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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杳却低下头。
  轻轻吻住了他托花的指尖。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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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了,万语千言,不知如何表述,最后只能说一句感谢且感激,因为你,我才能坚持到现在,才能写出这么多故事。
  第122章 番外 黄泉(季氏兄妹) 在这种鬼地方……
  对于好鲜衣,喜美色,爱盛景的季琅来说,地府实在算不上个好地方,天地阴沉沉黑魆魆,永远笼罩着层阴惨的绿光。
  奈何桥两岸就更难看,血河腥气重得如有实质,腥风和阴风一道扑面,不得往生的亡魂浸在水中,怨毒地盯着来往的人,啊不,魂魄看。
  岸边上连棵杂草都不长,更别说花了。
  奈何桥两头闪着绿光,顶好看的人都能照得像吊死鬼。
  季琅不想堕轮回,就总蹲在桥上。
  她生得如此貌美,可一点都不讲究仪态。
  她是鬼了,躯壳还保留着死前最后一刻的模样,除了脸,红袍下包裹的躯体破破烂烂,四肢间满是断口和罅隙,偶有几块还被烧得焦黑。
  这反而方便她卸自己的胳膊腿玩。
  心情好了,就双手插进脖子里,将头颅卸下来,逗路过得美人花容失色。
  如是玩了几十载,季琅深觉无聊。
  可又庆幸无聊。
  庆幸没有故人相伴。
  地府无日月,季琅刚吓唬完一个好看的少年郎,惊得对方哎呦一声一蹦三尺高,连蓄满眼眶的泪都忘记哭。
  她调整着脑袋,颈骨嘎巴作响,一双桃花瓣似的眼睛提溜提溜地转。
  “咔咔咔。”
  脚步声由远及近,季琅转身,刚要做出鬼脸却在看清来人时,动作猛然顿住。
  那人个子很高,身量匀亭,宽且直的肩上很风度翩翩地披着件雪白的大氅,有几缕青丝落在肩头,还未完全融化的雪。
  她在桥上转了几十年,见过的人没有百万也有十万,可没一个有眼前人漂亮。
  绿惨惨的光映在他脸上,好似夜明珠打下的朦胧暗影,非但不难看,反倒平添几分凄艳。
  季琅有一瞬狂喜。
  在这种鬼地方,孑然一身,能见到兄长是多么好,多么好的事,可在这种鬼地方,见到兄长——季琅从未这么恨久别重逢。
  季琛样貌看起来还很年轻,但头发白了不少,他生前应该受了很多苦,一层薄薄的皮肉附着在骨架上,清峻而锋利。
  昔年的意气风发全然褪去,留下的只有令人心惊的温润沉郁。
  血气疯狂上涌,顺着裂口汨汨往外溢,瞬间就染红了季琅的衣服,幸好她穿了一身红,一时半会看不出端倪。
  她是多么争强好胜的性子,最不愿地就是矮季琛一头。
  凭什么只早出生半刻,他就为长?明明和自己全无不同,偏生占个兄长的名头。
  兴许一母所生,年岁相差不大的兄弟姐妹都是如此互不相让,她争先,季琛也不谦让,他小时最讨厌别人说自己和妹妹长得一个模样,连名字都是一双,季琳,季琅。
  于是季琛四岁时大闹了一场,季琳变作季琛。
  琳字则被长兄拿去,琞改成琳,季琳要这个字很简单,因为季琳看上去远比琞好写。
  兄妹间彼此看不惯,又彼此仿效地过了二十年,感情才有点起色——季琅就死了。
  她死时愤恨无边,真想将皇帝大卸八块,而今度过了几十年心气渐平,想的是,死也是我死在前面,季琛,你到底又输给我了!
  百战百捷的将军盛年死于政敌算计,玉碎珠沉,山河失色,虽万古风流,不过如此。
  她该死而无憾。
  可面对着样貌还很年轻的季琛,季琛启唇,冷哼哼,“你怎么这么年轻就死了?”
  她想过一万次见到季琛要说什么,但不包括此刻这句。
  她知道季琛也想过见到自己要说什么,双生的兄妹,心意相通,但他决计想不到自己说了这句话。
  如此思量,季琅心中竟很得意。
  季琛心平气和,“我比你多活了二十年。”
  季琅道:“你好没用。”
  季琛头次承认,“是。”
  他是不惑之年的人了,心境平和,不平和也得平和。
  妹妹还是最年轻时的样貌,他不该和小姑娘争短长。
  “皇帝呢?”季琅猛地想起始作俑者。
  “死了。”季琛回答。
  “你做的?”
  季琛道:“宁儿做的。”
  提起季承宁季琅立刻来了精神,“我的小宁儿呢?季琛啊季琛,看你也不像重病不治的模样,你该不会自尽了吧?你怎么抛下宁儿就死了,哎呦,哪有你这样做舅舅的,可怜我的小宁儿呜——”
  季琛看她装模作样。
  “我想见你。”
  再多花招比不过一招制敌。
  季琅就不说话了。
  腻腻的血腥味扑了他们两个满面。
  季琅觉得此时此刻不是说好听话的时候,但事已至此,她也寻不到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叫季琛重说。
  兄妹二人并肩而立。
  奈何桥上下着混杂血雾的血,很快就将季琛雪白的大氅打得红白一片。
  也有雪花落到她脸上。
  鬼没有体温,她比雪还凉,雪花不化,滚进眼眶,如同道曼丽凄艳的残妆。
  季琅随手抹去。
  她去看季琛,想看看对方是不是如她一样狼狈。
  对方目不斜视,她需得抬头,季琅这时候才发现,季琛居然高过自己好些。
  季琅脚步猛地顿住。
  季琛也陪她停下。
  季琅像是看见了什么刚从土里钻出来的稀罕物似的,驻足,定定地凝视着季琛。
  从发顶素净的银簪看到一点花纹都没有的皂靴,他一点都不似年轻时讲究,衣服青青白白,寒酸得季琅发笑,想问咱们季府是不是没钱了。
  远远望去,青叠素白,如同在披麻戴孝。
  季琅深吸一口气,她觉得断裂的伤口又开始作痛。
  那种陌生的,又刻骨铭心的痛楚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她喉头嘎吱作响,却还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季琛看。
  她忽地开口,“季琛。”
  “嗯?”
  “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