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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无论是不是皇子谋反,只要有人存了贰心,中原只会愈发胡乱,与他们而言真是天大的好事,萨兀兰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说:“我听闻中原的皇帝昏聩,年老的狮子被年轻的狮子咬开喉咙,是上天允许的。”
  帐内众人一惊,皆低下头,只当自己没听见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萨兀兰赫冷笑了一声。
  他死死地盯着信纸,虽不认识上面的字,却只觉上面的黑点点成了千万斤的粮食。
  三万石粮食,足够五万人的大军吃上一个月了!
  萨兀兰赫在心底盘算着,面上掠过一抹浓浓的兴奋。
  因为缇阑望月的步步紧逼,朔迦各部内也在备战——既要提防沧州军,也要提防勒戎诸部那群六亲不认的疯子突然发难。
  毕竟,草原上向来是强者为尊,绵羊被狼吞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虽也有强大的勇士,但是冬天要来了,粮草还不足,父王已经为这事头疼许久了。
  倘若能解决此事,父亲定会高看他一眼,不,不,倘若能拿到那些粮草,他外祖手上的那些兵马定然会听命他的,他外祖父早就想为他保驾护航,只是苦于他在军中没有影响福利,这件事要是做成了,谁还敢说他萨兀兰赫是个只知道喝酒玩女人在奴隶身上撒气的废物?
  萨兀兰赫越想越兴奋。
  两千匹马嘛,他没有,但是可以暂借。
  至于还与不还,给与不给,到了那时候,不全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你做的很好。”萨兀兰赫的声音都沙哑了,他满意地看着苏乌阿,“若事成,我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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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去精卫换了药,这几天处于昏睡不醒的状态,正在调整中,久等了。
  第115章 唯念卿而已。
  深夜,季承宁那边才散帐。
  季承宁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送出去,语气颇歉然,“一时忘了时辰,还望诸位不要怪罪。”
  周清安看季承宁的眼神热络得就和看永宁侯再世似的,满心都是生子当如是,哪里会怪罪,离开时还颇恋恋不舍,“将军哪里的话,为国事,我等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说着,看了眼周沐芳。
  小周将军摸了摸鼻子,快速拉着张毓怀闪人。
  几人常夜里行军打仗,就连张毓怀也是深更半夜算账晚睡的人,故而出了军帐还神采奕奕。
  周沐芳见他总往自己瞟,猛地一拍张毓怀的肩,吓得后者一颤,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周沐芳也不恼,笑嘻嘻地问:“看我做什么,有话直说呗。”
  张毓怀沉思几息,“将军之谋非我等所能企及,”他斟酌着言语,又被周沐芳用力拍了一把,方直言,“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何非得是萨兀兰赫。”
  毕竟这位萨兀部的小王爷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反复无常,还喜欢虐打努力,在一切强者为尊的蛮部内的名声都一般。
  萨兀大君是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但他还有好几个成年参政的儿子,尤其是大王爷萨兀真,据说其有其父之风,在萨兀部内极有人望,征调马匹也会比萨兀兰赫更容易。
  周沐芳却摇摇头,“萨兀兰赫有个其他人都难以企及的优点。”
  “哦?”
  周沐芳笑,“是心急。”
  那萨兀兰赫是萨兀大君正妻所生,其母是朔曳缇部的公主,嫁过来时不仅带来了上万牛羊,还带来了一个亲弟弟朔曳缇穆,本是公主丧母后害怕自己不足十岁的幼弟留在朔曳缇部为野心勃勃兄长们的所害,然此人悍勇,自十八岁上战场以来为萨兀部东征西讨,战功赫赫。
  有这样出身显赫的母亲,和在军中极有人望,深受萨兀大君宠信的舅舅,萨兀兰赫却长成了个不堪早就的模样。
  他虽受萨兀大君宠爱,但萨兀大君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有几斤几两,金银珠宝奴隶珍玩流水似地送到小儿子帐中,却很少让他参与政事。
  连君后这个亲娘都觉得萨兀兰赫不堪早就,隐隐有支持自己表妹所生的三王爷萨兀苏哈的意思。
  周沐芳继续道:“萨兀兰赫他年纪最小,最得父亲宠爱,但因为年岁小且无功,虽舅舅是悍将,一直站不稳,倒是女奴所生的,且战功赫赫的大王子萨兀真更有人望,他父亲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若是不能即早确立威望,他就只能眼见自己看不上的兄长成王。”
  这让出身高贵,一向视萨兀真为贱种的他怎么甘心。
  越是不甘心,就越是心急,而越是心急,越会不择手段地以期成事,而忽略,整个事情中不合理的地方。
  张毓怀一怔,旋即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感觉。
  既兴奋,又惊恐战栗,他强按着微微发抖的手,免得让周沐芳看出端倪。
  兴奋在于,朝廷派来了一个善用谋略的悍将,恐惧则在于——季承宁初到沧州,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王室辛秘的,难道,在来之前,季承宁就派人探查了吗?
  张毓怀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季承宁那张艳丽俊美得几乎泛出几分妖气的面容在眼前闪过。
  这样轻的年岁,这样深的心思,幸而是我朝的将军,倘若站在朝廷的对立面,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幸好,幸好。
  张毓怀在心中说。
  周沐芳看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强忍笑意,“怎么,被季承宁那小子,”他被张毓怀瞪了一眼,忙改口,“被季将军的心思吓到了?我和你说习惯就好,那小子从小就有心眼,坏事明明使我们仨一起做的,偏他能全身而退一次都没被罚过,我和平之就……”
  周沐芳话音猛地顿住,过了片刻,才如常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承宁做什么呢。”
  此刻,在军帐中整理文书的季承宁打了个喷嚏。
  沧州的确比洛京冷多了。
  他心说。
  方才将布防与几人一说,精神高度集中时不觉得什么,此刻倦累一股股地从四肢百骸涌来。
  季承宁一面拧着嘎巴作响的脖子,一面拿东西,待回神,自己手里不知何时捏住了一支笔,蘸了浓浓的墨。
  而纸上,已写下表妹亲启四个字。
  烛火摇曳,不知为何,炙烤得季承宁耳尖有点发烫。
  怎的这般没出息。
  他在心中暗骂自己,然事已至此,再把纸扔了反而矫情,何必做此小儿女态。
  信笔一挥,龙飞凤舞地写下:我已在沧州,不知京中如何?
  静默片刻,又写道:此身一切安好。
  唯念卿而已。
  ……
  两日后,萨兀部,萨兀兰赫帐内。
  苏乌阿毕恭毕敬地汇报道:“王爷,三百匹马已经交割完成,那个领头的中原人问我们还有没有马匹,我按照您的意思说我们有上万战马,只要他们有粮食,良马要多少有多少。”
  “你做的很好。”
  沉默几秒,苏乌阿犹豫道:“殿下,难道我们真要和那些中原人换马,两千匹马,未免太多了。”
  就算真换来了三万石粮食,可一次性拿出那么多匹马,还是给中原人,大君也不会高兴的!
  更何况,一个不祥的猜测迅速掠过苏乌阿的脑海,若是和他们交易的人是沧州军,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看着萨兀兰赫兴致勃勃到了狂热的面孔,苏乌阿闭口不言。
  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这个想法毕竟可能性极其低,自己何必自找麻烦。
  萨兀兰赫闻言大笑出声,“苏乌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啰嗦了,”他抬眼,幽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凶狠的光,“马,自然不能给,但粮食,我也要。”
  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你告诉那群中原人,粮食准备好了就来找你。”
  苏乌阿一下就明白了萨兀兰赫的意思——王爷这是要强抢!
  苏乌阿道:“王爷,若是那群中原人说看见了马匹才肯拿粮食该怎么办?”
  对方也不是傻子,那么多粮食自然要无比警惕。
  就算不要他们先拿出马证明他们确实有那么多马,这群中原人只要比他们稍微晚到一些,见情况不对就能立刻离开。
  萨兀兰赫瞥了他一眼,“蠢货!”
  苏乌阿忙垂了头,“属下愚钝。”
  “哼,你且带几百人赶两千匹马去,记着,带的人一定要穿上奴隶的服饰,以免他们发现不对逃走。”萨兀兰赫唇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意,“至于本王爷……”
  当然是带着人埋伏在附近!
  羊叼着兔子肉,来和狼换东西,叫他怎么能忍得住,将羊和兔子,一道笑纳了呢?
  ……
  又数日,苏乌阿接到了那个所谓中原客商的消息,约定今晚交割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