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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恐怖灵异 > 惹鬼 > 第105章
  那年少之时说的话,后半句是:要叫他金像前香火不断,要叫这世人冲他八方朝拜!
  可现如今这话,晏临说不出来了,他不想!他做不到!荀畜他凭什么!
  荀畜摇摇头,“圣上,这些都不是我想要,不跪拜、不磕头、不烧香、不供奉,世人有世人自己的神明,我不是。”
  这话晏临没有听进去,可挂在荀畜腰间玉佩里的苛丑听进去了,一字不落。
  晏临低声笑了两声,“是,你不是。”
  可荀畜越是这样,越是像有根刺扎在晏临心里,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能轻而易举地获得一些东西,然后还要轻飘飘地同人说,我不要、我不是。
  狗屁!全都是狗屁!
  朝中大臣们摸不准晏临的心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那些个伺候他的太监,倒是把他的脾气秉性摸得一清二楚,他们极尽可能的说晏临爱听的话,必要的话还要诋毁荀畜。
  起先晏临还会发火,叫他们不要妄言,可这些太监们都是人精,真动怒和假发火,他们一眼就能分辨,日后这些话还是照说不误。
  他们说多了,晏临也就信了。
  直到有一日,他听到外头的一个孩童的戏言,“不知道当今圣上有什么用,对外打仗的是萧将军,对内下旨的是国师大人,圣上好像唯一的作用就是叫那龙椅上不要空着,哈哈哈哈。”
  那小孩还笑着说了一句:“到不如叫国师来做皇帝,我瞧着不错!晏朝肯定要比现在更好!”
  有小孩附和道:“我听说那萧将军的妹妹,日后也是要嫁给国师大人的,算起来他同国师才是一家人,倒确实比圣上坐那个位置更合适。”
  童言无忌,可晏临却偏偏听进去了。
  他明明知道谁都有可能造反,就荀畜不可能,可他却纵容着太监将那些话越传越离谱,没有丝毫制止。
  所有事情爆发的开端是一支笔,这支笔挂在笔架上,无人注意,甚至荀畜都有一段时间没有用了,却偏偏被有心的人提起来了。
  这支笔是当年荀畜给晏临做伴读的时候先皇赐的,晏临也有一支,有好事的拿这支笔做文章,极力想说服晏临,荀畜心思不良。
  晏临明知道不可能,可是他听着这些话,内心竟然几分扭曲的快感。
  直到有一日他去荀畜殿内,那桌面上,常年挂在笔架上的那支笔不见了!
  晏临瞳孔微缩,脸上带了几分寒气,但是他没有声张,他只在临走的时候,皮笑肉不笑地问荀畜身边那小孩,“那支笔呢?桌上那支笔去哪了?”
  小暑年纪小藏不住一点事,一听晏临提到那只笔,整个人都惊慌得抖起来,他腿一软就跪到地上,“回圣上……笔……笔一直没用,小的便自作主张收起来了。”
  晏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这小孩说谎了。
  放在笔架上好几年没有动的笔,却偏偏前几日才在他面前被有心人提起,今日就被收起来了,怎么也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定是他殿里有人在传信呢。
  晏临出了荀畜殿门,站在那门口久久没有离去,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提起步子从殿门口离开的每一步都在坚定自己的这个决定,哪怕他知道荀畜没有任何谋反的理由。
  引子是一封状告林谦跟先皇外戚书信往来频繁的折子。
  晏临便同那些太监们放出话,说怀疑荀畜同工部侍郎林谦私交过深,更是怀疑他们两人有异心,这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晏临甚至还演戏演全套,叫人去捉林谦。
  那天夜里,他坐在寝殿内观摩着自己雕的人像,那雕像是一个盘腿的坐姿,已经差不多快要雕好了,一张脸上却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
  这刻的是荀畜。
  晏临自小就喜欢木雕,他雕过很多东西,猫狗兔子鸡鸭鹅,每一个动物他都能雕刻得惟妙惟肖,但人,他只刻过两个,一个是他的父皇,还有一个,便是荀畜了。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雕刻荀畜的那张脸,他感觉自己对荀畜那张脸的记忆还停留在少年相识的时候,想起来鼻尖都好似能闻到桂花的香味。
  可他们明明都已经长大了,一个做了皇帝,一个成了国师,他好像对荀畜都陌生起来,甚至想不起来,这个明明同他每日都见面的人到底是长什么样子,还是同带着桂花香气的记忆里一样么?
  他听着外头禁卫军整齐划一的步调声,以及盔甲摩擦发出的声响,他都已经想好该怎么给这一场闹剧收场了。
  他会装作大度,表明自己都知道他做了什么,然后说:朕不会同你计较的,朕还是念及旧情,朕是真的只有你了。
  晏临都想好了一切,他刷着木雕上养护的油漆,心情好到忍不住哼起了歌。
  可他从没来有想过,这一场简单的闹剧会被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进而演变成让晏临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圣上欲捉拿荀畜的消息不胫而走,甚至越演越烈,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等传到荀畜和萧安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变成圣上对荀畜嫌隙已深,想要杀了他。
  荀畜不急,倒是急坏了小暑,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孩,第一反应就是赶快带着自己的大人逃跑。
  “大人!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听人说圣上都已经派人去捉林大人了,下一个就是你,我们趁夜逃跑吧,还来得及。”
  小暑哭着求他,留在这只有死路一条。
  荀畜想了很多,想到了荀彧子、想到了师兄、想到了丹丘子,他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决心为自己算一卦,是跑还是留。
  那卦象显示,跑是平卦,既非大吉也非大凶。
  他看着磕头朝自己求个不停的小孩,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道:“那便收拾东西吧……”
  小暑得了令,抹了把眼泪就赶忙去收拾东西了。
  只是此时的荀畜还不知道,卦象平卦才是最难算的一卦,占卜,占的至始至终都只是成算,结果如何是人注定的……
  生死,从来不过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而影响这卦象的人,便是萧安。
  等禁卫军赶到荀畜殿里的时候,那里头早就人去楼空了。
  正如晏临所料,他殿里有人给荀畜通风报信,晏临没有生气,他甚至还有点微妙的暗爽,荀畜只有选择得越错、做得越狼狈,晏临抓到他时,才能有越多的上位者优越感。
  他站起身弹了弹衣服上的褶子,正准备下令去捉拿荀畜。
  就在此时外头来报说是有人有消息要同圣上禀报。
  晏临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么晚了来的会是谁。
  “让人进来。”
  进来的是个弓着背的男人,恭恭敬敬的,都没敢抬头看晏临。
  晏临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知道这人是从哪蹦出来的。
  那人连忙跪地磕头,“小的曾勇,是翰林院誊抄的。”
  “小的今夜还有些书籍没有誊抄完,便留晚了些,出来就看到……国师大人被萧将军护送着遮遮掩掩地离开。”曾勇说着抬起头,那双细长的眼里全是算计,“小的觉得这其中必定有蹊跷……便急忙来禀报圣上。”
  他话音刚落,晏临就猛地将雕刻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掀翻在地,他怒道:“阿荀!亏朕还如此信任你!”
  晏临双目赤红,肃杀无情道:“下令,活捉国师,其他阻挠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禁卫军领命就欲动身。
  …………
  荀畜是被萧安领着萧家军一路护送出来的。
  萧安驾着马,“姓荀的,要不是我妹妹求我,我才不管你是生是死,算你小子命好,萧潇从没有求过我什么,但她这回因为你,求着让我护你周全,你日后若是待她不好……”
  萧安说着一鞭子狠狠抽到马背上,这一鞭用了十足的狠劲,就是抽给荀畜看的。
  荀畜没有说话,一旁的小暑忙不迭道谢:“多谢萧将军!多谢萧将军!”
  萧安问他们:“现如今你们能逃去哪?”
  “岐山。”荀畜想都没想。
  萧安点点头,“岐山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圣上也不至于真把你怎么样,你先去岐山躲一阵子,等过了这个风头,再出来。”
  只是他们没想到,半路还没有到岐山,禁卫军就追上来了。
  萧安咬牙,没有别的办法,“小白脸你和那小孩先走,我就不信圣上这般不留情面了。”
  萧安把这件事情想得很简单,他甚至还想下马同圣上聊一聊,他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天大的误会。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停下来,那边就有箭直直地朝他们射了过来,每一箭都带着非要他们命不可的杀意。
  “靠!将军,照这个射法,这小皇帝就是想要我们死!”
  萧安拧着眉,“往后撤,不能伤了自己人!”
  将军发了令,底下的士兵们也不能再说什么,他们毫不还手连连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