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乱喊乱叫,不然我就拿布条把你的嘴封死。”
“可是太子是假的,太子是假的啊!”叫花子还在念叨,这次的声音不大,是凑在青布鞋男子耳边说的。
“可刚刚那人不是也说了吗?太子是真是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和你有什么关系?”
“再说,固安郡主半夜遇袭,京城的人都当她是因为太子遇的袭。既然太子是假的,那她为什么会遇袭呢?”青布鞋男子质问道。
叫花子一下子沉默了,许久,他道:“坏事了坏事了,我太着急想证明太子是假的,结果反倒证明他是真的了啊!”
他说着说着,呜咽起来,拍着青布鞋男子的胸膛,问道:
“你不是已经走了?为什么现在又回来找我?你是不是来笑话我?是不是?”
青布鞋男子不搭理他。
叫花子大喊大叫起来:“你是不是来笑话我的?回答我,袁霜辰!”
他喊着青布鞋男子的名字,抱在腿上的胳膊一松,他直接从他的背上滑了下去,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他痛得缩成一团,低声呜咽着:“反正我是个废人,一事无成,笑话我就笑话我吧……”
一张手帕被塞进他的嘴里,霜辰解下腰间的饰带,在他脸上缠了几圈,扎紧。
“别吵了,我可是被顺天府通缉的要犯,你再吵下去,咱俩都别想从京城出去。”
叫花子呜呜地叫着。
霜辰说道:“也不是一事无成,你不是还帮我处理了个人吗?”
叫花子不呜呜了,看着他,眼神有些迟疑。
“叫方廷玉,你还记得?”霜辰问道。
叫花子点了点头。
“你这人是挺坏的,但待我有恩,所以我才来救你。”
说罢,他再度背起叫花子,往城门走去。
第247章 三九8 人生处处是意外
这日是腊月初五, 三九的第一天。
天微微亮,广宁门上的士兵瞧见一只商队远远走来。
“快过年了,都是出城还乡的人, 怎么还有这么大只的商队进城?”
士兵随口说了一句,被指挥使卓函听了进去。
他当即拿过士兵手里的望远镜,往远处的队伍望去。
商队有八十余人, 分列两队, 护着一辆三驾马车,十辆驴车拉着木箱,行在马车后方。
卓函细细看着行进的队伍,商队行进井然有序。一名虬髯男子行在商队最前段。他身穿胡服, 身材高大, 步步生风,像是这队的大镖头。
卓函多看了那大镖头几眼,默不作声地把望远镜还给士兵,披上盔甲,往墙下的城门走去。
白朝驹伸手将车门掀开一道细小的缝,望向车外。
绵延不断的山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瓦房, 高大的城墙伫立在远处。
“杨将军, 咱们还有多久进城?”他对那个走在队伍前头的虬髯武夫问道。
这武夫正是乔装打扮的杨坚,为了入京, 他刻意蓄起许久未需的胡须,打扮成西域人的样子。
杨坚远远看着城墙上的士兵,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他没有回头去看太子,只是沉声道:“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殿下, 等会儿万万不可出声。”
“了然。”白朝驹道,暗暗捏紧了塌下的剑。
剑柄有些滑腻,因为他的手心的细汗。他很紧张,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何事。若是杨坚编造的假身份能骗过城门的守卫,那就一切顺利。
他知道随行的士兵都是千挑万选的精兵,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可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商队,万一从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让城门的士兵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恐怕免不了一场恶战。
队伍有条不紊地行进着,离城墙仅有数步远。杨坚坦然自若地对城前的人挥了挥胳膊,取出路引,交给那人。
“我是来京城进货的,年前最后一批景泰蓝。”杨坚道。
卓函接过路引,细细看着,又抬眉打量着杨坚的面容。
半晌,他道:“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杨坚揉着嘴角的虬髯,笑道:“将军觉得我长得像谁?”
“前永江提督,杨坚。”卓函道。
杨坚面不改色地笑道:“或许也有人说过,但我记不太得了,我是西域人,记不太得中原人的名字。”
卓函笑了下,将路引还给他,看着他身后的马车,问道:“这里坐的,就是你的东家?”
“不错。”杨坚笑道,“这里头坐的是东家的千金,按西域的习俗,女子需带头巾。”
“让我看看。”
卓函说着,也不等杨坚回答,便往马车走去,一边念着“打扰了”,一边掀开门帘。
马车中正坐着一位裹着头巾的女子,头巾裹住了她的头发和下巴,只露出眼睛和小巧的鼻梁。她的眼睛也是黑色,睫毛很是浓密,额头带着祖母绿的佩饰。
从纤细的手腕和柔美的手指可以看出,这是一名女子。
卓函对她点了点头,将门帘盖了回去。
“进去吧。”他说道,语气中有几分沮丧。
杨坚吹了声哨,车夫挥起了赶马的鞭子,身后的车队也跟着一起缓缓前行。
卓函看着车一辆辆驶过,驴拉着一人高的木车,喘着粗气。
“停下!”他忽然大喝道。
车队还在缓缓前行着,卓函抢过一旁小兵手里的火铳,对天空放了一枪。
突如其来的轰响叫马和驴都吓了一跳,惊恐地发出嘶鸣,随行的众人慌忙拉紧缰绳,叫它们冷静下来。
卓函将火铳的炮管转了个方向,他取的是只三眼铳,可连续开火三次,转动炮管便可连续开火。
他抬起炮管,将炮口对准了随行的人的脑袋。
“把车箱打开。”他指着气喘吁吁的驴车道。
“将军,车里都是空的。”小兵战战兢兢地解释道。
“我叫你打开!”卓函的怒吼声震耳欲聋。
随行的人犹豫着往车头的方向看去,他想看清杨坚的指示。越是这样,卓函越是笃定,这间所谓的“空车”里头,一定有东西。
“开给他看。”杨坚往后走来,暗暗捏紧了藏在袖里的匕首。
有了老大的指示,小兵心里有了底,他伸手抽开木栓,车门敞开了一道缝。
卓函抬着火铳,用铳口将车门拨开。清晨太阳的微光映入车箱,照亮了一张俊朗的脸。
白朝驹的剑已从塌下拔出,杨坚的匕首亦从袖口脱出,一前一后往卓函的前胸后背刺去。
就利刃刺到卓函的瞬间,卓函膝盖一软,整个人直挺挺跪在地上。
他将手里的火铳往地上一丢,五体投地,高声大喊:
“末将卓函,恭迎太子归京!”
在场所有人齐刷刷瞪大了眼,白朝驹默默收起手里的剑,杨坚也悄悄把匕首藏回袖子里。
卓函继续道:“请殿下恕我无礼。”
白朝驹道:“卓将军恪尽职守,不算无礼,快起来吧。”
“谢殿下。”卓函从地上爬起,又对白朝驹拱手行了一礼,“殿下是否需要末将帮忙?”
“不必,你专心守好城门。”白朝驹说着,合上了车门。
坐在马车内的陆歌平解下了闷热的头巾,长处一口气。她没有想到,太子还未正式夺下皇位,已经有人来投靠自己。
或许这次夺位,会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顺利。
马车又前行了一段路,终于停下,杨坚掀开了驴车的门,将白朝驹从车里扶出。
“殿下,咱们先换甲。”
他将一副银白盔甲递到白朝驹面前,一旁的随从立即上前,把盔甲套到太子身上,穿戴整齐。
士兵都已经从马棚里取出事先运进京城的盔甲和武器,全副武装。
杨坚看了看太阳的位置,说道:“现在是辰时,等到巳时,大臣们散朝,会从紫禁城出来,咱们趁此时机冲进去。”
“咱们还得再等一个时辰?”白朝驹问道。
“不到一个时辰,约莫半个时辰。”杨坚道。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在从江南走到京城这样漫长的旅途中,只是个毫不起眼句点。可就是这一个句点,能决定一切的是非成败。
一道不起眼的银光从马棚的墙头的闪过。
“殿下小心!”杨坚大喊着,挥着手里的刀,往白朝驹身前挡去。
一枚弩箭被打落在地,随即在场的众人都做出十分的防备姿态,将太子和公主护在队伍中心。
“往西面撤。”
杨坚警惕地看着马棚东面的围墙,方才的箭就是从那个墙头射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