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替嫁给失明反派后 > 替嫁给失明反派后 第75节
  皇后自知无力回天,最后看向晏雪摧,“自作孽不可活,我认。可玉熙心性纯良,对此一无所知,只求你……看在多年兄妹情分上,放过她吧……”
  她清癯的面容一片凄冷死寂,目光落在灵堂正中的先帝龙椁,倏忽起身,毅然决然地撞了上去。
  事发突然,庄妃大惊失色,玉熙根本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她撞向梓宫。
  闷重的撞击声响彻灵堂。
  玉熙踉跄地扑上前,抱着皇后的身体失声恸哭:“母后!母后!”
  皇后发髻散乱,双手无力地垂下,慢慢断了气息。
  晏雪摧漠然转过身,行至廊下,低声吩咐:“先帝驾崩,皇后痛不欲生,于灵堂前以身相殉,已随先帝而去。”
  元德愕然片刻,当即领命,请礼部官员及内务府前来操办一应事宜。
  ……
  除夕夜,晏雪摧在慈宁宫陪太后守岁。
  庄妃如今是太后了,身子愈发好转,宫里人也伺候得尽心,心里唯独放心不下的,便是远在宫外的儿媳,还有眼前这个,在外君临天下万人朝拜,可自阿萤离开,再也没有真心笑过一回的儿子。
  “都快两个月了,还没有阿萤的消息吗?”
  晏雪摧摇摇头,手里的茶已经凉透了,灌入喉中方觉如刀刃般冷意刺骨。
  太后思索道:“南边的雪停了,她们行程快的话,大约已经到南直隶了。”
  晏雪摧坐在昏黄的光影里,哑声开口:“嗯,已经加派人手在沿途和南直隶搜寻了。”
  可年关前后天寒地冻,匪类猖獗,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来,连各地的客栈医馆都没有线索,他甚至生出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念头。
  “母后,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他忽然苦笑着问道。
  这一路走来,他手里染了太多的杀戮和鲜血,有时候也会想,那些杀孽会不会报应在她的身上。
  太后看着他消沉倦怠的模样,心里实在不好受,“七郎,我们母子这一生太苦了,你相信母亲,老天爷不会再薄待你的,阿萤一定会回来的。”
  晏雪摧久久未语,良久才哑然一笑:“好。”
  殿外钟声敲响,爆竹声传来,又是一年伊始。
  可晏雪摧却觉得这一年如此漫长。
  从奉旨娶妻,到与她亲密缱绻,后来政权更迭,你死我活,他于尸山血海中踏上冰冷的御座,却再也找不到她……
  心脏痛得仿佛被剜去一块,五脏六腑都像被抽空,晏雪摧攥紧手掌,沉寂的呼吸隐隐发颤。
  他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儿臣恭祝母后岁岁胜意,福寿绵长。”
  太后看着他起身告退,在殿外茫茫风雪中只剩一片失魂落魄的影子,仿佛随时都会被风雪吞没。
  晏雪摧回到了昭王府。
  池家人还在雁归楼下暗牢之中,除了池颖月和昌远伯夫妇,池家上下被他挨个审问,那些曾经对她不敬、不善的刁奴,都被他关押于此,严刑处置。
  让他们死何其容易,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可阿萤不在,他这么痛,总要找点乐子。
  地牢中,池家众人听到那仿佛自阎王殿传来的脚步声,浑身已经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就像一个血腥的噩梦笼罩在他们头顶,每次他来,带给他们的都是地狱般的折磨。
  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每五日便会经历一次酷刑,然后他会用最好的伤药替他们医治,用参汤吊着他们的命,待伤口刚刚愈合,新一轮的酷刑又开始了。
  满身斑斑血迹的昌远伯、殷氏与池颖月被拖出来,一旁的侍卫拱手禀报:“陛下,人带来了。”
  这“陛下”二字宛若惊雷炸响,众人当即满脸惊骇,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到他玄袍上的五爪龙纹,双腿瞬间瘫软如泥。
  他竟然当了皇帝!
  地牢中不知朝夕,他们只能靠五日一回的酷刑来推算时日,猜测池萤可有回京。
  可这才短短月余,外头竟已天翻地覆,永成帝骤然驾崩,还传位给了昭王!
  池家三人又惊又恨,又痛又悔,他们池家一念之差,竟从满门荣耀沦为阶下囚!
  晏雪摧看上去有些疲倦,眉眼间隐隐透着戾气,开口的嗓音却还算平和,“今日元正,朕来与你们叙叙家常。”
  见众人绷紧神经,哆嗦不止,他唇角微弯:“放松些,就当玩个游戏。”
  众人哪里敢放松,因为他每回这般温言含笑的时候,心里都压抑着更深的暴戾,稍有不满就是酷刑。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他笑道:“朕要问你们每人一个关于阿萤的问题,若回答让朕满意,今日便不用受刑,若不满意,刑罚加倍,如何?”
  池家三人顿时头皮发麻,如履薄冰。
  晏雪摧摩挲着扳指,目光落在殷氏身上:“先从夫人开始吧。”
  殷氏有种被阎王爷点名的感觉,赶忙伏地应是,“罪妇定然知无不言。”
  “说说你当年落胎的真相吧,”晏雪摧依旧温声道,“
  可当真是阿萤推的你?”
  殷氏顿时如遭雷劈,当年池萤母女为此被她鞭打四十,这个问题无论如何作答,都绝无可能令他满意!
  “回……回陛下,”她牙关打战地开了口,“当年的确是她……”
  晏雪摧温声提醒:“你若不肯说实话,这舌头就别想要了。”
  殷氏吓得面无人色,哆嗦着唇认下:“是我……是我,这胎本就不稳,当年又想把她们母女赶出府去,这才……这才栽赃给她……”
  此事昌远伯多次听到池萤辩解,也曾心生疑虑,可那时殷氏小产,情绪不佳,他为了家宅安宁,干脆将薛姨娘母女送走了。
  晏雪摧道:“阿萤不喜欢被人冤枉。”
  殷氏闻言如坠冰窟,整个人抖若筛糠,“陛下饶命啊!”
  晏雪摧:“今日还是要罚。”
  他指尖稍抬,立刻便有狱卒上前,堵了殷氏嘶声哭嚎的嘴巴,将人强行绑上了刑架。
  晏雪摧含笑转向昌远伯:“轮到岳丈了。”
  昌远伯跪在地上,浑身战栗不止。
  晏雪摧:“年年春节,寻常官员都会阖家团聚,一起用膳,朕想问岳丈,往年元正日,阿萤可有喜爱的吃食?”
  昌远伯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薛姨娘母女已经多年不在府上,他先前也从未注意过池萤的喜好,只能胡诌个不会出错的吃食:“她……她喜欢吃汤圆子,芝麻心,软糯香甜的那种……”
  晏雪摧冷冷扯唇:“胡说八道。”
  昌远伯霎时一头冷汗,心都凉了。
  晏雪摧:“她不喜欢吃汤圆。”
  温泉山庄那个月,她月信来临,食欲不振,他下山给她买了形形色色的吃食,她吃了不少,馄饨吃到见底,唯有那碗红糖糯米圆子,只用了几口甜汤便兴致缺缺地放下了。
  晏雪摧喉结轻轻滚动着,“她喜欢吃饺子,野菜馅、葱肉馅皆可,捞起放凉,再丢到油锅里煎成锅贴,她也喜欢。她还喜欢吃馄饨,热汤上飘点红油,她能连汤都喝完……”
  昌远伯拼命地点头:“是,她喜欢吃锅贴和馄饨,罪臣差点忘了……”
  晏雪摧漠然挥手:“动刑。”
  狱卒立刻上前将昌远伯提上了刑架。
  池颖月听到身后锁链撕扯、皮肉烧灼的声音,浑身都在发抖,她被用了几次刑,身上早已没了一块好肉,伤口疼得夜夜睡不着,恨不得死了才好!可这个人连解脱的机会都不会给她!
  只恨池萤那贱人不知去了何处,为什么还不回来!别不是死在路上了吧!
  在她极度的恐惧之下,晏雪摧幽幽开了口:“你亲眼看着她写下关乎我的一切,当日……她是何种心情?”
  池颖月还未回答,那殷氏已在烙铁下昏死过去,池颖月哭得满脸是泪,咬牙切齿道:“她能有什么心情,她恨不得速速离开!”
  晏雪摧脸色阴沉如墨:“是么?”
  “她心里根本没有你!”
  池颖月干脆豁出去了,横竖是个死,索性彻底激怒他,求个痛快!
  “她从一开始就想走了,只是那时我不肯换罢了,她怕你发现身份不对,这半年来也是虚与委蛇,假意讨好,你以为她爱你吗?她若当真爱你,为何不肯与你说实话?为何心甘情愿远离京城,把王妃之位还给我?因为她怕你,恨你!恨不得离你远远的!你找不到她,因为她根本没想让你找到!怕不是已经死在路上,曝尸荒野……”
  晏雪摧沉默地盯着她扭曲的面容,直到听见这一句,他眼底的沉怒终于按压不住翻涌而上,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厉如刀。
  他指骨攥得青白,喉间最后溢出一丝冷笑:“放心吧,她一日不回,朕便一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身后惨叫声响起,晏雪摧漠然起身离去。
  偌大的王府被漫天飞雪覆盖,却遮盖不住她存在的痕迹。
  这里的每一条路,他都背着她走过,漱玉斋每一盆花,都曾被她精心打理。
  他遣人重新布置过寝屋,就布置成她离开时的样子,这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她在妆镜前描眉梳妆,坐在榻上一针一线为他绣制寝衣和眼绸,衣橱间满满都是她的衣裙,螺钿盒中堆金砌玉的首饰,还有那把弩箭也在,她走得如此突然,一件都没有带走……
  到底在哪儿呢?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果真像池颖月说的那样,她怕他、恨他,更甚于爱,所以才不出现,是么?
  连他也不敢确定了。
  晏雪摧仰起头,痊愈数月的双眼再度泛起锥心灼骨的痛意,两行带血的泪,顺着苍白清瘦的面容无声滑落。
  第72章
  山中破庙。
  池萤望着快要见底的米罐,一颗心越来越沉。
  马车里备的干粮都是为应付风餐露宿的状况,每到一城镇,她们下车歇息时会采购些米面,以备不时之需,哪曾想会困在这茫茫深山之中,余粮已经应付不了多久了。
  那出去探路的车夫还没有回来,池萤想了想,还是出门先把人找到再说。
  池萤让薛姨娘守着火堆,“阿娘,我出去寻车夫,再顺道探探路,看看附近可有人居住,想办法寻些食物回来。”
  困在山中多日,薛姨娘受了风寒,一直有些咳嗽。
  她也知道一直待在破庙不是办法,只得点点头:“外头冷,别走远了,早些回来,实在没办法……”话音未落,人又咳嗽起来。
  “我去去就回,阿娘放心。”
  池萤给她拍拍背,舀了碗用雪水煮的粥,热腾腾的还冒着白气,喂薛姨娘喝下,“您就在这烤火,千万别出门,以免再受了凉。”
  薛姨娘点点头,池萤便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