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于徵低下头,精准地贴上那两片因惊愕而微张的唇瓣。
唔阿暮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只感受到于徵唇上带来的灼热而柔软的触感。瞬间点燃她全身血液,让她四肢百骸都酥麻无力。
于徵的吻毫无技巧可言,带着她一贯的强势和急躁,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掠夺和占有。她揽住阿暮纤细腰肢的手臂收紧,将两人身体紧密贴合,不留一丝缝隙。
阿暮起初是惊惶的,被动地承受着。但在于徵炽热的气息包裹下,在那份她依赖了多年的熟悉气息里,她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只有全身心的交付。她生涩地回应了一下,轻轻闭上了眼睛,睫毛上的泪珠终于跌落,没入两人相贴的唇间,带着微咸的味道。
这一下细微的回应,如同投入干柴的火星,烧得于徵呼吸骤变,抱着阿暮吻得更深。
原来是这般滋味。
于徵晕陶陶地想,比打赢一场仗或驯服一匹烈马,更让人心跳如鼓,热血沸腾。她想要更多。
水汽氤氲的净房内,温度攀升。于徵抱着阿暮,几步便转入相邻的寝卧。
小姐阿暮无意识地呢喃。
这一声小姐更是刺激了于徵的神经。她看着阿暮,这个被她捡回府的孩子,竟已长这般大了,明明日日都见着,却好似未曾仔细去看过。
那双异瞳,实在漂亮得让她难以置信。
阿暮于徵在她耳边低语,别叫小姐了。
阿暮尚不明白:那叫什么
于徵说:叫阿姊。
阿姊。
帐幔低垂,掩去一室风光。
半个时辰后,云收雨歇。
于徵心满意足地侧躺,手臂仍紧紧环着阿暮,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卷弄着她汗湿的发梢。阿暮偎在她怀里,脸颊绯红,眼睫低垂,羞得不敢抬头。
高兴么?于徵低笑,声音带着慵懒,指尖划过阿暮脸颊。
阿暮轻轻嗯一声,声音细若蚊蚋,将发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于徵颈窝。怎会不高兴?她只觉得像踩在云端,整个人都轻盈欢欣得要飘起来。
娘子们互相稀罕,自然就能在一处。
于徵不让她叫她小姐了,让她叫阿姊。
于徵感受到阿暮对她的依赖和欢喜,心中爱意更盛,。她捧起阿暮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眼神亮得惊人:阿暮,过两日我要去一趟椋都。等我从椋都回来,我们就成亲!
阿暮蓦然睁大眼睛,异色瞳眸里满是震惊,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没:成成亲?
成了亲,她可以永远和于徵在一处!
一直!
对啊,成亲。于徵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她一贯的洒脱,我有一个堂妹于姒,是我大爷爷的嫡孙女,她要大婚了,祖父让我代他前去椋都贺喜。等我观礼回来,我就向祖父禀明,娶你过门!她想象着阿暮穿上嫁衣的模样,心头火热,以后,你就真是我的了。
椋都小姐的堂妹阿暮听她讲过,这些词汇对于阿暮来说并不陌生,她不甚在意,只听进去于徵要出远门。椋都距天衢城很远,她几乎从不离开天衢城,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雀奔山脉旁的边境,随于徵去剿灭流寇。
可看于徵的意思,这次去椋都不会带着她,一丝不舍立刻缠绕上来,她下意识抓住于徵的手臂:小姐要去多久?不能不能带我去吗?
她从未与于徵分离过如此之远。
于徵捏捏她的鼻尖,笑道: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我也不舍得你受累。乖乖在家等我,我快去快回。
阿暮眼里期待的光黯然了下去。
于徵顿了顿,又凑近亲阿暮的唇角,哄道:回来就给你带椋都最时兴的绸缎和首饰,把我的阿暮打扮成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阿暮虽失落,却更不愿给于徵添麻烦。
她乖巧点头,将对于徵的不舍压回心底,满心满眼只剩下对成婚的憧憬:那我等着小姐回来。
于徵这次咬得有些重,眼睛一瞪:阿暮该唤我什么?
阿暮红着脸埋进她颈窝,小声地道:阿姊
于徵办事向来都雷厉风行,几日后便点齐随从,跨上自己那匹骏马,照月驹扬蹄嘶鸣,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天衢城。
阿暮站在府门口,直到那队人马消失在长街尽头,仍是久久不愿回去。
此后每日,她除了更加刻苦地练功,便是数着日子盼于徵归来。她一遍遍在心中描摹成亲的场景,想着于徵说那话时亮晶晶的眼眸,心里便甜得如同浸了蜜糖。
她过得顺遂,眼里心里只有于徵,几乎快要忘记自己的身世。
直到那日清晨。
她一如往常在院中练剑,身姿翩若惊鸿,剑光缭乱。一套剑法练完,气息微喘,想去厨下瞧瞧给于徵预备的糕点材料可都齐全了,于徵不曾来函,数着日子想必归期将至。虽说人还未回,她却总想提前准备着。
途径后院那几株老槐树下时,忽听树后传来压低的絮语声,是府里两个管浆洗的婆子,正借着清晨凉快,偷闲嚼舌根。
要我说,那位真是好命,一个弃婴,竟得了小姐这般青眼。一个声音略带酸意。
嘘!小声些!什么弃婴,那是俺们小姐心善,捡回来做伴的。另一个稍显谨慎。
伴?哼,你瞧她那眼神,黏在小姐身上!心里不知寻摸什么呢,真当自己是半个主子了?不过是捡回来给小姐作伴的,说难听点,以后也就是个陪房丫头的命,还能翻天不成?
可不呢么!俺们小姐是何身份?爵爷的嫡亲孙女!将来要继承这爵府,执掌天衢城的!你看看这次去椋都,侯府的那位堂小姐,嫁的可是当朝二公主殿下!那是真正的天家贵胄!俺们小姐这般人物,虽说不拘小节,没定下婚事,那是眼光高!寻常人哪配得上?这次去椋都见了大世面,说不定就被哪位皇子王孙、公侯贵姬瞧上了,那才是门当户对!
就是就是我看呐,大小姐当初说那些话,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哄小孩子玩罢了。她那样洒脱的性子,外面见过的出色人物不知凡几,回来还能真记得一个捡来的还有她那双眼睛
嘘这可不兴说,被传到爵爷耳朵里可得挨军棍,我看她啊,是妖孽来的
话语声渐渐低下去,转而议论起别的闲事。
树后的阿暮,却如遭雷击,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这些话是何意呢?
于徵骗她的么?怎会如此呢?她才不信,于徵不会骗人,可她忽而想起群芳楼那夜,于徵从厢房里出来时,醉晕晕挂到她身上,脖颈处有些
那是于徵的一时兴起?
内心隐隐不安。
她转头便去耳房寻了奶妈,门吱嘎一声被猛力推开。
娘!
奶妈正折浆洗好晒干的被褥,瞧她进来,撇她一眼道:你个野猴子,又是作甚?
门当户对是何意?她抠着手指,亟待有人解惑。
奶妈不像从前那般对她笑了,今日的笑总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可具体是何因由,她尚不知,只听奶妈说:门当户对,什么人家出生的孩子就和什么人家出生的孩子在一处。我可听说了,小姐要娶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去岁我还当你去了群芳楼,被那里的小妖精勾住了呢,没想你竟敢把主意打到小姐身上。你也不上街边儿打听打听,哪家高门大户把闺女许给流民?
我我不是流民啊,爵爷给我安了户,我是娘的孩子,是家奴。
叫谁娘呢,我可没你这么妄想攀高枝心术不正的孩子,你这样勾着小姐娶你,那是在害了主子!
为什么?
她不是,她不是,她没有要害于徵。
奶妈瞧她的眼神怪怪的,让她感到好冷,她听见奶妈又问:你有当爵爷的爹吗?
阿暮咬紧嘴唇:我没有。
奶妈又问:稀罕这事儿吧,今儿稀罕你,小姐明儿也能稀罕旁的人。但若论及婚嫁,她得寻一位家世匹配的夫人,这才叫门当户对。
阿暮恐慌道:我我不信!小姐不会骗人,她说过她回来娶我!她真的说过!
奶妈指着门说:你不信,你且等着瞧,若她过一阵子还稀罕你,过了这个新鲜劲儿,那她要纳你做个妾室,爵爷想必也会点头。你可别去祸祸俺们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