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熟客、老客多,一次两次恐怕不行,那就多来几次,今天吃到虫,明天吃到头发,后天吃了闹肚子……多来几次,就不信这些客人还忍得了?
哪知道,今天还是第一次,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也是一脚踢到铁板上!
“我、我刚刚看到了……是他,是他自己把虫子丢进去的!”
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弱的声音。
立刻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看见是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童,是和家里大人一起来的。
孩子胆子小,刚刚见几人吵闹起来,也是吓坏了,又看三个汉子凶神恶煞,他就不敢说话。
可现在有官爷来了,小朋友的胆子立刻鼓胀起来,声音仍有些怯生生,但还是开了口。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
麻杆一号大吼一声,下一刻就挨了一记狠踹。
差役收回脚,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最后才看向说话的孩子,蹲下身放缓了声音问道:“孩子,别怕,有伯伯在呢。你说说看,你刚刚都看到什么了。”
小孩儿瘪瘪嘴,反身扑进娘亲怀里,哼哼两声才怯怯开了口。
“我看到了,我刚刚都看到了。”
“他刚刚坐在那桌那个位置,东西是从他袖子里拿出来的,是他自己丢到碗里的。他丢进去还拿勺子搅合了两圈,我都看到了。”
麻杆一号被踹了一脚,但此刻心虚害怕,还是苦着脸叫冤:“官爷,这……这小鬼肯定是撒谎乱说的!小孩儿的话哪能信?!”
差役瞪他,呵斥道:“你也知道他是小孩儿!他才多大?他能撒谎吗?”
说完,他就让手下的差役把三个汉子绑了,全拖了下去。
“这事儿背后肯定有人搞鬼,这就把人拿下去好好审审!”
柳谷雨松了一口气,也乐得甩掉这个大麻烦,围观的人群也都纷纷说道:
“难怪呢!原来是故意的,贼喊抓贼啊!”
“我就说呢!柳老板把铺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咋可能出这样的事儿!”
“指不定是谁眼红柳老板生意好!”
事情说清楚了,差役也把礼送到了,是五匹绢布并一百两白银,又惹得众人一阵说道。
走前,差役还在门前燃了一串鞭炮,热闹得很。
这事儿告一段落,柳谷雨欢天喜地带着赏回了家。
那五匹绢布里有一匹丹枫色的好布,颜色鲜艳,他还说可惜不是大红色,不然还能让般般拿去绣嫁衣。
今天回春医馆也送了赏,秦般般也是看了全程。
她听到柳谷雨的话,笑着说:“不用。三喜说他那边准备就好,他不让我绣嫁衣,说我白日在医馆就够忙了,回来还得做衣裳也太累了,绣个盖头意思意思就好。”
柳谷雨听得嘻嘻笑,又打趣了秦般般一通。
不过话是如此说,但那匹丹枫色的料子还是给般般留下了,放在她的嫁妆里面。
说起来柳谷雨也要成亲了,崔兰芳倒劝他自己留着穿,可丹枫色太鲜艳,柳谷雨并不喜欢。
他已经瞧中一匹豆青的卷草纹料子、一匹玉色的连枝纹料子,剩下两匹再分给崔兰芳和秦容时,一匹茄紫色,一匹鸦青色,和他们都配。
他可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此后安安静静过了两个月,转眼到了十月底,天气也渐渐转凉,眼瞧着离考试的日子也近了。
第176章 府城市井76
十月底, 天气越来越冷,城中百姓又裹起了厚重的袄子,每每说话都能呵出一口白气。
“公子, 到了!”
车子驶到府城门前, 年轻的书童率先跳下车,扯了布帘冲里头喊道。
坐在里面的竟是谢宝珠和李安元,说来,谢宝珠还没考中秀才, 他这次是陪着李安元一起来府城的。同为秀才,秦容时要考乡试, 李安元自然也能考乡试。
只是李安元的底子到底要薄一些, 夫子让他再沉淀三年, 下次再考。
但李家也不同往日,如今李家在镇上开了铺面,村中重修了院子,也多买了耕地,有不少余钱, 家里都让李安元赴考场试一试, 也不求得中, 只体会体会考场氛围, 看看考举人和考秀才有什么不同,也免得下回怯考。
“嚯……信秦容时那小子果真不错, 府城真比咱福水镇冷好多呢!”
谢宝珠搓着手跳下车, 又扭头去看还缩在车里的李安元, 喊道:“外头真冷,你脖子露着保准儿冻红,要不要裹个巾子?”
李安元整了整衣襟, 也紧跟着跳下车,立刻就被冷风冻得一激灵,但他还呼了一口气,装出“不冷,我不冷”的坦荡表情,还说道:“读书人,要衣冠得体,裹得像个熊成何体统。”
谢宝珠两手抄在袖管里,撇着嘴斜他一眼,来了一句:“穷讲究……你就端架子吧,真病了耽误的又不是我考试。”
李安元:“……”
话是如此说,但谢宝珠说完还是朝书童翡翠撇撇嘴,翡翠立刻嘻嘻笑着把暖手的铜炉子翻了出来,塞到李安元手里才说道:“李公子,您先捧着,咱进了府城安顿下来就不冷了。”
谢宝珠也说道:“走吧,先去河沿街……诶,容时来信说,他家在河沿街哪儿来着?”
李安元“哦”了两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折了几折的旧纸,打开后读道:“河沿街……果子巷,院中长有樱桃树的就是。”
谢宝珠:“哦哦哦,不过圆圆……樱桃树长啥样?”
李安元:“……跟我走就是了。”
两人走在前面,翡翠使唤了脚力汉子推着行李走在后面,一路寻到河沿街。
刚刚还自信满满领路的李安元进了巷子后就哑了声,无它,没瞧见谁家院子长了樱桃树。
樱桃树当然还在,只是天气冷了,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一棵光秃秃的树杈子,这家一棵光秃树杈子,那家一棵光秃树杈子,还真认不出樱桃树了。
谢宝珠:“李圆圆啊……”
李安元:“……别说话,我再认认。”
谢宝珠“嘿”了一声,叫道:“这光屁股树,能认出来才有鬼了!”
李安元:“……”
正说着,巷子远处走近一对母女,正是秦家新搬来那户邻居,齐娘子,她正牵着女儿出去买菜回来,手里还挽着菜篮子呢。
看到巷子里出现几个生面孔,她远远就警惕地看着人,走近才发现其中两个都穿着长衫,头戴方巾,是读书人的打扮。
这倒让齐娘子放松戒心,离着几步问道:“几位这是……找人?”
终于有人问了,谢宝珠嘿嘿笑着凑过去,先夸了人家闺女长得玉雪漂亮,又才问道:“姐姐知道秦家住哪儿不?”
秦家?
齐娘子又问:“哪个秦家?”
秦是大姓,果子巷里姓秦的人家可不止一户。
站在一旁的李安元连忙补充道:“秦家一户四人,家里有个读书人……哦,对,家里应该还开了甜食铺子!”
这样一说,齐娘子立刻就明白了。
她又看二人的打扮,恍然大悟笑道:“哦!是找秦秀才、柳老板啊!瞧几位打扮,莫非是秦秀才的同窗?”
听这妇人的语气,似乎认识秦家人,谢宝珠和李安元都齐齐点了头。
妇人又笑着说:“那可是巧了,他家就住在我家隔壁,我领几位过去吧。”
说罢,她就牵着女儿走在前面。
小丫头岁数不大,正是活泼好动的生活,头上扎着三个毛揪揪,正蹦蹦跶跶跳着去猜自己的影子。
齐娘子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秦秀才一家可都是能人!”
她把秦容时、柳谷雨得了州府大人奖赏的事情说了一遍,刚说完就到了秦家院门。
“到了,就是这儿了。”
齐娘子牵着孩子说道,李安元和谢宝珠倒了谢,谢宝珠还给小女娃塞了一包糕点,齐娘子连忙推脱,但还是被谢宝珠塞了过去。
互相道了谢,妇人才带着孩子进了隔壁院子。
李安元也上前叩响了门环,他动作斯斯文文的,谢宝珠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把门拍得啪啪响,还嘟囔道:“你这么敲门,人要是在屋里,压根听不到!”
说完,还朝院门缝隙喊道:“有人吗!婶子、容时,在家?”
没一会儿,门打开了,是惊喜笑着的崔兰芳上前开了门。
“哎呀,是你们啊!二郎前几天还说起呢,这就到了……快请进,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