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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朕与大将军清清白白 > 第142章
  近一百年里从国公进步到皇帝用时最短的是齐高帝,用时不到一个月。
  相比之下,王适安在国公之位上待得有点太久了。
  篡,继位的事怎么能拖呢?
  崔衍昭于是召来了黄门侍郎。
  是夜,崔衍昭把被退回的诏书放在一边。
  书信没有退回,但也没有回信,王适安应该不会回宫了。
  今天再没其他事,他于是对着烛火出神。
  烛火晃动,投在墙壁上的影子忽大忽小。
  看得出神的时候,殿外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谢启: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谢启进殿,躬身行礼后,把一纸星图递给崔衍昭,陛下,灵台急奏,三日后将出现天狗食日之象!
  灵台职能类似现代的气象台,属太常辖下。
  古代天人感应之说盛行,一旦出现异常的天文现象,从皇帝到臣属都要严阵以待。有时皇帝还会为此下罪己诏。
  崔衍昭平时会配合大臣们紧张一下,可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待着。
  崔衍昭敷衍道:天狗食日,那是因为它饿了。
  谢启觉得陛下疯了。
  而在这时,殿外宫人出声道:参见皇后。
  崔衍昭看了谢启一眼。
  谢启懂了,陛下没疯,只是他来的不是时候。
  他不该在陛下等皇后的时候来。
  谢启:臣告退。
  谢启决定以后见陛下之前都算一卦。
  第142章 想起来了
  按照礼法, 日蚀那天不能举办朝会,也不能进行任何典礼。
  崔衍昭决定在日蚀前一天完成对王适安的加封。
  时间有点紧,崔衍昭于是一天连下了两份封王诏书给王适安。
  并且还向王适安表示, 你不称随王, 那我也不当皇帝了。
  这下王适安完全没理由拒绝。
  除了封王的小插曲, 再除了王适安带走崔析后就再没让崔析回宫,其余一切如常。
  封王这天,天还未亮,百官便已齐聚太极殿外。
  崔衍昭来到太极殿, 入居正中,大鸿胪在殿外向他一拜,大鸿胪臣刘骅稽首言,群臣就位定。
  言毕,群臣向崔衍昭拜伏。
  他们跪拜完后, 禁军引领今天的主要人物王适安从端门进入, 在太极殿内落座。
  接着群臣也纷纷进入太极殿就座。
  封王不是直入主题,而是要有节奏地封,按部就班地封,顺应礼法制度地封。
  所以现在所有人一起观赏舞乐。
  这些舞乐是专司礼乐制度的官员所作,用来祭告天地的,内容都很严肃。
  身着深衣, 头戴长冠的舞者们站成方阵, 伴乐声庄严起舞。
  天命有越,其德惟纯。穆穆明明, 诚事上灵
  钟鼓乐声大作,但大臣们并没兴致专心观赏,他们都在想陛下的意图。
  按照规律, 国公战胜还朝后是该进位称王,称王后要做什么,那是懂的都懂。
  他们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陛下肯定也知道。但陛下却一点阻止的意思也没有,反而雷厉风行,在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连下三道封王诏书,给王适安加封。
  陛下不会是放弃反抗了吧?
  可从衣冠南渡后,便再无善终的前代君主。晋恭帝主动禅位,也未逃过被宋武帝杀害的结局。
  综合前朝诸多事例,只有联合群臣反抗,才能有一线生机。
  陛下糊涂啊。
  大部分大臣的心情很沉重。
  他们其中很多都是前朝官员,在越国建立时就已经选择过一次了,对此很有经验。
  他们知道,此刻又到做选择的时候了。
  可是陛下形貌十分美丽,极彰中原正统的气质,外邦每见,无不叹异,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
  而且陛下对他们也很宽容,不会动辄训斥,也不会抢卫士的廷杖殴打他们,更不会随手杀人。
  陛下离开后,他们很可能又要回归上朝如上坟的日子。
  好舍不得陛下。
  想着想着,有的大臣以袖掩面,悄悄流泪。
  终于乐声停止,舞者和乐师退出场地。
  御府令手捧冕帻簪导衮服,上前递给站在崔衍昭身侧的侍中。
  此时该由尚书令加帻,中书监加冕。
  但是没人过来。
  崔衍昭目光向阶下一扫,看见王清用袖子遮着脸,似乎是在开小差,而谢珉神色严肃,好像在思考人生大事。
  崔衍昭对不靠谱的大臣们很无语。
  还是靠自己吧。崔衍昭于是起身。
  看见陛下忽然离开座位,满座皆惊。
  崔衍昭很平静:皇后功在社稷,朕意亲自为皇后加冕。
  崔衍昭走到王适安面前,侍中捧着一众装备跟在他后面。
  先是加帻。
  帻是用来包裹头发的头巾。
  崔衍昭把王适安原来的冠帽解下,先加帻,后戴冕。
  王适安微抬下巴,由崔衍昭为他系起冠冕两侧缀玉的丝绳。
  最后,崔衍昭拿起厚重而华丽的山龙九章袍。
  满殿安静地看着崔衍昭动作,无一人出声。太极殿内氛围沉重压抑,令人感到风雨欲来。
  加衮服这一步骤是侍中的任务,但崔衍昭没有让侍中动手的意思。在此严肃场合,侍中不敢说话,只能惶恐不安地看着崔衍昭做足全套。
  相比起不安的其他人,王适安倒是从容自适,连稍微表示一下惶恐都没有。
  穿戴完成,崔衍昭打量整体时,不经意撞上王适安目光。
  很难形容王适安的目光,明明是加封的日子,但王适安目光深沉晦暗,没有丝毫得偿所愿的欣喜雀跃。
  崔衍昭被影响得也不是很开心。
  他本该转身离开,脑中这时却电光石火地回忆起曾经虞堪之的回答
  昨夜正是臣为安西将军指路,让他去找陛下!
  崔衍昭顿住,所有思绪都被这句话牵引过去,一时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如果他和王适安的第一次是在那天的话,一切就都对上了。
  他从前先入为主把那天晚上当成做梦,没细想过虞堪之的回答。
  难怪那些与王适安不和的大臣们都没一个用崔析攻击王适安。
  因为崔析就是他的孩子!
  突然想明白这件困扰他许久的事,崔衍昭震惊地看着王适安,又很快移开视线,感到一阵眩晕。
  他前天就不该突然坦白,让王适安知道自己的误会。
  王适安一定觉得他是故意那么说,故意恶心王适安的。
  他怎么就不能多忍几天再坦白呢?
  不过这个问题此时已经没有意义了。
  崔衍昭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才回忆起正事他已经给王适安加冕完成,该回座位了。
  可是他停顿得有点久,什么也不说容易让人猜疑。
  崔衍昭于是解下腰间的半鲛鱼鳞金漆错刀给王适安挂上,假装刚才是在思考王适安的一身装束,道:不佩刀,又如何彰显武德?
  他神态语气俱是云淡风轻,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还是处在巨大的眩晕之中,返回座席时也全凭的肌肉记忆。
  回到座位,崔衍昭还是有点恍惚,但正事更加要紧,于是举觞向王适安示意,皇后明烛四方,今进位随王,理所应然。朕以此觞祝贺皇后。
  说罢举觞一饮而尽。
  他喝的不是酒,而是茶汤。这几年为了供应前方战役所需厉行节俭,他就夹带私货地禁止了宫内仪式典礼用酒。
  也没人能反驳这点,毕竟酿酒用的是粮食。
  崔衍昭带头后,大臣们纷纷举觞祝贺王适安。
  王适安脸上浮现微笑,可眼神平静无波,殿内局促,诸公不若外出为孤庆贺。
  群臣皆看向崔衍昭。
  有人愿意听王适安的,有人不愿意。
  崔衍昭所处的位置能把所有人神态都看得清清楚楚。
  崔衍昭沉默了一下。
  就依皇后所言。
  有崔衍昭这句话,群臣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起身离席,重新走到殿外。
  太极殿内很快只剩下崔衍昭和王适安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