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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绯扇 > 第80章
  魏顺很勉强地、装模作样地点头,道:“九爷他是好。”
  “但是,”老头儿又说,“各个将门、勋贵,都觉得老五最好。”
  魏顺:“他们是觉得五爷稳重老练吧,但我还是看好九爷,在各位爷中,他最像您的做派。”
  老头儿被魏顺的马屁逗着了,很乐意地笑了两声,说:“老五的母亲容妃,是东胜州曹氏,按辈分来说,奉国府老三的妻,该称容妃一声姑母。”
  魏顺若有所思:“我知道,就是那曹夫人,张钥家的。”
  “张吉,我总夸他气盛,凡事要当第一,可他这个第一的算盘,居然打到我的头上来了。”
  老头儿轻飘飘几句话从耳朵里淌过,魏顺脑子里“轰”的一声。
  今夜,至此,他才彻彻底底地清醒。
  只听,帐子里的人继续说:“东厂也不安分,立于贤妃庄妃一派,推举老八,可是人人都知道,老八胸无点墨,就是个活生生的废物,我这天下难道需要一个废物做皇帝吗?”
  “这么……”魏顺佯装思考,知道老头儿是拿西厂当诱饵,逼自己给回答,于是说,“我还是觉得九爷最好,万岁爷您放心,无论手上有没有权,我都是站在您这边的。”
  “听没听说?”老头儿看样子是真的不大好了,说起话嗓子是哑的,这会子猛吸了两口气,小声道,“张铭擅自收编了卫熹手下的乱兵,几日后才往上禀告,顺儿,你说说,张铭自己有那个魄力吗?有没有可能受了谁的指使呢?”
  很轻的话尾落下,魏顺脑子里的雷声更甚,除了惊讶,他还有不解,他本以为老头儿对几代功勋的张氏是绝对信任的。
  魏顺想了片刻,才说:“张氏人一向忠诚、勇武,或许这是将门处事的风格,只管做实事,别的没那么周到。”
  老头儿忽然掀开帐子,从床上颤颤巍巍下来,旁边太监过去搀扶,他摆摆手不让。
  看他下床了,魏顺也就起身了。
  两个人离得更近,能看见眼神,魏顺便更清楚地猜到老头儿的心思:一是他想利用痛恨张吉的魏顺遏制奉国府的势力——这是明牌,几乎不用去猜;二是他心里并不排斥东厂,有东厂搅混水,总比以张吉为首的武将勋贵独大的好;三是他原本很器重老五的,却因为奉国府曹夫人那重关系,把个平庸的老九推到了台前。
  人衰老,疑将死,还是君主,他更觉得人人都在觊觎他家天下。
  魏顺铁手腕,又是个死光了全家的太监,无有后代,便是最好用的。
  “我知道你恨张吉,搁我我也恨,”老头儿去了窗前,背对魏顺站着,说,“我也知道你恨庄妃和东厂,因为老七的事。顺儿,西厂重开,一切洗牌,对你来说是个机会,你身边也有张家的小老五在,你可以利用他。”
  魏顺觉得不自在、难受,因为老头儿说起话,肺里头总发出那种垂老的“嘶嘶”声。
  老头儿继续道:“只要你点头,天一亮我便下旨,你从前提督的众营伍,兵权按原样回到你手上。”
  魏顺思忖,道:“陛下,其实无需征得奴婢同意,您说什么,我照章去办就是了。”
  老头儿佯装苦恼:“你在神宫监也有些日子,我怕扰你清静。”
  “您说哪儿的话,只有为您做事,我才知觉自己有用,重开西厂也是为了社稷,我很乐意。”
  /
  卯时初,天将亮,抬头是天边的晨光,身侧是大内的红墙。
  夏日清晨的风,顺着红墙中间的胡同,一下子灌过来,凉爽舒服,带着晨露的潮湿,还有泥气、花草味儿。
  折磨着七月的热雨像是要过去,堆积在心头的不甘和无奈也像是要过去。高兴吗?也不高兴,知道前方注定没路了,这是糟烂今后来临前最后一场梦了。
  可魏顺像是被什么抓了魂儿,他决定义无反顾。
  他要报仇,要颠覆奉国府,要杀张吉;他心里记着的不只月阙关的百人白骨,还有几十天前离开西厂后未眠的一夜。
  金银、玉器、古玩;饮乐、府宅、排场;统兵、景仰、跪拜……这些魏顺曾经珍视渴求的,没了,又要有了,他却全都不在乎了。
  这清早,趁朝阳从大内走到宫门口,他只想着:报仇,多吸引人的两个字,上个夜晚之前,它只在他关于“时间倒流”的假设中出现过。
  第66章
  清晨,出了大内,魏顺坐上秦清卓派的马车,径直回了家。
  四下很静,日头刚露头,穿堂风甚至凉飕飕的,柳儿来开院门,魏顺进去,问徐目在干嘛,柳儿说近来胡同里闹贼,徐大人熬了个通宵,早晨才睡下。
  “睡着吧,不用叫,”魏顺理了下衣裳,让柳儿他们去忙,然后穿过外院,进内院,直奔房里去,推开门问,“张子深,你是不是也没起?”
  “没有,”帐子里传出来张启渊懒懒的声音,他道,“你这也太久了,天都亮了。怎么样?不是什么大事儿吧?”
  魏顺转身把门关上,答他:“不是。”
  张启渊赖着床呢,在帐子里伸懒腰,说:“要是今儿晚上还觉得热,咱们就去西厢房的竹榻上睡——哎,你不去神宫监么?该迟了。”
  “张子深。”
  这会儿,刚出的太阳还斜着,屋里不大亮堂,魏顺一开始应该是在脱衣裳,后来,忽然就钻到帐子里来了,还一伸腿坐在了张启渊身上,惊得他一个激灵。
  床里比屋里更暗点儿,张启渊没盖被子,只穿了上下寝衣,他猛地半坐起来,定神,看见魏顺跪坐,上半身穿主腰,不是原来那种素色的,而是粉色的,纱的。
  腰往下更甚,居然……没穿。
  “干嘛?”张启渊又不是木石心,看见这场面了,没醒的觉全都醒了,他猛地揽他的腰,躺下,手在人光溜溜的脊背上来回摸,问,“怎么了?万岁爷夜里给咱俩赐的婚?”
  魏顺却不准他抱,硬挣扎着,撑着他肚子坐起来,说:“你不准动,我来。”
  张启渊一愣,然后笑,点头:“成成,你来。”
  魏顺:“你不用担心,我去宫里没出什么事。”
  张启渊:“那就行。”
  魏顺:“我就是在回来路上突然想你了。”
  听见这话,张启渊又坐起来,他愈看,愈觉得魏顺的状态不大对。
  就抱住他,问:“到底怎么了?”
  “好事儿,”魏顺的嘴离他很近,胳膊干脆缠在他脖子上,眼睛看他眼睛,露出一种温柔的、动情的笑,然后亲他,把两人的嘴弄得很湿很湿,说,“完事儿再告诉你。”
  什么时候了,爱玩的张启渊还是逗他,小声念:“不会真是赐婚了吧……”
  接着,他就换一副嘴脸了,一只手扶在魏顺上胳膊那儿,着迷地看他小嘴,看得心潮澎湃,一下子吻上去,迎着俩人的呼吸,一下一下,往前顶动下巴,吮着吻,吸着吻,侵略着吻,霸占着吻。
  魏顺跪坐不住,腰软下去,手揽着他脖子,往床上倒了。
  “来吧,”终于松开了嘴,张启渊伸手摸他锁骨往下的地方,邀请,“你刚说你来的。”
  可魏顺在床上那股娇气劲儿犯了,就打算混过去,说:“我累了。”
  张启渊继续摸他,很无奈,问:“还没怎么呢就累了?”
  魏顺:“你亲得太狠了。”
  张启渊:“你不是喜欢我狠吗?难不成想换个病弱没力、抱不动你的那种?”
  魏顺半张着嘴换气,被眼前男人勾得神色迷离,说:“那你再亲我一下,我喜欢。”
  就这丁点儿要求,张启渊必然能满足。
  他又像刚才那样吻了魏顺,抱着他坐起来,手掌扶在他头上。这一次,气盛的两人比上次还忘情、还悸动、还难自持。
  然后,魏顺开始解张启渊裤子。
  手里有茧子,不过时常涂香脂养着——魏顺的手柔白,指甲粉红粉红,又剪得干净……
  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住这么一双手给他“修理”裤裆?
  况且身上这人还穿着女人们敦伦求欢时才穿的衣裳,脸颊轻红,丝线一样亮滑的头发,散落在脊背上。
  张启渊的一切杂念都没了,克制不了了,把持不住了。他等着魏顺主动,没什么好干,就伸出手去,把他的脸摸摸。
  结果魏顺献上湿漉漉的嘴唇,往他掌心里亲了一下,眼睛上抬,万般渴求地看他。
  是李泌再相后,是燕婉甚欢时,上个夜晚经历剧变,这个清晨无限漫长。
  于魏顺,天下未有比这更酣畅的一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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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就开始的纵情,等太阳很高了才歇,魏顺在张启渊胸前枕着,告诉他西厂要重开的消息。
  他俩汗湿、懒怠、黏糊,方才欢好中,魏顺确实主动了,不是一次,而是两次。
  两个人都挺满意。
  “我想着……”张启渊说,“肯定是因为储君的事,朝堂上乱套,才重开西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