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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不熟 > 第15章
  贺知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连吃饭都不想跟谢恪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偶尔两人不得不同路走一段,贺知闰只要一瞥见谢恪端的身影,立刻就用眼尾冷淡地掠他一眼,然后迅速横向移开好几米,拉开距离。
  现在回想起来,谢恪端那个时候的心思,藏得可真够深的,也够无耻的。
  当时的贺知闰根本就是个没开窍的,完全不知道身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对自己存着那种心思。
  谢恪端自己心里明明醋海翻腾,酸得要命,偏偏咬死了不说,什么情绪都憋在心里,全靠贺知闰自己去猜。
  可那时候的贺知闰,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
  谢恪端没被气死也真是奇迹。
  后来两个人和好,契机来得有点狼狈。
  当时刚入秋,天气毫无预兆地骤然降温,贺知闰为了那点所谓的风度,硬是只穿着一件薄衫出门,结果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半夜三更,上吐下泻,整个人虚脱得厉害,被同宿舍的室友手忙脚乱地送去了医院急诊。
  谢恪端当时正好在辅导员办公室处理点事情,听到设计系的贺知闰突发急病被送医院的消息,脑子里嗡的一声,当下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假都来不及请,直接逃了课就往医院赶。
  贺知闰当时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打点滴,一张小脸烧得通红褪去后,只剩下不正常的惨白,嘴唇都干得起皮。
  一抬眼看见谢恪端急匆匆推门进来的身影,也不知道是生病导致的脆弱,还是积压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随即又觉得这样太丢脸,慌忙扯过被子想把脸蒙住。
  结果下一刻,被子就被他哥带着点力道掀开了,在绝对悬殊的体力差距面前,贺知闰那点挣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谢恪端那时低头看着贺知闰烧得迷迷糊糊、眼泪汪汪、可怜得不行的样子,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哪里还记得之前吵架是因为什么由头,那些所谓的纠葛和赌气,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剩下的时间里,谢恪端彻底化身成了任劳任怨的专属看护。水杯递到唇边,小心地扶着喂他喝。买的病号饭,也是一勺一勺,耐心地吹凉了,喂到贺知闰嘴边。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贺知闰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给颗糖就能哄好的单纯角色了。
  他心里拧着一股劲儿,觉得这次必须是谢恪端着低头来跟他认错。这无关面子,是原则问题。
  明明前几天,贺知闰说跟谢恪端的关系“冰雪消融”了。
  没过两天贺知闰把这刚有点解冻苗头的冰面又给砸实了。
  走廊那头刚出现谢恪端挺拔的身影,贺知闰眼皮都没抬,脚下方向一转,毫不犹豫就拐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绕了远路。
  这区别对待,明显得都刻意了。
  萧霏抱着文件凑过来:“老大,没想到你这‘融冰计划’续航时间这么短啊?我还以为您怎么也得坚持到项目结束,好好拍一拍谢总的马屁呢。”
  贺知闰眉头瞬间拧紧:“我什么时候拍他马屁了?”
  “上周,”萧霏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同一款限量腕表,还有那件条纹细节都一模一样的衬衫。老大,别遮掩了,”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我们都懂”的调侃:“都是自己人,理解,想跟上面搞好关系嘛。”
  贺知闰语气有点僵:“……你们看到了?”
  “您都做得这么明显了,我们想装看不见都难呀,为了你的面子才不说的,但是您果然还是做不来这种事。”
  贺知闰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他原本那点隐秘的、近乎笨拙的“出柜”前奏,变成汲汲营营、攀附高枝的戏码。
  贺知闰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没好气地嗤道:“谢恪端?他就是一头不识好歹的大笨猪,我讨好他?除非我疯了。”
  第12章 当老公的就是要大度一点
  回家之后尚且能各自关上房门,退回自己的领地,但在公司这方寸之地,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每次都刻意绕路。
  谢恪端最近亲自谈下了一个分量不轻的合作,连带着谢氏集团旗下那个筹备已久的“阙”系列酒店,也正式提上了开业典礼的日程。
  这个“阙”字,还是当初项目启动时,谢恪端亲自拍板定下的。当时贺知闰歪在办公室沙发上,含糊问他,这字有什么深意?谢恪端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说随便取的。
  谢恪端现在倒是觉得,贺知闰这次是真沉得住气了。以前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个屋子里,现在倒好,一天不躺在一张床上,他自己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少了点什么。
  贺知闰倒很适应。
  偏偏徐睿那桩陈年旧事被翻出来,他在这件事上,还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理亏。
  谁知道那家伙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那天贺知闰质问他时,他脑袋嗡嗡作响,几乎跟不上那连珠炮似的追问。眼前犯下的错认了就认了,偏偏贺知闰还要扯出那么多年前的旧账,那都算是哪辈子的老黄历了。
  其实他也不是觉得自己完全没错。只是贺知闰提起往事时,那语气里若有若无的、对过去某段时光的怀念,扎得他心头火起。
  他光是想到当年贺知闰年少无知,被一副好看的皮囊轻易迷惑,就那样不管不顾地投入进去,还托人给那小子送情书,他配吗?心里就堵得慌。
  贺知闰那时候长得……那副漂亮得近乎扎眼的模样,他都不愿意去细想,一想就觉得烦躁。
  谢恪端觉得自己已经隐隐约约在透露出求和之意。偏偏贺知闰丝毫不买账。
  操,徐睿这个名字,是贺知闰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儿,是吧?
  周一的高层例会上,谢恪端着重提了“阙”系列酒店开业筹备的进展,还特意点名表扬了贺知阙团队提交上来的方案,字里行间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示好意味。
  结果,好意没被领受,反而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冷眼。
  谢恪端觉得自己这个总裁当得真是前所未有的憋屈。
  整整一周。他们之间连个“回家吃饭”的简单讯息都没有,更别提之前那些心照不宣的暗号。
  贺知闰彻底把他当成了空气,姿态摆得明明白白,不熟。
  晚上临睡前,谢恪端靠在床头,心烦意乱地划开手机,翻到相册里存着的几张照片。那是几年前他们在一个热带海岛度假时拍的,照片上的贺知闰穿着鲜艳的沙滩衬衫,那么乖顺地靠在他怀里,手里捧着一个比脸还大的青色椰子,仰起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正凑上来亲吻他的下颌。
  谢恪端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摩挲了一下,然后点开了隔空投送功能,选中那张照片,想要发送给此刻大概就在一墙之隔的客房里的贺知闰。
  结果,屏幕上干脆利落地弹出了一个提示,请求被拒绝。
  谢恪端把手机扔在一边,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他觉得,自己作为老公,或许应该表现得大度一点。
  于是这天中午,谢恪端难得没有在顶层办公室吃他那份精确计算过卡路里的营养餐,而是屈尊降贵,亲自去了楼下,那家贺知闰和他部门同事经常光顾的、烟火气十足的南洋菜馆。
  他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一份招牌肉骨茶,浓郁的药材味弥漫开来。
  隔着几张桌子,萧霏和几个同事正凑在一起吃饭,眼神时不时瞟过来。萧霏压低声音,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贺知闰:“老大,谢总一个人在那儿干嘛呢?体验民间疾苦?”
  贺知闰连头都没回,用勺子慢条斯理地搅着面前的叻沙汤粉,语气平淡无波,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过几张桌子的距离:“不知道,我跟他不熟。”
  周围几桌同事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饭碗里,大气不敢出,平日里吃完饭总要磨蹭着在附近溜达几圈消食,今天也彻底免了。
  一个个悄无声息地迅速撤离了餐厅,直奔公司大楼。
  贺知闰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盒薄荷口香糖,刚拆开一片准备塞进嘴里,谢恪端就迈着长腿跟了过来,在狭窄的店门口将人堵在了墙角阴影里。
  他低下头,声音压得有些沉,带着点难得的、放低的姿态:“一周了,贺部长,气总该消了吧?明天我空出一天,带你去逛街,怎么样?把你之前看上的、想要的,通通都买下来。”
  贺知闰掀起眼皮看他,眼神里没什么温度,语气公事公办:“谢总,麻烦您让开。再这样,我可以告您职场性骚扰了。”
  谢恪端喉结滚动了一下,往前又逼近了半步,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混着新拆封的口香糖的薄荷凉意。
  “我的错,”他声音更低了些,“当时不该没问过你的意思,就擅自替你回绝了徐睿,我不该以年龄说事,觉得你小,就没有判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