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韫珠才不信裴淮的鬼话,靠在炕桌旁,瞧着父子二人哼道:
“玠儿今儿才满周岁,怎么可能想这么多?”
“娘娘可别不信,朕早就发现这孩子随你,天生就会扮可怜儿。”裴淮扬眉笑道。
沈韫珠轻呸道:“依妾身看,这身‘聪明’劲儿是都随您了罢。”
“不敢当不敢当,论‘聪明’谁比得过皇后娘娘?”
当着众人的面,沈韫珠嫌臊,不愿跟裴淮斗嘴,便也起身催道:
“快走罢,该抓周去了。”
裴淮今日心情极好,仍旧笑着打趣道:
“朕看玠儿这机灵劲儿,怕是等不及要抓周了。”
沈韫珠瞪了裴淮一眼,从他手中接过儿子,咕哝道:
“皇上就会欺负我们娘俩儿。”
小裴玠不知是听懂了什么,忽然拍着小手笑起来,弄得裴淮与沈韫珠都有些忍俊不禁。
瞧见女子明媚笑靥,裴淮心念一动,猴急地将沈韫珠拉去了帘后。
裴淮将小皇子的眼睛捂上,低头吻了沈韫珠好一会儿。
直到沈韫珠真要恼了,裴淮这才若无其事地起身蹭了蹭唇,揽着眸子水润的沈韫珠赶去长信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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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中,太后正与永王妃说着话儿,昭宁公主也待在旁边玩耍。
见帝后抱着小裴玠过来,众人又凑在一起逗弄了会儿孩子。
裴淮同沈韫珠在外征战时,秦婉烟也常进宫来探望太后和小皇子。
裴玠认得秦婉烟,却因着年纪小,“伯母”两个字还叫不太清,只叽里咕噜地不知唤了些什么,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发笑。
待吉时一到,裴淮亲手将小皇子抱去了抓周的红漆木案前,将他放在桌案中间坐好。
只见案上铺着整块红绸,上面摆放着一圈各式各样的物件,有毛笔、书籍、算盘、金银首饰、嵌宝剑鞘、绶带金印等等,金光熠熠,琳琅满目。
裴淮退到旁边,与沈韫珠并肩站在一处,忽然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珠珠猜玠儿会抓什么?”
“小孩子应是喜欢亮晶晶的玩意儿,妾身猜玠儿会抓那些镶嵌了金银宝石的物件。”
沈韫珠抬眸看向身旁的裴淮,反问道:
“皇上觉着呢?”
“朕猜是毛笔。”裴淮立刻答道。
见裴淮胸有成竹似的,沈韫珠疑惑道:
“为何?”
“因为朕当初抓的是毛笔。”
裴淮十分霸道地哼道:
“子不肖父,反了他了。”
沈韫珠暗地里白了眼裴淮,不想再搭理他。
正当爹娘咬耳朵之际,裴玠坐在案上犹豫了半天,最终右手握住了一支毛笔,同时左手又抓起了一方金印,兴奋地抱在怀里,哪个都不肯撒手。
裴淮见状,顿时龙颜大悦,忍不住拊掌道:
“好!不愧是朕的皇儿!”
方太后满眼慈爱地望着小皇子,倒也不避讳什么,笑言道:
“一手持笔,一手掌印,玠儿瞧着便是个守江山的料子。”
“母后所言甚是。”
裴淮当机立断,一把抱起小皇子,朗声宣布道:
“传朕旨意,即日起册立朕与皇后之嫡长子裴玠为大周储君,日后承继大统。”
沈韫珠张了张口想要劝阻,见众人都欢天喜地,连连恭贺,便也只得无奈轻笑一声,倒也随裴淮去了。
左右他们的孩儿,日后大抵很难不成器。
小裴玠不明所以,见众人喜悦,便也趴在父皇臂弯里咯咯直笑。
殊不知三言两语间,便已被他父皇甩了个千斤重担在身上。
番外一
那日大婚过后, 沈韫珠也没能立刻清闲下来。
次日,沈韫珠先是起了个大早,端坐在重华宫中接受内外命妇朝拜。而后裴淮又来陪她三朝回门, 一同去了不久前才搬来燕都的外祖家拜见。
还未等消停几日, 转眼间便到了腊月初一,正是小皇子的周岁生辰。
重华宫中,沈韫珠一身藏青色凤袍,怀抱着小皇子坐在铺着锦垫的软榻上。
今儿个过生辰的小裴玠头戴一顶缀着红宝石的虎头帽,脚蹬一双精致小巧的虎头鞋。整个人虎头虎脑的, 煞是可爱。
此刻小裴玠正趴在母后身前, 极似裴淮的一双凤眸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只见他小嘴儿一张一翕地吐着泡泡,偶尔还发出一些呜呜哇哇的怪音,惹得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忍不住掩唇偷笑。
“玠儿乖,看母后这里。”
沈韫珠点了点小皇子的脸蛋儿, 握着个绘着两只小狸奴的陶响球,来回晃动着哄他玩。
陶响球内里中空,只装入了数十颗圆润的石粒, 摇动时便会发出清脆悦耳的沙沙声。
小皇子的目光果然被吸引过去,立刻伸出肉嘟嘟的小手, 努力想要抓住那只不停晃动的陶响球。
“猫猫……”
小裴玠乐呵呵地拉住沈韫珠的衣袖, 指着陶响球上的图案叫唤道。
见裴玠连这个都识得,沈韫珠不禁有些惊喜,忙颔首夸道:
“玠儿真聪慧。”
话音刚落,一只油光水滑的小狸奴“嗖”地一下从殿外窜进来,竖起蓬松的大尾巴, 颠颠地朝沈韫珠跑了过来。
小狸奴刚去外面踩了雪,走进殿里时, 立马在地面上留下一串梅花印。
这小狸奴正是沈韫珠之前生辰时,裴淮送给她的那只金团儿。
也不知是不是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金团儿如今越发圆润,走起路来都像是一团滚动的金球。
还没等走到沈韫珠脚边,金团儿便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原本竖起的尾巴也怯怯缩缩地垂下来,扭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沈韫珠见状,不由觉得好笑极了,忙指着门外吩咐道:
“画柳,快去把金团儿给本宫抱来。”
画柳领命追去殿外,很快便将逃之夭夭的金团儿抱了回来。
金团儿在画柳怀里轻轻挣动,委屈地“咪咪”叫着,一对儿琥珀色的猫眼更是可怜巴巴地望着沈韫珠。
“这是怎么了?金团儿不识得本宫了?”
沈韫珠不解地问道,心想从前金团儿好似是不怕生人的,就算不认得她了,也不至于如此害怕罢?
画柳捋着金团儿的背毛,笑眯眯地说道:
“回娘娘的话,金团儿是躲着小殿下呢。”
见沈韫珠讶异,画柳接着解释道:
“小殿下总喜欢拉着金团儿说话,还按着金团儿不许它走。金团儿很是嫌烦,如今一见到小皇子,便躲得远远的。”
金团儿在画柳怀里,闻言立马重重甩了下尾巴,众人见状都低声笑了起来。
沈韫珠听完,也忍不住摇头失笑。
倒不愧是裴淮千挑万选出来的小狸奴,这金团儿果真颇通人性。
小皇子转头发现了金团儿,当即不再执着于陶响球上的图画,而是伸出小手,指着金团儿,奶声奶气地喊道:
“猫猫,猫猫……”
画柳见状,立马将金团儿抱到小皇子面前。
小裴玠搂着金团儿,果然没两下就揉乱了它方才舔顺的毛,还伸出小手要去碰金团儿的胡须。
金团儿缩了缩鼻尖,闭着眼不搭理小裴玠,只躺在炕桌上装起死来。
沈韫珠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伏案笑得花枝乱颤,忙好声好气地将小裴玠哄过来,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抚摸会让金团儿觉得舒服。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通禀。
宫人们知是皇上到了,纷纷行礼请安。
沈韫珠怀抱小皇子,便只坐在原处没动,瞧着裴淮走过来。
裴淮披了件玄狐大氅,俊朗的面容显得淡漠威严,一见到沈韫珠却立马眉眼含笑。
见两人一猫坐在软榻上等他,裴淮忍不住凑近前来,亲了亲沈韫珠的面颊,问道:
“方才在说什么,笑得这般开心?”
小裴玠原本玩得不亦乐乎,见状不知为何,忽然小嘴一瘪,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还伸出小手,紧紧拉着沈韫珠衣襟,将小脸埋进她胸前。
“娘娘……怕怕……”
小皇子好似委屈地趴在沈韫珠怀里,嘴里不停叽咕道。
沈韫珠见状,连忙轻拍着小裴玠后背,柔声哄道:
“玠儿别怕,抬头瞧瞧,是你爹爹来了。”
沈韫珠抬头睨了裴淮一眼,像是瞧出了缘由,立马嗔怪道:
“都怪您,瞧把咱们孩儿吓的,您以后还是少穿玄色衣裳罢。”
裴淮不禁语塞,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玄袍,又扫了眼躲在沈韫珠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皇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小子,从前也没见他哭过,今儿个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就是前几日半夜里,他将这小子从沈韫珠身边抱走几次,这小子就记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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