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临门。
三羊开泰。
……
“再来信不信我打四你……”松茸面无表情地比划了个手刀,试图威慑,结果动作软绵绵的,手臂也酸软无力地垂下,他睁眼就看见自己手腕上清晰的红色指痕,是刚才被固定在头顶的时间过长留下的证据。
开口嗓音也软哑得惊人。
上方的男人动作顿住,倒不是怕他棉花似的威胁,而是鉴于他有前科,担心他嗓子又像之前那样坏掉,然后脑子一抽再次跑路。
总算是风平浪静,松茸满意地泡在暖意融融的浴缸里,面前飘浮的托盘上摆着缓解疲劳的红酒和精致点心,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放松的精油香气,他端着酒杯,冷眼旁观裴栎裸着上身,把湿漉漉、皱得像经历过三次世界大战的床单扔进洗衣机,利落地换上新床单,再收拾起散落一地分不清是谁的衣物。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烤肉店,姜宜偷偷对他说的那句话,居然真的应验了。
此男服务意识的确很好。
他理直气壮地伸手,拦住路过浴缸边的男人:“浴袍。”
裴栎转身从暖气片上取下提前烘得暖乎乎的浴袍,用柔软织物将他包裹住,他又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十分冷艳:“转过去。”
哗啦一阵水声。
虽然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松茸还是不太习惯毫无遮蔽地坦诚相对,他刚裹好浴袍站起身,脚下忽然一软,哗啦打乱一池静水。
裴栎及时转身,手臂稳稳捞住他的腰,避免了一场浴缸平地摔的悲剧。
腿软。
松茸幽幽瞪他:“都怪你!”
“嗯,怪我。”男人声音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松茸愣是没听出半分歉疚,反而品出点“爽到了”的意味,完全是在奖励他。
“……”
虽然一点力气都没出,但松茸还是觉得辛苦自己了。
他非常理直气壮地使唤这个精力过剩的十九岁男大——越来越觉得男朋友和养狗差不多,如果不多让他多做点事把电量耗光,晚上那点劲儿就全往自己身上使了。
松茸绷着张漂亮小脸,胳膊环上对方的肩膀。
“起驾。”
被轻轻松松从腿弯处打横抱起时,松茸有一瞬间的自我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男性?这么轻松吗?
他假装不经意地偷偷打量近在咫尺的脸庞,呼吸平稳,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
视线从对方高挺的鼻梁往下,忽然被唇角一点干涸的、不甚明显的白色
…菌丝。
吸引了注意。
轰的一下,松茸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上了头脸。刚泡过澡的皮肤透着粉,此刻更是红得惊人。他眼神飘忽,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不久前男人低头垂眼的模样……
啊啊啊……
过分有服务意识了!
长达一星期的考试周终于结束,寒假正式开始了,松茸终于带上心相印,和裴栎一同前往许久之前就该去的植物园。
原以为冬季的植物园会是一片萧条,没想到还有不少耐寒的植物焕发着生机,梅花疏影横斜,水仙清雅亭亭,还有色彩鲜艳的球根海棠、缀满红果的冬珊瑚以及迎着冷风绽放的非洲菊。
“看。”松茸指着一丛开得正盛的山茶花,煞有介事地对裴栎说,他凑近花瓣嗅了嗅,得出结论:“嗯,没有你茶。”
植物园还是宠物友好型的,天气寒冷,带小孩来户外的家长少了些,遛狗的人反而更多了,松茸老远就看见一只雪橇三傻,熬过了对萨摩耶来说过于炎热的春夏,终于在此刻回到主场,血脉觉醒,它兴奋地在路两旁尚有残雪的草坪上狂奔,然后一个猛冲——“创”飞了一小堆积雪。
萨摩耶开心地凑到心相印身边,两只狗互闻气味以示尊重,完成了狗狗界的友好礼仪,随即一起玩耍起来。玩累了,萨摩耶直接往地上一趴,不动了。
松茸:“你好,这里不让停车。”
对方是一大家子全体出动,见状居然真的合力把这只“大白卡车”抱了起来,松茸小声嘀咕:“看得出它是公…”他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绕到后面确认了一眼,“…公。”
萨摩耶在男人怀里转过头对新朋友汪汪叫。
莫名幻视小时候某些爱炫耀的臭屁小孩。
果不其然,有样学样是狗狗的天性,心相印在目睹萨摩耶的待遇后,也立刻往地上一趴,耍赖不走了。
松茸只好认命地弯腰把它抱起来。爱是常觉亏欠,因为白天常常留小狗独自在家,松茸总想通过多遛弯、多买玩具和零食来弥补。他余光悄悄瞥向身旁,眼底狡黠一闪而过,随即若无其事地开口:“哎,心相印是不是最近瘦了?”
裴栎目光清淡地扫来:“不至于,你家小孩可以当煤气罐。”
“……真的瘦了!不信你抱抱看!”松茸果断甩锅,把心相印往裴栎怀里塞。
裴栎伸出接过,稳稳托住,还轻轻往上掂了掂,动作莫名熟悉。
松茸忽然想起某些时刻——不在床上也不在沙发,像在玩什么“两人两脚”的游戏,他像树袋熊一样整个人挂在男朋友身上,全身重量都悬于一处……
“……”松茸绝望捂脸,怎么回事,从恋爱脑退化到“性”缘脑了吗?
这种事情不要啊!!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他稍微清醒了点。
“13.5公斤。”他刚回过神,就听见裴栎报出了徒手称重的结果,与他今早量的数据相差无几。
以前遛狗累了,这犟种逆子不肯走,松茸也曾经抱着这“煤气罐”一路挪回家,但走一阵就得歇一会儿,力臂越短越费力,手臂酸得不行。
裴栎刚搬到对面时,心相印对他还有点抵触,觉得这个“妖妃”分走了爸爸的宠爱,直到今天,它才发觉,这个“妖妃”好像也不错——可以抱着它走很久。
久到松茸都有点担心了。于是他装作不经意地小声问:“抱这么久累不累?换我抱会儿?”为了照顾年下的自尊,还非常自然地补充了句,“等我抱累了再换你。”
“不用。”温沉的嗓音响起,裴栎撩起眼皮,目光很轻地掠过他脸颊,像山茶花瓣柔软的触碰,一触即分,却若有似无地勾人,“120斤也抱过。”
顿了顿,他声线压低,仅容两人听见:
“至于能抱多久……你最清楚,不是么?”
松茸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正好120斤。
脸蛋“轰”一下又红了,这回冷风吹过来也毫无降温效果,他面无表情地加快脚步,唰地飘到前面,试图与这个男人拉开安全距离。
一个性缘脑听起来很坏。
两个性缘脑听起来就很涩情了!
松茸快步走到前面的梅林区,假装专注看着枝头含苞的骨朵,忽然被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叫住:“心相印爸爸?”
他转过身,看见牵着陨石边牧的男人,对方穿着得体的休闲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到他时眼神轻微亮了一下,不着痕迹地飞快整理了一下衣领。
“豆豆爸爸。”松茸笑着打招呼,养狗之后,大家都失去了姓名变成了“宝妈宝爸”,他们是在宠物公园认识的,那天心相印的飞盘被豆豆半路截胡,豆豆爸爸来还飞盘时顺道加了微信,还把松茸拉进了一个热闹的“狗友群”。豆豆爸爸之前还约过他两次集体活动,松茸都因为有事没去成。
“真巧,在这儿碰到你。”男人推了推眼镜框,笑得温文。
“是啊。”松茸眉眼礼貌地弯了弯,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感觉身后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背上,黏黏的,让他不由自主轻轻打了个激灵。
“小蘑菇。”温和低沉的嗓音近在耳边。
松茸警觉地侧过头——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裴栎一副正宫的做派,十分自然地站到他身旁,并肩站定,目光平静地落在松茸的背包上:“心相印水杯给我。”
松茸愣了下,赶紧低头翻出宠物水杯,按下出水键,让水流进前端的小凹槽里,方便心相印喝水。
张珩怔怔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像一对配合默契的新手父母,无需多言就流畅地完成了喂水、投喂冻干、甚至用湿巾给狗爪子做简单清洁这一连串动作。
“这位是——”张珩勉强维持着平稳的声线。
“呃…”松茸卡壳了一瞬,这还是他第一次向狗友介绍裴栎,他想了想,认真道,“心相印的另一个爹?”
他脚边的豆豆突然发出不安的呜呜声。
不好,主人碎掉了。
笑容不会消失,只是从张珩脸上,转移到了心相印脸上。
“汪!”短腿小柯基骄傲地挺起胸膛,虽然腿还是很短,但它可是家庭幸福的快乐修狗!从此以后,再也不是破碎的单亲家庭狗!在豆豆面前彻底抬得起头了!
裴栎这才淡淡抬眼,视线掠过张珩,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像用紫砂煮出来的清泉水,茶得不着痕迹,至少一旁的松茸完全没察觉出什么异常:“心相印很久没见豆豆了,要一起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