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觉得自己的嗅觉没失灵，这事还过不去呢，“徐汀乔？你在想什么，我们研究生同学，认识多年，他知道我对半导体设备企业感兴趣，有合作的机会，今天去看了他客户工厂，德国企业产品做得很好国内市场做得不好。”
商珂说：“哦。”
姚远解释一堆，商珂又来个哦，哦什么？姚远觉得这不可能，商珂不知道徐汀乔是她前男友的好兄弟，她没再多说免得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搞得更复杂。
商珂还想说什么，手机响起来，手机连接了车载显示屏，显示屏上出现的是陈若虚三个字。
姚远看到这三个字眼皮跳了一下，心情复杂。
商珂点了接听，陈若虚说：“姚远在你旁边吗？”
商珂眼神询问，姚远没说话，商珂说：“我可以转告。”
陈若虚说：“下周有时间一起去趟美国，具体看邮件。”
电话挂断以后，姚远拿出手机，波光科技的邮箱还保留着，她登陆上去找到赵新成发给她的邮件，有详细的行程安排以及背景事件。
姚远看到波光科技在sola系统内部被封杀需要换名字重新入局，这段话看了两遍，把手机揿灭。
为了sola的生意，波光科技这个名字根本不重要，消费电子领域的定制化业务要做就会干脏活，干了脏活就要时刻参与斗争保持优势不被抓住把柄，被抓住把柄只能重来。
这样的生意根本无法积累品牌的信誉和价值，产品和技术上也没有沉淀和壁垒。
不管利润如何有巨大的流水就能把企业运作起来，运作起来就有机会获得人脉资源利益，也是很多企业的生存之道，姚远不去评价，只是这条路不适合她。
到了小区楼下，商珂指着旁边一辆车说：“早上让人送过来，方便你出门用。”
姚远看过去一辆偏商务的b级车，她说：“好。”
商珂把车钥匙丢在玄关往里走，姚远在电脑前面又打开邮箱看了一遍，回头跟商珂说：“波光科技要改名。”
商珂走过来，姚远给他看电脑屏幕， “你要去美国？”
姚远说：“下周。”
姚远和陈若虚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闹得不愉快也是公事，现在波光科技生死存亡，她依然是波光科技的股东，于情于理都要帮波光科技渡过这个难关，除此之外她还需要问陈若虚要一个人。
ken算是波光科技在sola的人脉资源，两边都有私人合作意向，团队也在x2y项目展现出了该有的产品和技术服务能和经得起检验的运营管理水平，现在是特殊情况，跟ken的私人合作反而可以更紧密。
她回复了邮件：“我从深圳出发，加州见。”
第101章 成年人的和解
姚远一个人从深圳起飞， 一路睡到旧金山，到当地是下午五点。
从机场出来，董岚来接她， “姚远。”
姚远最近每一次看到董岚都有变化， 董岚的自我修正更新迭代能力太强悍了，上一次在加州出差董岚还是敏感于不公平处境，纠结约会对象的初级职场人形象， 转到项目部门后迅速调整状态适应新环境， 现在再见到董岚已经有一种专业干练的资深职场人气场。
两个人还是去了酒店附近那家越南粉pho，董岚刚坐下接到了华达项目经理amy的电话， 国内早上刚上班，amy说：“你们现场安排的工程师能力不行。”
董岚说：“现在碰到什么问题吗？”
amy说：“现场设备投入产出比达不到预期影响我们出货。”
董岚说：“影响设备投入产出比的因素有设备本身的性能指标， 设备维护保养时间，操作工操作时间， 目前交付的设备都符合需求性能， 要想提高投入产出比，缩减设备保养维护时间， 操作工4个小时换一次保证操作节拍和效率，这些都只能作为临时措施， 现场工程师都能干， 不能干我去现场给你弄好不好？”
本质问题还是工厂良率太差，设备规划的数量不够， 董岚说过很多次，大家心知肚明， 波光科技也早就把现场设备相关文档交付华达工厂，包括设备的设计性能，保养维护手册， 操作工指导手册，amy没有去研究这些文档也没有想过解决方案，开口就是供应商工程师能力不行，还是习惯用这种对供应商没有基本尊重的态度和方式处理事情，董岚内心厌烦也只能用专业的态度引导客户，帮助客户解决问题。
挂了电话，董岚说：“电子厂客户太缺爱了，我现在被客户逼得变成了引导型恋人，要解决问题还要安抚情绪。”
姚远说：“那你谈恋爱会很顺利。”
董岚说：“谈不动，一点性|欲都没有。”
姚远微微笑了，“还没到那个阶段。”
吃完饭回到酒店，还是上回那个酒店，波光科技跟这个酒店很有缘分，每次都能订到，第一次和陈若虚来这边出差就是住这个酒店。
陈若虚站在酒店广场门口的小高台上打电话，姚远和董岚走过来，他也正好挂了电话，“姚远。”
董岚说：“我先回去。”
陈若虚从小高台上走下来，陈若虚皮肤很白，但姚远总觉得他今天白得有点异常，“你还好吧？”
陈若虚说：“偏头痛犯了，陪我走走。”
酒店广场出来就是横贯南北的大路，十字路口红绿灯坏了，南北向和东西向的车轮流一辆辆有序通行，刚好是下班高峰期堆积了不少车，远远望去像一个个小盒子带着红光挪动。
两个人往sola park方向走，日落时分，平坦的地形使得日落时分的天际线毫无遮挡，天际的靛蓝色逐渐加深，科技园区的灯光和玻璃幕墙反光次第亮起。
陈若虚走得很快，姚远在右侧方落后一点点的位置。
意外碰到了美科兴远自动化公司的人，从sola park方向出来，汪益恒带队，一行六七个人，t恤牛仔裤背着电脑包，这帮短发理工科直男站在一起都分不出谁是谁。
美科兴远自动化部门公司做得非常好，不仅做美科兴远自己的业务，也做3c消费领域其他客户的业务，包括sola。
汪益恒看到陈若虚很热情也很恭敬，远远迎上来，“陈董，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们。”
汪益恒不仅仅是美科兴远自动化公司总经理更是陈嘉和的舅舅，对陈若虚来说也是长辈，这也不是工作场合，陈若虚自然要说一句，“汪叔叫我若虚就好，从sola park过来吗？”
“对，刚开完会，我们在做手机组装设备有个20亿的项目。”汪益恒早就看到旁边的姚远，免不得要调侃几句，“这是姚总？几年不见差点没认出来，当年要是姚总愿意做美科兴远自动化项目就没有我什么事咯，说起来还要感谢姚总。”
这句话姚远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汪益恒一句话就挑到了痛处，这是陈若虚和姚远主要矛盾由来，姚远不回应言语之间的挑拨只客套，“美科兴远擅长战略布局成立自动化公司早，汪总业务做得好公司管理得好自然发展得好。”
汪益恒自顾自说：“波光科技发展得也不错，到底是陈董看好的合伙人，优秀有才华，产品做得也好。”
在场的都听得出来这些话的潜台词是什么，陈若虚笑笑，“汪叔吃饭了吗？要不一起吃晚饭，我知道有家地道川菜馆子。”
汪益恒见好就收，“还要回去做方案，改天啊，我们再约，不耽误你们吃晚饭。”
等汪益恒一行走后，陈若虚转了个弯，没有再往sola park方向走。
当年陈若虚让姚远去做美科兴远的自动化项目，当时汪益恒还是美科兴远的自动化部门负责人，还没有成立子公司单独运作，姚远第一次去拜访，汪益恒就跟姚远说：“3亿的项目你要返3000万给我。”说完就哈哈一笑，拍着姚远的肩膀，“姚总啊，我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这并不好笑，也不是玩笑，就是当时美科兴远在业内的做法，电子厂3亿的项目净利润没有3000万，还要给汪益恒3000万，典型的有流水没利润项目，要从这3亿里面弄出钱来用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给供应商开长期承兑，把钱周转到金融市场给别人过桥。
姚远和陈若虚是合伙人去做这个供应商不能给这3000万，汪益恒也不敢要，姚远去一次车胎就被扎一次，很粗暴的手段，给的需求文档全是过期碎片化的资料，这些话让姚远怎么和陈若虚说，陈若虚是没想到还是就是要用波光科技挡汪益恒的财路，姚远不知道。
这些话当年没法说，现在时过境迁，姚远想把话说清楚，“汪总还是那么爱说笑，当年就跟我说3亿的项目要10%返点，我年轻不懂事，不会操作，让汪总难做了。”
陈若虚听了慢下脚步，跟姚远肩并肩沉默着走了一段，看着姚远说：“是我让你为难了。”
姚远说：“刚开始创业那几年你的欣赏，支持，信任，提携给了我很多安全感，也才能在当时情况下以很低的成本作出第一款产品来，波光科技发展到亿级营收之后我已经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能力的边界，我并不擅长资源整合复杂关系处理，也没有很强的意愿去突破，这些可能都让你失望了。”
陈若虚说：“当时美科兴远营收和利润连年下滑，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和意愿。”
姚远摇摇头，“我没有帮上你。”
美科兴远利润下滑，陈若虚着手智能工厂升级路线，汪益恒在智能工厂升级过程中抓住了机会发展壮大了他管理的设备部门，成立子公司独立运作脱离了陈若虚的掌控，让陈若虚很被动，如果当时波光科技把美科兴远的智能工厂业务接手过来波光科技的市值远不止于此，也能帮到陈若虚，从商业合作上来说这本可以是个双赢的局面。
可惜没有如果，陈若虚也没想到姚远会如此坚定地走小而美道路。
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旧金山这么好的天气，印象中也没有看到过星星。
姚远说：“我打算收购一家德国半导体晶圆检测设备公司，在和上海张江谈落地条件，软件算法这块国内需要一个牵头人，仲海明在3c事业部能力发挥不出来，让他跟我走。”
这个事情陈若虚思考了会儿，然后说：“让波光科技入股你的半导体设备公司。”
双方在冲突和解之后已经充分表明各自的立场和底线，心理上重新做了预期管理，再次合作就不会再延续波光科技的模式。
陈若虚痛快，姚远也痛快，“可以。”
陈若虚说：“ken那边有说过想怎么合作吗？”
姚远说：“没有，lynn介绍我们接待过他父母回老家寻根，他提过有新的项目，他在国内通过女朋友林晓婷持股了一家投资公司，这家投资公司投资了业内的一些企业。”
隔天和ken的聚餐约在去过的那家steak house，出发前周洲把准备好礼盒放到后备箱。
算是比较正式的晚餐，姚远这回去没有穿得那么随意，一条连衣裙配了高跟鞋。
姚远和陈若虚先到，姚远说：“公司新的名字改了吗？”
陈若虚说：“我想了几个名字赵新成说重名了。”
姚远笑了，“多想几个总有能过的。”
没坐一会儿ken和林晓婷到了，林晓婷变化很大，穿着dior的高级套装，妆容非常精致，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优雅贵妇气质。
姚远站起来给两边互相介绍，林晓婷带了一瓶酒交给服务生，看菜单的时候林晓婷突然对姚远说了一句中文：“听说你搞得吴作清？”
林晓婷和吴作清是老乡，林晓婷进华达工厂之后还是家里人托人找了吴作清才从产线调到业务部，在业务部当助理的时候，负责安排sola客户接送。
有一次给ken安排的车在来华达的高速路上出车祸，ken肋骨撞断了一根，业务部领导震怒，全部到医院问候，留下林晓婷照顾日常，林晓婷厨艺非常好，天天给ken做饭煲汤，还为了ken专门学做越南菜。
出院后她就跟着ken了，公司领导就让她好好跟着ken，职位保留工资照发不用去上班，ken五十多岁，离异有个十七岁的儿子。
她跟着ken两年结婚后移居到美国，华达工厂本来一直给她发工资，直到吴作清离职，就不再给她发工资。吴作清在华达多年怎么会突然离职，一打听才知道是波光科技搞的，莞城会所被举报偷税漏税，她忽然想起来跟姚远说过吴作清在莞城有个会所，好个姚远。
ken在场就不应该说中文，林晓婷偏偏说了中文，说的又是敏感话题，语气中听起来不满意，姚远知道林晓婷和吴作清是老乡，姚远说：“去洗手间吗？”
姚远站起来，林晓婷和ken说了下也走出去。
到了餐厅的洗手间，姚远打开水龙头洗手，“吴作清离职是和波光科技有关，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告诉我。”
林晓婷占了旁边的洗手台，“你知道吴作清是我老乡，多亏他照顾我才在华达有一份工作，你现在让我去哪里找工作？”
姚远说：“这事波光科技应该解决，给您添麻烦了。”
林晓婷说：“波光科技要上市？ken在国内有个投资公司。”
姚远说：“ken有投资意向吗？”
林晓婷关上水拿纸擦手，“这要看你们的诚意了。”
两个人回到餐厅，这顿饭吃得很顺利，姚远说她和陈若虚成立了一家新的公司想做sola的生意，邀请ken投资，ken说把资料发给他。
结束后姚远和陈若虚送ken和林晓婷走，姚远从后备箱拿出礼盒给ken。
姚远说：“我们给林晓婷发工资交社保。”
陈若虚说：“可以。”
第102章 第三次也能忍
加州的事情结束之后， 姚远收到徐汀乔发过来那家德国半导体设备企业邀请函，没买到旧金山到汉诺威的机票，从旧金山飞到德累斯顿。
到了德累斯顿机场后换乘高速列车到汉诺威， 姚远习惯性把电脑包放在身边， 电脑里有太多资料，万一丢失很麻烦，还好一路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