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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夜莺与神明[破鏡重圓] > 夜莺与神明[破鏡重圓] 第161节
  “我环顾四周,这世上……”她的声音已经破碎,“我只有你了……”
  话一出口,她的眼前就模糊成一片,整个人像要塌下去。
  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她的抽泣声。
  程明笃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
  他看着床上的女孩,那双眼仍旧是他熟悉的,倔强、脆弱、热烈。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没有道德绑架,她无比清醒,甚至比同龄人更加清醒,这是她这一生为数不多主动请求帮助。
  最终,他还是走上前,弯下腰,把她轻轻抱进怀里。
  那一刻,她的身体像一只被惊吓的鸟,微微颤抖,又迅速地收拢在他的怀中。
  “别哭了,”他低声说,“我在这。”
  她埋在他怀里,泪水洇湿了他的衣襟。
  程明笃垂眸,指骨缓缓收紧,像是在逼迫自己清醒。
  世界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温柔,又如此残酷。
  第120章
  她的哭至今还是克制的,声音很轻,只有一些无法控制的抽泣,并没有真正的哭声。
  “别哭了。”程明笃的声音低哑,似乎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身体会更难受。”
  她就着他的睡衣擦着眼泪,声音断断续续:“失去你,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难受……”
  程明笃一时语塞,悬着右手,摸她后脑勺也不是,搂着她也不是,总之是无处安放。
  “这样就好。”她红肿着眼,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但是她知道这是自己为数不多可以任性的时候。
  他垂下眼,睫毛投出淡淡的影,在她的发顶轻轻颤动,他甚至不敢深呼吸,怕这一切稍有动作就会碰碎什么。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她的抽泣声渐渐平复。
  “阿婴。”他低声唤她,嗓音极轻。
  “嗯。”
  “以后不要这样求我了。”
  她彻底顿住,下意识地提起警惕,似乎等待着他的后文。
  他低头看她的侧脸。泪痕尚未干,眼角还带着一丝红,她分明内心比同龄人坚强很多,可是在此刻却好像当年站在姜新雪身旁,那个怯生生的孩子。
  她曾经内心叛逆,却又为了生存,本能性地讨好所有人。
  他花了很多年的时间,试图给她一份生存的底气,让她遇到不公可以用于反抗,她的确做到了,虽然她的确险些走歪了。
  “你要相信……无论怎样,我们的关系,不是更疏远,你永远不需要哀求我。”他停顿了几分,补充道,“当然,也不要求任何人。”
  他的话音是如此柔和,又掷地有声,难怪她从前偶尔会听说,蓉城程家,世代都是谦谦君子。
  泪水又一次涌上来,他抬手为她拭去,用一寸白皙的指节。
  那动作太温柔,甚至让她有些迷失。
  可下一秒,他的手指从她脸侧滑落,重新落在被角上,重新隔开了一层距离。
  他准备把她重新放入被子里,起身时,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抓住他衣角。
  程明笃的身体一滞。
  “你不能上来和我一起躺着吗,反正我们都生病了。”她用着牵强的逻辑,轻声说。
  他没动,也没拒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她那只没输液的手紧紧抓着自己。
  “我们是兄妹,并没有任何越轨的举动对吗?我们不是还可以回归到之前吗……”她的余音中带着哭腔,在某个瞬间听上去有些委屈的。
  程明笃低头,看着她湿润的睫毛,和患得患失的眼神,露出了一丝不忍,但又凝重地说道:“即便这样,也不行。”
  他的回答最终快刀斩乱麻般断了她的念想。
  她的手还攥着他的衣角,力气一点点在消失,却又不舍得松开。
  “为什么?”她认真地看着他。
  是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纯粹。
  他一度被这个瞬间的念头惊到。
  他思索一阵,看向她,像是在寻找一个能安放他们两人的答案,可所有辞藻都难以形容这样的局面。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应该去上大学,那里有全新的生活,可以经历更多的人和事,而不是困在我身边,反复消耗。”
  “可那不叫消耗。”她几乎是立刻反驳,惶惑道,“你真的会认为世上还能有一个人比你对我更好,且还愿意成为我的情人吗?”
  “阿婴……”他唤她的名字,打断她荒谬的话,语气带着悠长的无奈,“你需要时间,去分辨依赖和爱的区别……”
  “我予你生存与生活,我们之间无论是年纪和阅历,都存在巨大的不对等,你知道为什么很多大学都明令禁止师生恋吗?因为双方权力不对等的情况下,就不存在平等关系,胁迫也是从不平等衍生出来的。”
  “可现在,我才是胁迫你的那方。”道理她都懂,她知道程明笃在这方面的底线。
  在她看来,程明笃是文明人,他不会做任何苟且的事,平等不是他们之间的鸿沟,她心里扎根已深的自卑才是。
  她一边说,一边垂下眼帘,神情安静得近乎温顺。
  “我只是一时内心失衡了,或者从更早之前就失衡了。”她利落地松开手,翻身裹紧被子,背对着程明笃,泪光在瞳底颤着。
  她感受到身后担忧又隐忍的目光,狠了狠心,说:“你去吧,帮我把门带上。”
  她再也没上过三楼。
  叶语莺第二天起了很早,没再提昨晚的事。
  认真配合医生量体温,输液,也不哭了,就是眼睛还有些泛红,一切都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从网上买了一套高数和基础编程的材料,在学期开学之前就稍微预习下基础课。
  清x大学的学子,都是各省选拔出的精英,她深知自己水平不算什么。
  几天后,书到了,她也可以有时候下床,穿着外套去湖边散步,其他闲暇的时间,则在学习中度过。
  她和程明笃之间没有冷战,只是各自养病,阿姨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叶语莺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程明笃从走廊经过,原本是想去拿文件,却在门口停了几秒。
  他看见那扇半掩的门缝里,阳光落在她发梢上,她正伏案自行推导公式,额前的碎发散下来,整个人像是被光轻轻包裹着。
  她的世界似乎重新回到了一个可以自给自足的轨道上,不再缠人,不再哭闹,也不再提任何关于喜欢的禁忌之言。
  她恢复了安静、乖巧、自律,甚至比任何人都彻底。
  她没有刻意避开他,可两个人却偏偏没有什么巧合遇到,明明就在同一个房子里。
  为了用更舒适的机械键盘练习编程,叶语莺将学习地点挪到了三楼的另一个书房。
  她整天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似乎只有极度密集的学习,才足以抚平她内心的裂痕和空洞。
  夜色已经深了。
  楼下的灯早早熄灭,只剩三楼书房透出一线昏黄的光。
  电脑屏幕已经变为屏保页面,风从未关紧的窗缝里钻进来,带着一股凉意。
  叶语莺仍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程明笃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一个不好的预感升腾,紧急之下,他蹙了眉头,推门快步走了进去,
  女孩半趴在桌上,脸色不正常地泛红,几缕碎发黏在鬓边,呼吸浅而急。
  他走上前,一触她的额头,几乎被那股烫意震得一怔。
  “怎么又发烧了。”
  他低声喃喃,语气里掺着压抑不住的责备与焦虑。
  叶语莺似乎听见了,努力想抬头,却只发出微弱的声音:“我还以为……康复了。”
  她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
  程明笃没有再多说,半抱起她,把外套披在她肩上。
  那一刻,她的身体在他怀里轻得像一张纸。
  她靠在他怀里,呼吸混着热,整个人都混沌起来。
  程明笃低头,声音压得极低:“你还没完全好,怎么又出门吹风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垂着眼,静静缩着,面目紧绷,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我不能闲下来,脑子会胡思乱想,让人反而更痛苦。”她絮絮叨叨地解释着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表情在光影里极慢地变化。
  “还能走吗?”
  叶语莺没再说话,只是微微蜷缩。
  她停留在原地,在昏昏沉沉中低声叹息,有些痛楚,叹出来了,反倒好了。
  她叹气了一次又一次,双脚略微挪动,莫名地摇头。
  她抬起眼望着他,声音湿润,郑重地说:“我即将要去上大学了,上了大学,以后直接留在首都工作,这么算起来,我们能相伴的日子不多了。”
  “你不想回蓉城吗?这里的薪水不比北城差……”他问道,连自己都未曾察觉这细微的局促。
  叶语莺笑容有些疲惫,她摇摇头,哽咽着:“不是这样的,这份喜欢过于沉重,我这些年忍耐得太辛苦了。”
  她思绪闪回初中时代,“还记得有一次我在巷子里把人打得头破血流吗?”
  “你没有问过我原因吧。”她说,“你也不可能知道原因。”
  程明笃心脏悬停,启唇道:“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