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露头,就会暴露位置。千万抓紧机会。”王老君补充道,“我的药再灵,也不够我们四个人吃满一整年。”
  他话还没说完,众人耳边忽然传来了“咕嘟咕嘟”的,类似沸腾冒泡的声音。
  “什么情况?!”老君叫道。
  只见细细密密的水珠从满地满墙的水洼里飘出,凝固,汇聚,变成了数以万计的秦汨,如阴兵过境般,一模一样的高盛帝尊举起可剖羊解牛的巨刃,自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向他们挥砍而来!
  黑墨镜的瞳孔一缩:“伪装术!”
  肖紫烟夫妇二人同时撑起防护阵,然而因为中毒之故,阵法上立刻就出现了裂痕。
  “找原身!”她立刻道,“殊老师——”
  殊渺还没来得及说话,王老君就道:“没用的,这是游戏世界,露水精镜像的不是外貌,而是代码——”
  殊无己猛地反应过来,他最开始能识破任千帆的伪装,是对方故意示弱以诱敌!
  就在他们对话的转瞬间,第二刀劈面而来,护盾应声而碎,他不顾身后人的呼唤,猛地张开袍袖挡在其余三人面前,猎猎罡风与四面八方袭来的九耀续脉诀正面相抗。
  “这贼老儿一直在演我们。”肖紫烟呕出一口血,把手搭在殊掌门背上替他传功,然而依旧杯水车薪。
  第三刀……
  第四刀——
  殊无己脚下微微一顿,然而第五刀劈头而来之时,一阵熟悉的黑暗第三次将他们彻底笼罩了。
  没人知道这一刀有没有砍下来。
  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识。
  -------------------------------------
  殊无己一睁眼就看到徒弟正微笑看着他,手里端着一碗茶,熟练地朝他递去。
  他眉头微收,没有接过,而是朝对方投去疑惑的目光。
  他还没开口,一边肖紫烟已然大叫起来:“秦不赦!怎么回事?还没打完呢!”
  秦不赦没看她,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指了指眼前的观战屏幕。
  【现在为中场休息时间,倒计时:14:59】
  黑墨镜:“?”
  王老君:“什么意思?你场外干涉了?这不算作弊?”
  “我没有。”昭帝陛下平静地说,“我和秦汨的赌约是‘不破坏常规电子竞技标准规则’,中场休息很显然是非常常见的规则。”
  “不是。”王老君感觉莫名其妙,“我们快被团灭的时候喊暂停,能算中场休息?”
  “只要时间到了,又不是外部干扰,就算。”秦不赦的声音淡淡的。
  “你给我的那个钥匙扣,”肖紫烟忽然插话道,“你在里面设置了固定的登出时间,是不是?封闭竞技场打开满20分钟,就进入中场?”
  秦不赦终于微笑了一下:“孺子可教。”
  “原来是你给我们做的局!”肖紫烟猛然叫道,“怪不得我总觉得不对劲!你故意把我们控制到竞技场里,好让对方有办法复制中毒debuff,然后又在我们快死的时候启动中场强退——你连我们能支撑的时间都算好了!”
  几人的目光一下子汇聚在了秦不赦身上。
  “你想多了。”昭帝陛下面上毫无波澜,“我只是猜到他们必然考虑过被逼团后的杀招,所以在预判的时间点写入了暂停指令。”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扔给肖紫烟,没允许这群近臣再过多地揣摩他的安排。
  “这是?”
  “控制时间的指令。”秦不赦垂着眼皮,声音平静而冷酷,“下半场开启的同时接入它,系统会在瞬间转满一年。”
  “那白千秋就……”王老君声音一滞,他什么也不必再说了。
  白千秋一死,对方所有的筹谋布局都会烟消云散。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通知你们。”昭帝陛下又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没看任何人,“考虑到殊渺身上的debuff镜像,他不适合继续参赛,下半场我代他上。”
  殊无己闻言一怔:“什么?”
  “我上你的号。”秦不赦缓慢地说道,“你就在外面休息,看比赛也行,喝喝茶,散散步也行,懂吗?”
  第82章 最严厉的惩罚
  殊无己还没说什么, 倒是王老君先开口了:“你要顶号?这会又不算犯规了?”
  “我和殊渺同门出身,他的功夫我都能用。”秦不赦说, “当时他注册账号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们的数据读入非常相似。”
  “这样说来,”早就game over的文修华在一旁闲闲地嗑着瓜子,“倒确实可行,还能顺便清除掉那个麻烦的中毒状态。”
  肖紫烟却难得没有表态,而是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殊无己:“您意下如何?”
  殊无己还是没说话, 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的徒弟,对方依旧垂着眼皮, 好像他的靴子上开出了一朵花似的。
  “您无须顾虑。”秦不赦最终无奈地笑道,“战况你比我清楚,该冒的险你已经替我冒完了,剩下的只是收割战场而已。对你徒弟有点信心。”
  王老君也被说服了,跟着道:“是啊,殊老师,如果没有中毒的debuff,我们也能更有把握。”
  然而殊掌门对徒弟的实力有信心, 但对徒弟的的信誉确实一丝信心也无。
  在众人的环绕下,他最终只得轻飘飘地落下一句:“你有把握就可以。”
  秦不赦松了一口气。
  “那我去准备一下。”他站起身来, 拍了拍一尘不染的衣袖,转头还想和他的老师说点什么。
  他老师已经沉默地端着茶杯, 消失在房门背后了。
  -------------------------------------
  殊无己在茶水间里安静地坐了一会。
  茶叶沉在杯底,他却没有去冲水,而是有点晕眩地半闭着眼睛养神。
  就在刚才,他似乎又开始看到奇怪的东西,以致于他甚至无心纠结秦昭那些昭然若揭的布局。
  就像在主题公园电梯里那次一样, 他看到的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是秦昭的记忆。
  零零散散地,如万花筒般涌进他的脑海,秦昭穿着形形色色的服饰,走在沙漠的金字塔前,走在原野的帐篷中间,走在蒸汽弥漫的雾都,走在旧轨横空的山城。他身边的人也同样千变万化,棕色的,黑色的,白色的皮肤;绿色的,蓝色的,黄色的眼睛。
  他听到防空警报,紧接着是巨大的爆炸声和满地的尘烟,火器彼此扫射,废墟中尸横遍野。
  秦昭在一间医院似的建筑物里焦躁地徘徊着,深黑的眼睛阴郁而疲倦,与他们见面时全然不同。
  他向护士台询问一名叫“安德烈·李”的战地记者,护士问他和病人的关系,他没有回答,转头离开了,疾步在苍白的走廊里飞快地查看每一间病房门口的名牌。
  最后,他的脚步停留在手术室前,他像溶洞里古老的钟乳石般沉默地站了会,浑身都散发着被时间溶蚀的味道,忽然,他像是站不住了一般蹲下来,深深地把脸埋在了掌心里。
  殊无己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他好像处于一种上帝的视角,无法参与,无法质询,更无法干涉。
  直到秦昭的声音打破了他眼前的幻境。
  “师父?”眼前的秦不赦关切地看着他,衣冠楚楚,丰神俊朗,完全没有记忆里的倦容,“怎么了?不舒服?手给我看看?”
  殊无己摇了摇头。
  他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边,反手关掉了茶水间的房门,上锁。
  “师父?”秦不赦倒是熟悉这样的殊掌门,他师父在很专注地想事情时,确实总会忘记搭理他,这没什么,这反而证明他们的十足亲密,殊掌门也只会在他面前如此旁无顾忌地出神。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殊无己忽然伸手扳过他的脸,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
  秦不赦一愣。
  “张嘴。”师父轻声说,他立刻就照做了,微微倾身,让他们的嘴唇贴合得更为紧密,师父的手挪到他的脑后,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路滑下来,接着抱住了他的肩膀。
  这下子晕眩的就轮到秦不赦了,深邃的目光在师父清澈的眸底沉沉浮浮,他大胆地抱住了师父的腰,嘴挨着嘴,小声问:“师父,到底——”
  殊无己没理他,又挨上了他的嘴唇,他闷闷地“唔”了一声,忘乎天地地迎了上去。
  然后一阵铺天盖地的刺痛从他脊椎处传来。
  秦不赦猛地后退了一步,眼前一阵恍惚,紧跟着喉头一甜,他扭头喷出一口血来。
  毫不留情的一掌!
  钻心的劲力正对着他风门穴处的障门,他的授业恩师自然再清楚不过。
  秦昭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他勉力地挣扎了一下,眼前的师尊却朝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