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中年男人听不到，但苏棋却忍俊不禁。
中年男人以为苏棋是在笑自己，表情更加愤怒了，但苏棋的下一句话让他快速冷静下来。
“你知道自己家里有个鬼吧？”
听到这句话，中年男人已经不止冷静了，而是僵硬。
主卧旁边就是客卧，闻景没进主卧，而是敲了敲客卧的门，完全没有和苏棋说话时的笑意，语气十分平静，透着冷意：“出来。”
郑珠飘到客卧门口，她垂着头，指尖处慢慢滴着鲜血。
客卧里似乎传来一丝动静，郑珠覆盖在窗户上的鬼气也微微震荡，客卧里的鬼想要出去，却没能破开郑珠的鬼气。
苏棋肃然起敬，看来郑珠玩归玩，闹归闹，还是有点实力的。
多强不至于，但至少比后来死的肇事司机要厉害。
几息后，客卧的门发出一道“咯吱”的开门声，站在客厅表情紧张的中年男人死死盯着客卧，然后又倏地转头看向苏棋，大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苏棋：“小声点，别把你朋友吓得不敢出来了。”
中年男人下意识把张大的嘴巴默默闭上，但又感觉不太对劲。
苏棋暂时没管中年男人，在客卧门打开的一瞬间，郑珠蓦地抬起头，眼中血色瞬间占据整个眼眶，在客卧的鬼还没敢出来时，她发出尖利的恐怖叫声，整个鬼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客厅。
客卧内则传来一个男人惧怕的求饶声。
苏棋手上还拎着啤酒和卤菜，他将东西放到餐桌上，十分自来熟地从厨房找到餐具将卤菜倒进盘子里，还哼着歌找出几个杯子，打算整点小啤酒。
闻景走到他身旁，拿起一瓶啤酒，指尖从啤酒盖上划过，盖子被震开，他给苏棋倒了一杯酒，但是叮嘱了一句：“少喝点。”
苏棋小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这是啤酒，度数低。”
他和闻景坐在餐椅上，吃着花生喝着小酒，别提多悠哉了。
中年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还离奇地环顾了一圈客厅，内心充满了疑惑——难道是他走错家门了？还是自己失忆了，其实卤菜和酒都不是他自己买的？
他感觉自己还没喝酒就醉了！
看了半天，确定是自己家，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地走到苏棋身旁，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酒杯，再次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苏棋没看他，而是看着他手中的酒杯，突然说了一句：“你好友撞到人的那天，就是在你家喝了酒离开的吧。”
中年男人攥着酒杯的手一僵，他发现苏棋要么不说话，但只要开口说话就能噎得他无话可说。
苏棋紧接着说：“你知道自己家里有鬼，应该有猜出来鬼是谁吧？”
中年男人把酒杯放回餐桌上，再次开口时，声音低了许多：“是……”
“你……不对，你们怎么知道的？”中年男人走到苏棋对面坐下，他谨慎地问，“你们能看到……鬼？”最后一个字像是从舌尖冒出来的，轻到几不可闻。
苏棋没隐瞒，直接点头：“中午在车站看到你就感觉你身边有鬼。”
“那他在哪？”
“你家客卧。”
“他出来了吗？”
“他有点其他的事，暂时还没有出来。”
“什么事？”
“被他撞死的鬼在和他聊天。”
中年男人的身子又僵硬起来，他浑身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看着苏棋，露出一个难看的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苏棋转头问闻景，“我看起来像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闻景想说什么，但又立刻被苏棋制止：“算了，你别说了，我有种预感，你会说我看起来就像个玩笑。”
闻景有些惊讶，似乎在猜苏棋是不是没失忆。
他俩的玩笑让中年男人恐惧的表情略略放松，他死死咬着唇，问：“看来六楼也闹鬼。”
苏棋摇头，纠正：“你们这栋楼，每层都在闹鬼。”
中年男人刚放松的表情又重新凝固。
苏棋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苏棋又接着问道：“我想知道你朋友肇事那天的所有细节。”
中年男人不解，但在苏棋的注视下，他发现自己竟然不敢说出拒绝的话。
“那天……我失业了，我心情很差，就把老钱给喊过来一起吃饭。”
“老钱从外面带了菜和酒，我们在家里喝了不少，后来他说有事要走。”
“我当时也喝大了，听到他说要走反应了几秒，想起来他是开车来的，就拦了下说他现在开不了车，他跟我说他不开车，他坐车去市中心。”
“老钱平时挺靠谱的，我跟他从小就认识，知道他这个人不会酒驾，也就没继续拦着，可是等我再次接到他电话的时候，他说自己闯祸了，开车撞到人了，还把人撞死了！”
“我赶过去的时候发现被他撞的那个人我认识……是住在六楼的一个小姑娘，我问老钱怎么能酒驾，老钱一副崩溃的模样，他说自己明明是去车站，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回过神就坐在车上撞到了人。”
“老钱酒驾，又出了人命，他进去了，没过多久我听说他在里面心脏病犯了，人没抢救过来。”
中年男人说到这，表情怔怔的：“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他说过他有心脏病。”
“再后来，我总感觉房子里不太对劲，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像听到老钱的声音，他对我说——”
“六楼的小姑娘不是他撞死的，他说自己不想死。”
第25章 鸭掌
中年男人说到这里，给自己倒了杯酒，语气苦闷：“我总觉得老钱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情，当时六楼那个小姑娘的车祸可能也另有隐情。”
“我倒是想着给老钱洗刷冤情，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帮不了老钱。”
“我很后悔，特别后悔那天为什么要把老钱喊来家里，也后悔为啥要一起喝酒，更后悔我没有亲自把老钱送到车上，我要是能把老钱送到公交车或者出租车上……也不会有后面的车祸，老钱更不会死。”
“在老钱死后，我发现家里有猫腻，我知道是老钱的鬼魂在作祟，说不害怕不可能，但我更想赎罪，都怪我……”
酒不醉人人自醉，中年男人只喝了小半杯酒，人已经不太清醒了，他盯着苏棋和闻景，在看到闻景那张没什么情绪的俊美面孔时，有点害怕地挪开视线，又看着感觉比较好说话的苏棋：“中午你在车站跟我说话说我有啥事就联系你，你这话一说出口，我就猜到你不简单，我也更加肯定我身边有鬼。”
苏棋了然，难怪当时中年男人的表情那么奇怪。
中年男人看起来一直没从当年的事走出来，整个人醉醺醺的，表情也浑浑噩噩的，想到老钱的死，更是借着酒劲在桌上哭得泣不成声。
平时没人听他说这些，他也不敢对别人说自己家里有鬼，现在可总算找到发泄情绪的人了。
苏棋对看中年男人梨花带雨的哭泣不感兴趣，他也担心郑珠一不小心仇恨上头把老钱的魂魄给玩死了，他转头对着侧卧喊道：“郑珠，你玩完了没呢？把老钱带出来吧。”
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表情一僵：“郑珠？这不是六楼车祸的那个小姑娘？她也在我家？”他瞬间酒醒了大半，整个人好像从未醉过一般紧紧盯着侧卧的门。
在苏棋的视线中，郑珠拎着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从卧室飘了出来，这男人和中年男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按理说年纪和中年男人差不多大，不过可能因为长期锻炼的缘故，他看起来要比中年男人年轻许多，而且身材特别好，郑珠拎着他衣领的时候，苏棋看到了从上衣下摆处露出的腹肌。
老钱在苏棋的目光下，默不作声地把衣服往下拽了拽。
除了对自己男友外，对其他任何男人都不感兴趣的郑珠可不在意老钱的身材有多好，她满眼戾气地将老钱甩到苏棋面前，老钱没敢反抗，看了苏棋一眼，又看了闻景一眼，最后看向中年男人，随后沉默地垂下脑袋。
扑鼻的血腥味和刺鼻的鬼味让苏棋一个倒仰，就连闻景也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来缓冲这气味。
中年男人不知道苏棋为什么突然往后坐了点，他顺着苏棋的视线看去，可惜只看到了空气。
“老钱？”他对着空气唯唯诺诺地喊。
老钱前有苏棋和闻景瞅着他，后有郑珠这个厉鬼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同样唯唯诺诺的，闷声闷气地回应：“干啥子。”
他也知道中年男人听不到，就是单纯不满而已……出去买个酒竟然引来两个大师一个厉鬼！这像话吗！
苏棋没给中年男人和老钱之间传话，毕竟这是另外的价格，而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搞清楚。
他对老钱直接问道：“你说郑珠不是撞死的？”
老钱有些警惕地看着苏棋，他张了张嘴，但没说话，看起来对苏棋不太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