多时,啜泣声传了出来。
  沈长冀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当他把中庸的小脸捧起,看着上面的泪痕,他心都要碎了,低声哄:“阿泠别哭,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皇兄,皇兄给你出气……”
  青令摇头,把自己尽可能埋进男人怀中,“没有人欺负我,是我想皇兄了……”
  沈长冀吻了下来,把他脸上的泪一点点吻去,“别哭,别哭,皇兄现在不是在阿泠身边吗?”
  青令止住眼泪,可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皇兄,你答应过我,要把一辈子赔给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我,这次,你不能再食言。”
  他听到沈长冀宠溺地说了声“好”,而搂住自己的臂膀也抱得更紧,随后耳畔响起对方轻哄:“皇兄怎么会舍得离开阿泠,阿泠是皇兄最爱的人,皇兄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皇兄的阿泠……”
  在男人不停歇宛如歌谣般的温柔许诺中,青令就这么含着泪睡了过去。
  这次,他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听到自己戴着面具的小南哥哥在教完他新的字和诗后,如以往一样拿出了他喜欢的零嘴,这一次还是他最爱的冰糖葫芦,并祝他生辰喜乐。
  可当他兴高采烈地吃完,对方却告诉他,他需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小小的自己一听,连最爱的冰糖葫芦也吃不下了,抱住对方,哭着求道:“小南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青令了…呜呜青令以后不贪吃了,你别不要青令呜呜……”
  “没有不要你。”对方抱住他,哄他:“青令,我要一个很远的地方,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虽然那件事很危险,但如果办好了,我就有力量保护你了,就可以带你和你嬷嬷离开了。”
  “真的吗……”
  自己啜泣问,直到在得到对方再三保证,才止住了哭声,忽然闭上眼,默念着什么。
  对方问他在做什么,自己高兴地睁开眼说:“我刚刚许了一个生辰愿望。”
  “是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偷偷告诉我一个人,不会不灵的。”
  自己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告诉对方,指着天上飞掠而去的鸟,声音飘远:
  “我许愿我想变成一只小鸟,可以飞出皇宫,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管小南哥哥你之后去了哪里,我都可以飞到你身边,保护你!”
  视线升高,他似真的成了一只鸟,眼前被四四方方框住的天空先是变成了热闹熙攘的城镇市集,然后是高远辽阔的山岭湖河,再之后,是残破飘扬的旌旗下的兵甲尸山,一道熟悉的浴血身影持枪半跪于顶。
  见到对方的自己还未开心,却见四周烟雾散去,伤势惨重的仅存几个的外族人手中长矛包围而上,其中正对面的一柄狠狠朝已经无法动弹的对方心口猛地扎了过去。
  “不要——!”
  自己想要喊,出口的却是一声尖锐厉唳雀鸣。
  捅穿心肺的长矛拔出,却有一只身体被搅得淋漓破碎的雀鸟一起坠进血渍黄土。
  青令猛地醒来,惊魂未定地伸手一摸,身侧却冷清空荡,他蹭地坐起,赤脚下了床,把静候一旁的小年等人吓一跳,“娘娘……!”
  青令却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慌神问:“他呢?他去哪里了?”
  小齐子与小年一愣,“娘娘您是找陛下吗?陛下他在后面的琉璃花房里……”
  青令一听,立马要去,还是小年他们勉强才穿上鞋,披上披风,甚至来不及梳发,便追着已经走出殿外的中庸,急匆匆朝南月苑后而去。
  琉璃花房建在南月苑后面,沈长冀曾经想带他去看他种的花,可中庸过去从未赏脸来过。
  而此刻他急匆匆穿过满庭的望夜雪华,只为进一步看到对方。
  守在外面的惜月一见他这般打扮而来,也是吓一跳,可还未说话,中庸便已经掠过她,径直走进花房。
  恰此时夕阳夕照,琉璃花房中洒满茜色碎片,满是各种五颜六色南方花种的肆意舒展着枝叶,而在花海之中,一道高大身影如花农般扎起袖口裤脚,正弯着腰,握住锄头教一旁的小女孩念花的名字,还说:“你母后最喜欢花,糖糖也要会养花哦,父皇以后不在了,你就替父皇养这些花……”
  而听到身后的动静,男人转过头,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谁,站起身,“阿泠,你怎么来——!”
  声音却被一个忽然奔来的拥抱打断。
  一旁的糖糖看见这一幕,似也意外,也喊了一声:“母后…父皇……”
  而沈长冀似是察觉到了怀中人的不安,似猜到了什么,搂住怀中的人,轻唤:“阿泠,别怕,其实皇兄还可以陪你好久……”
  中庸却这般颤着声音:“沈长冀,你如果真的死了,我就真的不会原谅你了。”
  沈长冀听懂了他的意思,扶了扶他后脑的发:“皇兄怎么舍得死,怎么舍得把我的阿泠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世上,皇兄要陪阿泠一辈子……”
  “答应我的,这次永远不准反悔……”
  “好,永不反悔。”
  “…真的吗?”
  “真的。”
  –
  大秦五年,秦武帝力排众议放弃长年飞雪的北都,迁都南下,定都中京,三年后驾崩,传位于已故九弟,北护王的遗孤念青,胞弟靖王身为托孤之臣辅佐登基。
  秦武帝一生褒贬不一。
  百姓赞其一统南北,结束混乱数百年的分裂局势,统一文字,不拘一格采用各族人才为官,促进南北民族融合。
  史官批斥其昏庸,坑杀活埋旧国贵族,牵连无辜者近万人,还有强夺他国旧臣遗妻,煮人烹汤等形同商纣之举。
  后世亦有野史记载,秦武帝唯爱南后一人,为其栽花种满新都皇宫,以致秦国后世无论百姓贵族,皆以花为贵,爱花如命,且愈演愈烈,为花杀人之事时有发生。
  对于南后及其唯一皇女青檀,史官记载寥寥,连何时去世,葬于何地也没有记载,后世推断此乃秦武帝有意抹去的结果,唯一记载在册的,便是由其主张兴建的慈安堂,后来成为无论哪一场战争中,著名的无辜百姓唯一停战区,无论是何方势力,也不敢轻易触动的慈济医院。
  千年后,考古学家原本计划考古秦武帝陵,却不知何故忽然紧急叫停,自此便一直搁浅,有传言是因为学者们发现帝陵帝棺中只有一身龙袍,根本没有尸首的存在,恐引起外界历史推翻,遂被上层紧急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