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直没有解法,会死吗?
会死的吧,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何碑卿却读出来她话里的意思。
沈极昭也变成了僵尸人,甚至是僵尸人之首。
全京城都听说了,不,是全天下都听说了。
皇宫亦是,皇上不可置信,皇后以泪洗面。
他不说话,不管什么人,都会死。
可惜,京城的太医也不管用,想不出应对之策。
几日过后,何碑卿离去,江家人继续留在苏扬控制着周边的情况,顺便随时等待去支援。
临走之时,姜水芙偷偷跟了上去,给江家人留了封信就走了。
何碑卿诧异极了,姜水芙却在他赶她走之前堵住他的口:
“不要说为了我好,我好不好,我说了算。”
他但笑不语,他不会赶她走,因为,他的目的和她一样。
他亦没有资格拒绝,她要去寻她在乎之人,他怎能拦着。
这一路,他们一边搜寻着能人异士,一边持剑救人。
僵尸人没了人性且攻击力强,不杀,整个大邶都将是僵尸人。
姜水芙一路从苏扬往上走,沿途经过了无数座城池,每到一座城池他们都会一个杀人,一个治人。
而何碑卿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身后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城池之中的僵尸人见状跑了不少。
他们停留了许久,久到百姓都已经开始传言:叛国贼死了!
因为沈极昭没有踪迹,苏扬没有,京城没有,一座座城池都没有人见过他的身影。
叛国贼也是僵尸人,说不定早就被人砍死了,毕竟没有人不想杀了他。
都是因为他,大邶才变成现在这个国不国的模样。
下一个沦陷的,将会是千千万万子民的希冀,是无数人赖以生存的国本之地,京城!
所以,他们都希望他死。
可姜水芙和何碑卿不信,他不会死的,他一定还活着。
姜水芙想,他那么厉害,那么强壮,那么经砍,此前无论受了多么严重伤都跟没事儿人似的,这次肯定也一样。
更何况,他是高级僵尸人,怎么砍也没事的吧?上次不就是这样吗?
再者说,他还答应了她一个条件,上次画眉时,他输了,他欠她一个愿望。
他还不能死,要不然他就是食言,她会找他算账的。
他们走之前,幸存下来的百姓纷纷感恩道:
“真是菩萨心肠的人!真是菩萨心肠的一对璧人啊!”
姜水芙没有反驳,她听着这话就寒毛直立。
不久前,她听过这话。
好可怕的几句话。
几句话,就能置人于死地。
水能载舟,更能覆舟。
何碑卿立即将她带走了,对她一顿嘘寒问暖,如今天气已经逐渐转凉,他将身上的披风系在她的身上,随后伸出手:
“若还是冷,我陪你一道去马车里休息,不要害怕。”
姜水芙看着眼前这只手,虽然粗糙却很有力量,跟他的一样。
她抬眸看向了他,余光里却微不可察地审视了四周,什么都没有。
她将手递了上去,男子掌心一用力,女子就被拉到马车上了,底下人视线中的最后一幕,便是男子扶着她的肩,亲昵地为她掀开了帘子。
马车开始转动,这一路,又是几座城池。
转眼一晃,已经过了两月。
沈极昭有消息了,街上的人谈起他是十分解气:
“终于死了!听说啊,极北之地,出现了一个僵尸人,怎么砍也砍不死,怎么杀也杀不断,特别是他的胸膛,更是碰都碰不得,一靠近他就反手一剑,人头瞬间落地,他的胳膊和腿都要被砍断了,骨头连着筋外翻了出来,虽然砍不死,但那里雨雪绵绵,冻都能冻死人!那僵尸人啊,虽然满脸的黑筋,却依稀能看出他俊朗的模样,有人凑近一看,就是那叛国贼的模样!而且,其余的僵尸人还认得他,跟着他听他指挥边走边杀人呢!”
“太好了,神明终于惩罚他了,只要他死了,我们能活了!哈哈哈”
姜水芙跑出门还没几步,听到这话瞬间就怔住了,双脚再也动不了分毫。
他们说什么?
砍也砍不死!杀也杀不断!
有人认出了他的模样?
能指挥僵尸人?
姜水芙站不住了,不知怎地,腿软了下来,幸好一双臂
膀扶住了她。
何碑卿扶着她站了许久,直到她重新转动了眼眸,重新抬了脚,他才带着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姜水芙问他:
“你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否认?
他不是派人去找他了吗?
她不信,消息都传到这里来了,他会不知道。
不否认,难道
何碑卿是收到消息了,确实在极北之地遇见了沈极昭,可是是死死活,不确定。
沈极昭转眼之间又不见了,他的人找不到。
他的身子也麻木发颤:
“殿下吉人自有天象,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姜水芙感受到了他的颤抖。
可是,她还是不相信。
一直以来,他在她面前都是强者之姿,从来没有脆弱过,在东宫之时,她一直把他当做顶梁柱,她的顶梁柱,百姓的顶梁柱。
什么事,他都能处理好,安全回来。
可是她忘了,他也是凡人,是有血有肉,会痛会伤的凡人。
是凡人,就会死。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僵尸人已经入攻到了京城。
京城招架不住,沦陷了。
京城已经放出了消息,僵尸人不是僵尸人,而是中了蛊毒,这个蛊毒的症状就是初瘟疫、再咬人、终毒入骨髓。
不死不休。
已入初冬,姜水芙没有去极北之地,没有去寻他,也没有为他的“死”伤心分毫,反而南下。
依旧是走一座城救一座城的百姓。
可也只是简单地杀几个僵尸人,又施粥赠粮罢了,蛊毒厉害,除非找到母蛊,要不然没有办法。
百姓们不识她,不像苏扬的人知道她是“叛国贼”的女人,对她也十分客气。
何碑卿每日都在全城戒备之中,派了好多侍卫驻守,百姓天天看着他对姜水芙关怀照顾,每日都来接她回去,也不禁打趣。
姜水芙去给人治风寒时,妇人会苦口婆心地说:
“娘子是觉得他哪里不够好吗?将军对你的情意,我们妇道人家都能看得出来,娘子可能还小,不知道什么是爱,那你是否会想他念他,是否会心疼他担忧他,是否会对他笑对他哭,是否会闹他折腾他,不要错过了呀!”
“是啊,是啊,将军对娘子是真心的,娘子或许不知道,将军每次都会偷偷地看你,眼里都是爱慕之意,总是在你看向他之前就移开了目光,将军他腼腆了些,将感情藏了起来,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藏起来,都做得到藏起来,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她快乐,希望她高兴,如果娘子心里没有人,何不给他个机会呢?”
姜水芙醍醐灌顶。
彼时,何碑卿又来接她了,风雨无阻,从未断过。
姜水芙笑了笑:“他们说你喜欢我,你要承认吗?”
何碑卿一怔,也不再掩饰,有些话,他想说很久了,喜欢,就要说出来,也许说出来,并没有那么难、那么不忠:
“我承认,他们看出来了,那你呢”
姜水芙抬头望着他,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随即嗯了一声:“我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
她从客房里走了出来,一只手抬起对着天空捧着,好像在等雪来。
身后的男人见状立即拿出怀里毛茸茸的白色斗篷,圈住她,把她牢牢罩住,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寒气。
她浓墨的发丝浓密,面孔上细小的绒毛随着他的动作摇摆,斗篷披上的同时,整个人像是一只娇软可爱的兔子。
一阵寒风吹来,她下意识缩了缩,缩在斗篷里蹭了蹭,更像一只兔子了,惹人爱怜。
何碑卿陪着她一同站立,抬头帮她看了看天:
“雪不会这时候下的,还没有到时节。”
姜水芙摇摇头:“我不喜欢雪,太冰冷了,化不开,我是在数,又要等几缕寒风才能入春。”
何碑卿眼神跳跃:“所以你,在等?”
等什么,他不说,她也知道。
姜水芙却摇摇头:“不需要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心里的答案,他们说的很对。”
何碑卿的心蹦蹦跳,跳了几息之后,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拿出怀中珍藏许久的簪子,簪到了她发髻中:
“它很漂亮,很配你,我曾经想过,有朝一日,要是能够娶你,一定要给你簪上世界上最漂亮的簪子,我骗了你许多次,可想娶你,从来不是假话。”
姜水芙看到了簪子,确实很漂亮,她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