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施粥放面的事情,翼州百姓们对这些粮商印象很好,现在官府的人若是去谈粮价,只怕粮商会运用民心,制造麻烦,届时导致内乱。
可若是一直拖下去,官府的存粮撑不住,不只是翼州百姓没得吃,就连翼州的将士都要饿肚子了,饿得手脚发虚,还怎么应敌?
想到今日在太守府,那些幕僚拿不出什么好的主意,翼州太守发愁看着温祈砚。
纪绾沅坐下之后,托着侧脸,转着杯子问道,“你是不是也没有什么法子了?”
否则今天温祈砚怎么不说话?
但她又觉得,他不可能会没法子,因为他说过翼州不会有事。
温祈砚运筹帷幄,也不知道是不是共同经历过许多事情,她对他产生了莫名的信任,总觉得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难。
温祈砚不说话,取走她在转的杯子,给她倒了一盏茶,“沅儿觉得呢?”
“我问你,你怎么来反问我?”她哪里知道怎么办?
她又不会行军打仗,也不懂运筹帷幄。
想当初,就为了改变话本子的走向,她觉得自己已经很运筹帷幄了,可每次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时常把她自己给赔进去,就比如曹欣那几次。
翼州太守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他的妻子明夫人也很不错,纪绾沅坐直身子道,“我爹爹娘亲给我在每个州郡都置了不少铺面,存了不少银钱,我可以让人去拿出来解一解燃眉之急。”
朝廷没有拨款,翼州官府的银钱不够支付粮商哄抬的物价,反正她也不缺那点钱,不如拿出来帮忙。
“我的沅儿这么有钱?”温祈砚似笑非笑。
纪绾沅抿着茶水,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算吧。”
开玩笑,爹爹娘亲可是把所有的银钱都留给她了,不只是爹爹娘亲,还有外祖父外祖母给的,所以她的银钱自己都数不清楚。
只是当初在温家的时候,手笔不能太阔绰,这才左装右装。
“你的银钱也是我的!”纪绾沅趁机扬起语调道。
“为何?”他淡淡反问。
“因为……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夫妇一体,你的银钱自然也是我的。”
“照娘子这么说,你的也是我的了?”他逗她玩。
“不,我的只能是我的。”她哼。
温祈砚勾唇,“你也是个.奸.商。”
“你才是.奸.商。”她立马呛回去。
温祈砚只是笑,没再惹她。
不过他伸手把纪绾沅给捞了过来。
纪绾沅不防备,人已经落座到他的腿上,她下意识挣扎着,可他却叫她别乱动。
“原本还想着要给娘子省些银钱,可你既然说你的不是我的,那——”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纪绾沅打断,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俯身朝他的薄唇之上落下一个吻。
“这样行不行?”
轻柔的吻,一触即离。
温祈砚看着她,“亲得这么敷衍?”
纪绾沅怕他又亲下来,连忙伸手捏住男人的薄唇。
“不准亲我,这是在外面,而且……而且我现在的身份是男人,如果被人看见,你的中丞大人的脸面还要不要?”
她一直在弹压他,却没想到他丝毫不怕,等她说完,直接将她的手给拿了下来,而后低头吻了下去。
纪绾沅呜咽一声,唇瓣就给她给撬开了。
男人卷着她的软.舌,不断与他勾连,内室产生了无尽暧昧的声响和粘稠,直叫人见了脸红心跳,听了面红耳赤。
停下来的时候,纪绾沅喘得十分厉害。
温祈砚看着她红润的小脸,肿胀的唇瓣,与她道,这件事情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不会动用她的银钱,让她别乱花销。
“你、你要怎么做?”纪绾沅问。
温祈砚凑到她的耳畔,轻声跟她说了几句话。
纪绾沅听罢,脸色有些许尴尬,“这……不是抢劫吗?”
温祈砚跟她说,派她父亲的兵马暗中劫粮,而后再派官府的人彻查此事。
“这是贼喊捉贼?”
“不。”他捏她的鼻尖,“这叫兵不厌诈。”
“粮商手里囤积的粮食,也是从百姓以及官府放出去的米粮暗中收集的。”
纪绾沅道,“他们当初也给了银钱了吧?”这样明抢,不对,暗抢,始终不太好。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道,届时自然抓不到贼人,官府再以安抚的名义,用正常的粮价打着体恤的话锋变相补贴给粮商。
纪绾沅瞬间就懂了。
她愕然一瞬,这曲折绕来绕去,敢情也只是用正常的粮价变相“买”走了粮商的粮食。
他刮了刮她的鼻尖,“悟过来了?”
纪绾沅拍开他的手,“温祈砚,我父亲说得没错。”
“岳父大人说什么了?”
纪绾沅小脸严肃,“你好阴险。”
温祈砚,“……”
后两日,这个暗抢计划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粮商们千算万算没想到,在翼州之内,居然…能被官府抢劫?!对方甚至贼喊捉贼,明知官府才是贼,可没有证据,无从申冤,正愁得没法子,官府又发了一笔“安抚金”,更叫人哑口无言了。
翼州的战况拖延了许久,翼州城内还没有出现内乱,反观他们这边,打斗频出,各小国之间的兵马争吵不休,这日又动手了。
纪凌越刚处理好回了营帐,捏了捏眉心,在得知纪绾沅那边也没有进展时,他还是没有忍住,直接扫落了桌上的东西。
“都是一群废物!”
这些时日接连碰壁,形势对他实在不利。
有内线的消息,说朝廷的内乱就快要稳住了。
藩王若是坐上皇位,他再攻打过去,形势会越来越难看的!
父亲的兵马没有弄到手,仅凭这些人,要怎么才能够跟朝廷的兵马抗衡?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父亲太偏心了。
时至今日,还不愿意把兵马给他,往日里对他的信任都只是施舍而已!
思及此,纪凌越的额头青筋猛跳,他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怒火,许久方才平定下来。
“大人,恕属下直言,那位贺大人不是很安分。”
他看似左右逢源,说话却绵里藏针。
“贺循这个时候还不能死。”纪凌越已经很清楚贺循在左右逢源,但他还有利用的余地。
更何况,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父亲看重贺循,很多事情分散给了贺循去处理,到了紧要的关头,只要给贺循足够的权势利益,一定能从他的嘴里撬出不少消息。
“且留下他,你盯紧他的动向。”纪凌越交代。
“是。”
“妹妹那边还没有消息?”纪凌越斜眼看去。
下属立马跪在地上请罪,“温祈砚所派高手众多,且他一直带着大小姐,属下实在没有办法近身。”
“他不是在翼州太守府上吗?”纪凌越问纪绾沅也跟着去了?
“是。”
“妹妹和他的子嗣也在太守府上?”
下属立马道,“没有,据卑职探查的消息,大小姐的孩子在翼州太守的私人府邸,由太守夫人照看。”
“既然不在温祈砚和妹妹的身边,这你都不能把孩子给抢过来?”
无法将妹妹抢到手,那她的孩子也是可以利用的。
他记得,纪绾沅很看重这个孩子。
软肋的软肋,怎么不算是软肋?
“可……太守府上的高手如云,属下实在攻不进去。”
别说是太守的私人府邸了,现在翼州都是围城兵马。
纪凌越冷笑,“看来,是要让我亲自走一趟了。”
他的下属闻言立马跪地,“大人!您坐镇联合兵马统帅,绝对不能以身犯险啊!”
若是纪凌越出了什么意外,有去无回,别说是翼州攻不下来,就说乌桓恐怕都要被人蚕食。
“少主三思。”
纪凌越却执意如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昔年被人打压接近濒死的记忆尚存,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纪绾沅这些时日莫名觉得心神不宁。
她夜里睡得不好,总是梦魇,可梦里没有画面呈现,以至于她无从分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祈砚忙得厉害,纪绾沅帮不上忙,也不想给他添乱。
她偷偷喝了一些安神药,勉强好了一些。
白日里,她不想跟着温祈砚在太守府议事,因为那些权衡谋术,实在是听不懂,于是她跟温祈砚商量了,她去帮着官府的人一起去分发粮食。
温祈砚本来不同意她去,架不住她软磨硬泡,折腾了她一通,这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