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银色铁轨 > 银色铁轨 第42节
  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为了干扰追踪的警力,也为了灭口。他把李子桐锁在了底层船舱,并提前凿通了船体。所有人的目标自然从追捕凶犯变成了救人优先。这招不可谓不毒。由于雨幕,警方的救援迟迟不来,我和李子桐差点命丧江底。
  好在水淹到脖子以上的关键时刻,李子桐要我拿上救生圈赶紧走。我这才意识到底仓挂着不少救生圈,而且都充满了气。于是赶紧取下一个套在李子桐的脖子上,拔下气栓塞入她嘴里,自己游上甲板向警方求助。
  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属于没有办法的办法。好在运气站在了我们这边。警方的救助速度非常快,快艇来得及时,载着潜水员和专业工具(父亲发现我最后的定位在江边时就提前预想了种种可能性)。等待救援的期间,我一再潜水返回底仓为李子桐更换吸气的救生圈。由于工具限制,李天赐弄出的漏水口并不大,船沉没的速度很慢。最后救援成功时,江水只是刚没过甲板。而他留下的强光手电又恰巧是防水的,我这才得以反复穿过幽暗迷宫一样的淹水底仓。
  那晚以后,李天赐连同“拂晓明星”彻底失踪。本以为他早已如愿以偿,变卖王冠潜逃出国了。但六个月前,我们突然接到了警方通知,让我们去崇明岛的警局辨认一具尸体。
  尸体是在滩涂里发现的,距离长江入海口只有百米之遥,早已高度腐烂,难以辨识身份。但尸体腰间系着一个防水帆布包,包里的“拂晓明星”完好无损,三千多颗钻石一颗不少。在我看来,这彻底证明了死者的身份,也明示了李天赐最后的结局。如果没遇上意外,他是绝对不会放手“拂晓明星”的。
  不过警方的态度十分审慎,至今没有确认那具尸体的身份,也没向我们公布案件的调查进展。我猜,从法律层面来讲,李天赐已经是注销身份的死者了,各层面的善后处理恐怕很难。
  至于他为什么会死于江中,我思考许久,得出了自己的结论。那天晚上我看到的,跃入水中游向近岸的,恐怕不是李天赐。而是他先是绑架又释放了的游船工作人员。而他则藏入船体的阴影里,从另一个方向游向了远处的对岸。老奸巨猾如他,恐怕早猜到了我会报警。近岸靠着公路,有路灯有监控,从那里湿漉漉地上岸,太容易被警方瓮中捉鳖了。而对岸是一大片杂草丛生的荒滩,极容易藏身。
  临时起意的绑架案,他却想得如此周全,当真工于心计。但人算不如天算,那天入夜后开始下雨,风也大,江面水流湍急。正常情况下,水性好的人游过百米的江面不成问题,但直面风雨交加,暗流涌动的江流就不好说了。最终他带着千辛万苦弄到手的珠宝殒命江中,也算聪明反被聪明误吧。不对,用“恶有恶报”这个词形容更加
  准确。
  我没把自己的猜想告诉李子桐。但她肯定也猜到了真相。从警察局辨识尸体回来,她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肯定受到了强烈冲击。本来她已从绑架案的阴影中多少恢复过来了,这下又回到了原点,晚上睡醒时,我偶尔会发现她不在身边,一个人穿着睡衣在客厅眺望月光。
  有次我在打扫卫生时,在床头柜里意外发现了空药瓶,名字很熟悉,我替母亲从医院开过不少,是精神镇定类的药物。
  我强迫她停止了新的电影拍摄计划,请了长假硬拉她去欧洲旅行。途经希腊时,她对爱琴海一带的人文风光产生了浓烈兴趣。于是我改变行程,在原本只是乘船经过的一处岛屿逗留下来。岛上的游客很少见,岛民大多不会英语,却很热情好客。
  餐厅里的食物总是浸染着一股浓烈的橄榄味,这点让人很难习惯。不过鱼很新鲜,葡萄酒质量也高。后来我们干脆买了锅碗瓢盆,用中式烹饪法自己煮鱼吃。
  岛不大,景点一个也没有。每天无事可做,我们一早就去海边,看渔船出海,信步漫游到晚上才回来。海岸漂亮得令人窒息。沙滩雪白雪白,一点杂色没有。笑容渐渐回到了李子桐脸上。旅行计划的最后一天,我打算向她求婚。
  我提前向餐厅打好招呼。服务生忍住笑容,把藏有戒指的香槟酒杯端上了桌。
  但她压根不去瞧酒杯,直勾勾盯着我,“有话想问你。”
  “等等再说,先尝一口吧,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粉色佳人香槟。”
  “不要,在吃饭前我有话要说。”她神色严肃,“和我结婚吧?”
  我嘴里的酒都喷在了桌上,她则捂嘴笑得花枝乱颤。
  “钻戒的盒子没藏好,我在行李箱里看过好几次了;这家店是你第一次来,服务员领我们来的却是最好的位置;香槟也没当面开。”她笑着说,“你的演技也太拙劣了,骗骗小女生还行,骗不过我这个现役导演的。”
  “就算看破了,配合一下演出不行吗?”我抗议道,“总得有点仪式感吧。”
  “可那样不公平。”
  “不公平?”
  “对啊。传统上,求婚总是由男性发起的,女性是被动接受的一方。我想反其道而行之,让你变成接受惊喜的那个人。这样你就会印象深刻,永远不会忘记了。”
  “你说得好像即将生离死别一样。”我笑了起来。
  “也对,明明即将绑定在一起了呢。”李子桐捏住酒杯,一饮而尽。酒杯里什么也没剩下,她眯起右眼,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钻石在她的唇齿间闪闪发光。
  我把手掌摊在她的鼻尖前,“别闹了,万一不小心吞咽下去就麻烦了。”
  她脸色一沉,“难道打算用手指从我的嘴里硬撬出来?想不出其他方式了吗?”
  我明白她的意思,“你这个人,真是的。”
  她闭上眼睛。我踢开椅子,向前俯身。
  好像一不小心成了整间餐厅的焦点,但我们谁也没有在意。海鸥们在海面附近嬉戏,粉色佳人的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要甘甜。
  我吐出戒指,“稍等,我找服务生要张纸巾擦一擦。”
  “不行,等不及了,现在就给我戴上。”
  “湿哒哒的哎。”
  “我不介意。”
  戴上戒指后,她顺势握住了我的手,比以往任何一次握得都紧。
  “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哦。”她的声音小小的、弱弱的,虔诚得仿佛向哪里的神明祈求一般。
  回国后,我们开始着手婚礼的准备。母亲没有任何意见,父亲的态度却在我的意料之外。即使案件已经真相大白,他依然对李子桐抱有偏见。可经过我的软磨硬泡,带上李子桐专程上门拜访后,他这才多少改变态度。
  我猜是实际接触后,他改变了对李子桐的看法。
  可没想到,那竟是我与父亲见的最后一面。婚礼临近,父亲和我约定好了来上海的时间。可就在临行的前一天,他因脑血栓发作晕倒在了家里。本来,及时送医尚有挽救的余地,但他已经独居很多年了。等被发现时,一切已经太晚了。
  家里的老式时钟开始了整点报时。我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叹了口气。
  再不动手就来不及回上海了。我下定决心,认真打扫起来。东西舍不得扔,就先装到纸箱里,以免积灰。清理完客厅,我推开侧卧的门,顿时呆住了。
  从记事起,这里就是我的房间,我的专属领地。直到十多年前母亲带我离开这个家。没想到那之后父亲竟没动过这里的任何摆设,时间仿佛凝固住了。我信手翻开桌上的作业本,纸上还留有我高中时未解完的习题和稚嫩的字迹。一摸桌面,没有一丝灰尘,比客厅还干净。父亲似乎经常打扫这里。
  气味、寂静、洒落在衣柜上的光线,屋里的一切都在向我低诉。我不曾和父亲促膝长谈过。长大后,我和他交谈过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最后一次像模像样地交心,恐怕还是中学时代。
  我陷入感伤的恍惚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按门铃。我拭了拭眼角,起身开门。门外是抬着大号纸箱的快递员。
  “送错地方了吧?”我下意识地问。
  “不会错的啊。”他放下纸箱,掏出手机核对收件人姓名。原来是父亲生前网购的东西。
  我道了声歉,收下纸箱。想了想,决定拆开包装看看是什么。当时根本没料到这个决定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
  纸箱里是一个打印机似的方形仪器,看了说明书才知道是一台碎纸机。父亲买这东西做什么,难道他有大量秘密要处理掉?
  我在家里翻找了一通,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很明显,主卧的衣柜没有一件衣服,从上到下塞满了文件。
  我大概翻了一下,全是案件卷宗的复印件。最上层的文件有撕裂的痕迹,又被透明胶带黏合在了一起。撕毁处附有一层刺目的颜色,看起来像是干掉的赤豆汤。
  我好奇地翻看起来,发现竟然是滩涂里尸体的调查记录。继续看了几行后,难以置信的文字映入眼帘。
  一阵天旋地转,我扶住衣柜,半天才缓过劲来。理智告诉我不要继续看下去了,遵从父亲的遗愿把这些垃圾统统丢入碎纸机就行。可回过神来,自己又捡起了调查记录,着魔一般看了下去。
  之后又看了多久已经记不清了,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天黑了,我就搬来台灯继续看,完全忘了自己订过高铁票,也忘了明天要办婚礼。
  看完全部卷宗,已是后半夜。
  卷宗文件虽然多而且杂乱,但全部看完后,还是可以进行大致分类的。所有文件都指向三起案件:
  一是江边不明身份的浮尸案。卷宗里写明了尸体携带着价值八千二百万(鉴定价值)的钻石王冠。
  二是发生在山西省平遥市的人口失踪案。一名人民医院的保安在下班后失踪。一周后,他挂职的外包公司报了案。
  三是城关市的陈年旧案。世纪交替那年,恰逢严打行动,警方捣毁了一伙长期盘踞在火车站作案的犯罪团伙,团伙主要成员被逮捕大半。卷宗里附有一张素描画,我多少认得那张脸。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敏锐的感知力和思考能力。如果自己无法察觉到这三起案件之间的微妙联系该有多好。
  我猛然跃起,抓起文件,竭力撕得粉碎。纸屑漫天飞舞,有一个陌生的男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发现声音来源于自己嘴里。
  第48章
  十二岁生日那天,江浩决心逃离儿童福利院。
  之所以选择这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如果一定要选定一个由头,那就是福利院的床太短了。
  每逢生日那天,福利院的孩子既吃不到蛋糕,也不会收到贺卡,更不会有人记得这天是他的生日。很多孩子连出生记录都没有,资料上登记的生日其实是他们被送到福利院的日子。但每逢这个特殊的日子,他们也想做点有纪念意义的事。江浩也一样,他选择的方式是用小刀在木头床沿刻上一幅简笔画。七岁那年他从床头刻起,一口气刻了七幅,之后每年增加一幅。
  他先刻下一个椭圆的身躯,再刺上眼睛和尾巴,最终形成简笔的老鼠形象。由于姓名的原因,他自小被叫作“水耗子”,简称“耗子”。他对这种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并不讨厌。福利院的卫生情况谈不上好,夜深人静之时,他经常与它们怯懦却贪婪的目光对望,并深刻理解它们的想法。
  十二岁那年,刀刃划到了床尾卡住了,再没有多余的空间可刻。于是他想,是时候该离开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福利院待这么久。
  每年总有几对夫妇来福利院领养孩子,挑选的标准相当一致,首选总是健康的男孩子。福利院的孩子大半都是身体残疾的弃婴,剩下的女孩子居多,健康男孩子就没几个。所以他从小就相信,自己迟早会离开这鬼地方。
  好事多磨,十岁那年才有一对中年夫妇
  相中他。男人捏了捏他的胳膊,夸他筋骨挺结实。女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还给了他一颗奶糖吃。他甜滋滋地含在嘴里,坐在两人身边观看其他孩子们进行例行的歌舞表演。但演出到一半,一个小女孩哭了起来,把一切都搅黄了。
  那个女孩是他的好朋友。江浩知道她难过的原因,她已经七岁了,这个年纪以后女孩子被领养的概率就很低了。把机会让给她吧,自己是男孩,还有的是机会。他这么想着,故意在那对夫妇面前说粗话,随地吐痰,用手刨饭吃。那对夫妇本就觉得女孩可怜,最后果然改变主意,更改了收养对象。
  女孩离开后,他继续等待着,等待新的父母。但霉运降临,十岁后,他的个头一公分也没长过。再没有人看上他,被领养走的不是当年刚进福利院的婴儿,就是其他年纪小的孩子。难得有人把目光转向他,都嫌弃他发育不良,摇摇头走了。就这样,他在福利院艰难度日,直到一个绰号“面筋”的孩子到来,他的人生才有了转机。
  面筋的本名不详。据他回忆,从小他就和父亲外加两个哥哥住在桥洞里。有一天城管把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抓走了,他躲在暗处没敢作声。从此再也没见过他们。很多年来,他一个人流落街头,靠乞讨过日子。直到一年前偷超市的东西,被店主抓住报了警。
  把他带进局子后,警察也犯了难。以他的年纪和犯罪行为,任何处罚都不太合适。想遣送回原籍,他又说不清那个桥洞究竟在哪。在警察局吃了三天盒饭后,他被就近送到了本市的福利院。
  福利院根本不愿意收这么大年纪又有前科的孩子,奈何派出所所长亲自求情,促成了这桩交易。面筋就这么在福利院住了下来。
  走南闯北流浪这么多年,面筋见多识广,有一肚子的故事可以讲。自从他到来后,每天夜里熄灯后就固定成了他的见闻分享时间,所有人都围成一圈听得入迷。面筋说自己什么都吃过,红艳艳的糖葫芦、金黄的鸡腿、肥得流油的板鸭……说得所有人肚子咕噜噜直叫。他还常扒火车去省会,那里的楼最高三四十层,有百货大楼、钟表店、珠宝店以及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店。橱窗里一双鞋卖三百五,一件貂皮大衣卖两万。换算到穷地方,卖一件大衣就够吃一辈子红烧肉了。
  他曾经搭错了车,阴差阳错之下去了一个沿海大城市。说起那段经历,他神采飞扬,简直像在描述一处地上天国。他说那里女人都穿短裙,露出白花花的大腿。男人左手拎着手提箱,右手拿着可以随时打电话的大哥大。街上一辆又一辆的都是锃光瓦亮的小轿车,偶尔还会有几辆豪华轿车首尾相衔地气派驶过,车里坐着金色头发白皮肤的外国人。他住在火车站里,每天热水供应不限量,不但可以喝,还可以用盆接来洗澡。卫生间一点异味都没有,免费提供纸。钱也赚得容易,乞讨一天就能到手二三十元。运气好的话,还会有人给十元的整票子。收工后的晚上,他一掷千金,买了两瓶可乐,三根炸鸡腿。可惜运气不好,第三天在巡逻车面前乞讨,被警察抓了个正着,不然他还在那过逍遥日子呢。
  福利院里年纪大的孩子不多。年龄相近,又同样是男孩子的面筋和江浩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面筋不想在福利院多待,这里管得严,又吃不饱。去那个沿海大城市的铁路路线大致还记得,他想再去一次,就在那扎根不走了。他还劝江浩一起,两个人到那也好有个照应。
  江浩犹豫了好几天。一方面他觉得面筋的主意不赖,另一方面他的自尊心又不允许自己沦落成乞丐。直到生日那天,他在用小刀往床上刻记号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涌上心头。管它呢,就出去看看,不行再回来,他想。
  当天晚上,他收拾好行李(一个背包都没装满),和面筋翻墙溜出福利院,直奔火车站。扒上运煤车后,舒畅的夜风从脸上刮过,他感觉心脏的跳动前所未有的剧烈。
  躺在煤堆上,他睡了一觉,做了梦。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有一条银色的铁轨延伸至远方。铁轨的尽头是一片朦胧的幻景,隐约能看出那里繁花锦簇、高楼林立。他沿着铁轨奔跑着,与终点的距离越来越近。
  但到达以前他就被叫醒了。天色大明,面筋拉他在一处小站下车。周遭的景色令他大失所望,车站小的像间公共厕所,哪里也没有高楼大厦,和他活过十二年的鬼地方没有任何区别。铁轨也不是银色的,灰扑扑地像是蒙了层灰,轨道上还遗落了不少人体排泄物。
  接下来的旅程依旧令人提不起劲,只用了五六天,面筋就轻车熟路地带他到了那座沿海大城市。
  开始新生活的第一天,他就意识到自己来对了,这里就是梦中天国。面筋没有骗他,车站里开水免费,每天都有专人打扫,溜进候车厅睡觉还可以享受免费暖气。他不愿跟着面筋学乞讨,围着车站捡了一天易拉罐和塑料瓶。晚上卖到回收站竟赚了五块四毛。他和面筋凑钱买了一只真空包装的烤鸭,两人大快朵颐,吃完后还意犹未尽地嗦了一晚上鸭骨头。
  但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几天。他们在车站一带露脸太频繁了,很快就有一群混混找上门来,为首的是一个金发鸡冠头的青年男子,要求他们缴纳保护费,一周三十块,不然就从火车站一带彻底消失。
  两人商量了一夜。
  “要不就给他们吧。我算过了,你捡的瓶子加我讨来的钱,一天最多能赚十多块,一周就是七十。给他们三十,我们还能存下四十呢。”面筋说。
  “行,就依你说的。明天开始我凌晨五点起床,争取每天能赚他个二十。”江浩回答。
  可两个月过后,他们发现自己一分钱也没存下来。有时交完保护费,连买馒头的钱都没有了。命运跟他们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两人刚来那段时间正逢节假日,人流量大。节日过后车站明显萧条下来,根本赚不到那么多钱。
  入冬后,下了第一场雪。车站的旅客更少了。两人节省了几天口粮,每天只吃讨来的一点残羹剩饭,依旧没有凑足保护费。鸡冠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一人扇了两耳光。
  “下周再交不齐,有你们好看的。”说完,他领着手下的混混大摇大摆地走了。
  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后,面筋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
  江浩也跟着骂了几句脏话。发泄完情绪后,面筋从衣兜里面掏出一根塑料袋包好的炸鸡腿,“咱们分了吧。”
  “哪来的钱?”
  “嘿嘿,我哪有钱。一个赶火车的男的来不及吃了,随手塞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