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风行问:“你想继续赡养他?”
“不想,我巴不得他赶紧死。”许霍的眼神里带着浓厚的厌恶,“但是没办法, 从法律意义上,我的确得继续赡养他。”
厉风行挑眉问道:“那你弟弟呢?”
许霍有些疲惫,“他才十六岁, 是个精神小伙,没救的,掰不回来了。”
许霍看向厉风行, 说:“你不用管,过两天他就消停了。”
厉风行问:“他消停了,那其他人呢?”
许霍选择放弃思考,“算了,其他人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他不想多说,厉风行便没有多问。
这毕竟是许霍的事。
不过,如果那些人继续纠缠不放,他不介意帮许霍处理此事。
厉风行说:“好,你开心就好。”
“开心不了。”许霍倒了杯水,表情凝重,“有他们在,我就没开心过。”
厉风行偏头,问:“要和我一起回魔界吗?”
许霍抬起食指,围着客厅绕了一圈,“如果你不想这些家具被偷被砸的话,最好不要带我走。”
“许立成以前因为入室盗窃蹲过大牢,家里的锁根本难不住他。”许霍说,“不如直接给他钱呢。”
况且,这些家具贵贵的。
许霍舍不得。
厉风行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要他想,旁人就无法进入,说不定还会落个暴毙的下场。
厉风行说:“如果需要,可以尽管和我说。”
许霍点了点头,“一定会的。”
厉风行问:“钱还够吗?”
“够。”许霍说,“他应该只会要两三万。”
大概也就占他存款的二分之一吧。
幸亏平时都是厉风行结账出钱,不然就凭他的财力,非得破产不可。
许霍沉默几秒。
被包养的感觉越来越重了。
许霍看了一眼银行卡的余额,心中无奈,给某个账户转了两万块钱。
钱才刚转过去,电话铃声又响起了。
接通以后,一道声音又急又促。
“哥,你把钱转过来了吗?你先别转,我跟你说,你转错了,那个钱到不了我的手里……”
许霍有些无语。
对面还在持续输出,“你能不能把钱转给我啊?我真的有急事儿,我女朋友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许霍直接问道:“许贤,许立成呢?”
“爸……爸进城找你了……”许贤支支吾吾,又很着急,“哥,你先把钱转给我啊,我急用,我女朋友已经开始手术了。”
许霍皱眉,“她进医院了?”
许贤急匆匆地说道:“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给你拍视频。”
许霍有点想死了,“多少钱?”
“八千块吧……”许贤说,“她怀孕六个月了,好像查出来有什么病,得做什么引什么手术……”
许霍更想死了,“六个月?引产手术?”
“我,我也六个月没见到她了,今天,今天才刚接到她父母的消息,她和她父母的关系不是很好,不想出钱……”
许霍挂断电话,直接给他转了五次两千块钱。
真是造孽。
他转头看向厉风行,有些累了,“让你看到了这种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厉风行说,“如果缺钱,可以和我说。”
许霍看着手机,说:“总不能让你的钱打水漂吧,他们就是无底洞,永远满足不了。”
厉风行看着他的脸,“好,随你。”
“哎,别聊这个了。”许霍摆了摆手,拉起厉风行的小臂,“走,去吃烤肉。”
厉风行笑着问道:“前两天不是刚吃过吗?”
许霍说:“再吃一次,我请你。”
厉风行跟着他走到门边,“还有钱吗?”
许霍看他一眼,“我起码也是攒了两年的钱。”
起初,他以为攒够了钱,就能挣脱无比窒息的家庭桎梏,然而钱越攒越多,希望依旧渺茫。
无法断绝亲子关系,父母永远压着他一头。
即使他成年了,也难以逃脱。
想起这个,许霍的心中就有点郁郁,“不聊这个,走,吃饭。”
厉风行点头说道:“好。”
走出房门,许霍抬眼,恰好看见围墙外鬼鬼祟祟的人影,有些眼熟。
许霍眯起双眼,“许立成?”
墙角边的男人直起腰来,三角眼,尖嘴猴腮,姿态猥琐,讥讽道:“嘁,你倒是过上好日子了。”
他抬头看向许霍身边的厉风行,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怵他。
许霍问:“我不是把钱转给你了吗?”
“不够。”许立成清清嗓子,“起码得要十万块钱。”
许霍问:“你欠高利贷了啊?”
许立成看着他,没有说话。
许霍又想死了,“你真欠高利贷了啊?”
“也就十五万块钱。”许立成搓搓衣角,理直气壮地说道,“你都住这种房子了,还差那十万块钱吗?”
许霍说:“差。”
许立成索性躺在门口,“我不管,你必须把钱给我。”
许霍实话实说,“我没钱,你找别人去吧。”
“你要是不给我钱,那你就等着催贷的人上门吧。”许立成说,“我不催,他们迟早也会催的。”
许霍累了。
许霍说:“那你去死吧。”
许立成说:“不行,你必须得替我还钱。”
许霍还是那句话,“要不你去死吧,我真没钱。”
许立成说:“那你卖房。”
“这不是我的房子。”许霍说,“你别来了。”
许立成看看始终沉默的厉风行,犹犹豫豫,问:“那你为什么能住在这里?”
许霍不想和他解释,糊弄说道:“我是来这儿借住的。”
“借住?”许立成的表情瞬间有些阴森,“借住也得给我还钱。”
许霍看向他,刚想开口,就听见周遭又起了一阵低语声,像是在诅咒,也像是在催死。
许立成登时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目露恐惧,“你在说什么?你是谁?”
许霍皱眉,“你怎么了?”
“滚!滚远点儿!”许立成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拐了个弯,跑没影儿了。
许霍疑惑地看向厉风行,问:“他怎么了?”
厉风行神情淡然,“遭报应了吧。”
“走吧,不是要吃烤肉吗?”厉风行笑道,“再不去,就要到饭点儿了。”
许霍半信半疑地说道:“哦。”
自许立成跑走以后,那阵低语声就消停了。
十分可疑。
厉风行打开副驾驶的门,许霍顺势坐了进去。
车上,许霍一直在看着厉风行。
厉风行目视前方,问:“怎么了?一直盯着我。”
许霍开门见山地说道:“许立成很怕你。”
“是吗。”厉风行说,“完全没看出来。”
许霍叹气,“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以后估计是甩不开了。”
他看着手机,看了一圈好友,手指突然顿住。
“啧,不会是班主任跟他说的吧。”许霍皱眉,“要命。”
开学时,他们填过一份资料。
那时他已经搬到了新房,心里也没设防,便将目前的居住地址填了上去。
没想到这也能成为一道回旋镖。
不过,哪怕他没写,许立成也会找到他的。
那些陪他打牌赌博的人,什么职业都有,说不定还真能顺着关系、锁定他的住址。
实在不行,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报警说他失踪了,让警察来找他。
许霍头疼,疼得想死。
生活难得要死,还摊上了这种家庭。
厉风行看向镜中的许霍,说:“我可以帮你。”
许霍问:“怎么帮?你总不能杀了他吧?”
厉风行没有回答。
许霍看向他,“你真的要杀了他啊?”
厉风行说:“他也可以是自然死亡的。”
许霍皱眉,“怎么死?”
厉风行想了想,“心脏骤停,然后猝死?”
许霍沉默两秒,“你是夜神月啊。”
厉风行笑道:“毕竟也是一种解决方法,不是吗?”
许霍按了按太阳穴,“我再想想。”
厉风行保证道:“放心,绝对不出差错。”
许霍闭眼,“回头再说吧。”
厉风行问:“你不舍得吗?”
“舍得。”许霍说,“哪怕他死上千百遍,都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