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大暴雨:他在睡觉。
半身像の神:吃药了吗?
特大暴雨:[i dont get angry when im pissed~~~]
半身像の神:[……]
半身像の神:给你五块钱,别唱了。
特大暴雨:[im the eternal optimist~~~]
半身像の神:哪里optimist了?
特大暴雨:听我唱,别说话。
半身像の神:[……]
半身像の神:别唱了, 我怕你侵权。
特大暴雨:嫉妒我。
半身像の神:嗯嗯嗯。
半身像の神:吃药去吧,然后去睡一觉。
特大暴雨:我很好,不需要吃药。
半身像の神:[……]
特大暴雨:算了, 我去睡觉。
半身像の神:晚安宝宝。
放下手机,许霍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盯了一会儿,许霍忽然侧身卷起被子, 将头埋在枕头里,稍微有点儿征兆地哭了。
这时,敲门声响了。
许霍瓮声瓮气地问道:“干什么?”
厉风行推开厚重的木门, 看向床上卷成团子的许霍, 顺手关门,说:“该吃饭了。”
许霍抱着被子,“不吃。”
话落, 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尽管地毯已经吸走了大部分声音。
下一秒,枕头被人拿走。
厉风行伸出食指, 抬起他的下巴,问:“怎么哭了?”
许霍还没来得及收起眼泪,被迫直视厉风行, 带着些许不满地问道:“为什么要抢走我的枕头?”
厉风行拭去他的泪水,说:“它快被你掐窒息了。”
许霍说:“要不你掐死我吧。”
厉风行轻笑一声,问:“为什么?”
许霍闭眼,不想看他,“没有为什么。”
“起床。”厉风行摸着他的耳垂,“不是要玩过山车吗?”
许霍说:“不要,我放弃做人了。”
厉风行问:“真不起吗?”
许霍抗拒道:“不起。”
看他不起,厉风行没有强求,只是问道:“需要我抱你起来吗?”
许霍选择躺平摆烂任其折腾,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你抱吧。”
厉风行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许霍,然后抬手按在他的侧腰上,轻轻一提,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两人身体相贴,无声对视。
“……”许霍沉默几秒,“你来真的啊?”
厉风行笑着问道:“不然呢?”
许霍想死,“放开我。”
厉风行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撑在他的后背上,将他稳稳锁在怀里,闻言问道:“不放。万一你又躺下了怎么办?”
许霍跪坐在床上,屈起右腿,企图挣脱他的束缚,有理有据地说道:“你不能剥夺我躺平的权利。”
厉风行挑眉,左手一路下滑,滑到了许霍的大腿上,然后勾住他的大腿内侧,往前一带。
许霍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很是轻易地贴到了厉风行的身上。
厉风行坐在床边,许霍的膝盖落在被子上,低头就能看见某人的脸。
许霍问:“你是不是有病?”
厉风行抱着许霍,明知故问道:“你不是允许了吗?”
许霍想死,“只是跟你客套两句而已。”
顺着杆子往上爬,上房揭瓦,坏事做尽。
厉风行从善如流道:“我的错。”
他固定住许霍的身子,问:“所以到底怎么了?”
许霍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道:“没怎么。”
厉风行抬指擦着他泛红的眼尾,“真的吗?”
许霍嘴硬道:“真的。”
说白了,就是情绪不稳定。
像过山车一样。
一念抑郁,一念狂躁。
现在刚好念到了抑郁状态。
许霍说:“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虽然他也说不清情绪为什么会转变得这么快,但是他有预感,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
可能两天,可能一周。
等情绪稳定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厉风行注视着他的眼睛,“不要骗我。”
许霍心虚地移开视线,“谁骗你了。”
“许霍。”厉风行牵起他的手,“在我面前,你没有必要说谎。”
许霍被他看得更心虚了。
许霍飞速挣开厉风行的手,“我没说谎。”
厉风行继续握着许霍的手腕,右手发力,将他抱到腿上,“我不信。”
“爱信不信。”许霍说,“反正我说的是真的。”
他抬起右手,想要甩开厉风行的手,然而他根本甩不掉,厉风行的手劲儿太大了。
许霍更想死了,“放开我。”
厉风行和他讲着条件,“你说实话,我再放开你。”
许霍看着落地柜前的盆栽,喉咙一哽,毫无缘由。
积攒已久的情绪倏然溢散。
许霍张了张口,眼泪却比解释更先抵达,像是伤到了大动脉,止都止不住。
厉风行没有预料到这种场面,有些心软,“我没有要责问你的意思。”
可是眼泪像决堤,一旦释放,再难收回。
许霍的目光落在了别处,刚想说话,就被眼泪噎了回去,“我……”
语句在喉咙里打转,始终没有下文。
许霍索性将脸埋在厉风行的肩颈里,借着姿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厉风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轻缓,“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许霍摇了摇头,衣服布料磨蹭着薄薄的眼尾皮肤,又很快被咸湿的泪水浸淹彻底,又疼又烫。
厉风行摸摸他的头发,安慰道:“别哭了,我向你道歉,好吗?”
许霍一言不发地继续摇头,眼泪落在厉风行的锁骨上。
厉风行听着他越来越乱的心跳声,顺着紊乱的呼吸频率,安抚性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他怀里的身体烫得灼手,呼吸也是。
过了很久很久,许霍渐渐恢复正常,安静地伏在厉风行的肩颈里。
太安静了,安静到厉风行快以为他要睡了。
“我没有家了。”
许霍忽然开口说道。
厉风行一愣,缓缓看向许霍。
然而此句之后,许霍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他静静地窝在厉风行的怀里。
空气中只剩下了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许霍听着心跳声,沉默不语。
无论那个家曾经有着多么糟烂的里子,多么恶心的外表。
他仍在那里生活了十余年。
十多年里,他幻想过无数次了。
幻想父母恢复正常,幻想弟弟不再闯祸,幻想他们只是普天之下最平常的一家人。
经济独立以后,他又幻想过无数次全家人惨死的场面。
可当他们真的命丧黄泉,许霍才发现,一直以来,他可能都拥有着关于家的最模糊不清的理想模型。
以前还能通过幻想缝缝补补,然而现在,人去楼空,模型倒塌。
许霍当然不会缅怀他们的离世,更不会觉得他们死有余辜。
只是随着他们死亡,家的概念也一并消亡了。
从此以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厉风行看着许霍逐渐平息下来的背脊,叹道:“还有我呢。”
许霍迟迟没有回答。
厉风行拨开他的头发。
不知何时,许霍已经睡了。
估计是哭累了。
厉风行看着他的侧脸,看得久了,才将许霍放回床上,替他盖上被子,然后起身离开。
三分钟之后,他拿着冰毛巾回到卧室,点了催眠熏香,将冰毛巾覆在许霍的眼睛上,拉开椅子,静静地看着他。
等许霍醒来时,已经是正午十二点了。
他居然又回笼睡了五个小时。
眼睛已经不疼了,许霍摘下冰毛巾,看向床边的厉风行。
许霍将冰毛巾放在床头柜上,动作里带着卡顿,后知后觉地有些不自然。
厉风行单手支着下巴,手里翻着一本古老的魔法书。
余光中瞥见许霍的动作,厉风行抬眼问道:“感觉怎么样?”
许霍揉了揉眼睛,“……还好。”
或者说,他睡得很踏实。
所以醒来以后,没有任何令人不适的疲惫感。
许霍双手撑在身后,良久,开口说道:“……抱歉。”
不知不觉,他又抱着厉风行自顾自地哭了这么久。
一回生,二回熟。
以后大概率是不会有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