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找不到人想撤时,就地绞杀。若是让她们找到了人,一起杀。”
平淡无波澜的语气中透着刺骨寒意,江雁回转身离开了甲板。
第37章 回京 耳后有两颗红痣
驻扎军营距离多落河跑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为避免人多累赘,江雁回先行骑着黑云前往军营,将今日船上的事汇报给窦尧。
幽部新任首领的底细谁也不知, 军营一直处于高度警戒的备战状态, 江雁回带来的消息无疑是一块定心石, 让摸不着乌仁图娅动向的她们找到了突破点。
对于江雁回先斩后奏的行为窦尧又气又无奈, 好几次训斥的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干脆眼不见行不烦,大步出帐去安排相关事宜。
朗荣探着脑袋等窦尧离远了, 才说道,“大将军被你气的不轻。”
江雁回倒是无所谓姑姑的态度,耸了耸肩, 自个还无奈上了,“她哪次不被我气。”
朗荣迟疑了片刻, 想了想近十年来江雁回在陵州的所作所为,极其认同地点头。
对江雁回的行事作风用气来表达是不贴切的, 或许用爱恨交加更能准确表达心境。
她每一次不商而决都是那么惊险万分,却偏偏被江雁回处理的逢凶化吉, 让人气恼又挑不出错处, 憋的心口钝钝的疼。
朗荣掀开帘子看了眼外头发黄的天,“时候不早了, 马上还得下雨,你等明天雨停了再回去吧。”
水杯已经碰到唇的江雁回又将杯子讪讪放下,不自然地错开眼,“府内有事,得回去。”
规则森严的江北王府哪怕无人监督,底下的家奴们都会按照每日流程运作着王府日常生活, 更不用说有潘姨和班叔两位能力强悍的手下从中协助。只要不是天塌下来,府内根本没什么需要江雁回操心的。
大概是江雁回向来坦荡,所以朗荣并未察觉到她的不自然,也没能意识到话中奇怪的地方,道:“那我给你拿蓑衣去。”便跑去为她拿雨具了。
江雁回骑上黑云,抬头看了眼天色,发黄的天预告着将会有一场瓢泼大雨。
她压低斗笠遮挡狂风卷起的沙尘,双腿一夹马肚,黑云立马撒蹄狂奔而去。
暴雨天赶路可不是件舒服的事,可谁让晨起离去时阿丑满是担忧望向她的眼神,而自己又大言不惭的答应了太阳落山前一定会回来。
为了履行约定,吃些苦也正常。
半道上雨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很快吸饱水的泥土变得泥泞软烂,马蹄踩过留下一个又一个小水洼。
乌云遮住了天空,恍如黑夜,耳畔只能听闻嘈杂的雨声,拍打在斗笠上吵的厉害。
赶在全身湿透前抵达了陵州城,王府门前落马,江雁回快速卸下了承重的雨具,打湿的衣裳黏在肌肤非常不舒服,英气的浓眉不悦地蹙起。
湿答答的鞋子刚踏入王府门槛的一瞬间,小炮弹似的人张开双臂扑进了江雁回怀中,不嫌她身上湿冷的紧紧抱住了她,体温透过衣服传了过来。
一旁等着伺候王尊的家奴识趣的低下脑袋,震惊放在了心里,面上分毫不显。
江雁回也有些诧异地低头看向搂着她的阿丑,知道近来阿丑不怕她了,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不止不怕,还越发没大没小。
心里是这么想,嘴角却藏不住得意地翘起,故意逗弄道,“你这是拦着我在门口吹风?”
担忧卸下,阿丑的理智渐渐回笼。这才意识到门口灌着风,而江雁回身上的衣物已经被雨水打湿。
有阿丑在身边,就轮不到其他家奴来伺候江雁回沐浴。
浴池内早早放了热水,沐浴用品和干净的衣物备着,就等着江雁回回来。
脱衣时阿丑眼睛睁的跟个铜铃铛似的,见缝插针地瞧江雁回身子,怪异的举动让江雁回干脆展开双臂站他跟前,歪着脑袋问:“还有哪处想看的?”
全身的血液直往脸上涌,阿丑清楚的感觉到脸皮发红发烫,头顶似乎还冒着热气,站不稳地后退了两步。
他只不过听潘姨话里话外这次谈判很危险,又左等右等的等不到人回来,下意识的以为江雁回是不是受了伤,故而刚刚才盯着看的。
阿丑羞于江雁回似乎会意错了他的意思,恼于这儿没纸笔不好解释冒失的行为,窝窝囊囊低着脑袋推着江雁回往浴池中去,无声催促她快些泡澡,免得受寒。
浴池中飘着层晒干的花瓣,是阿丑特意撒进去的,说是可以滋养肌肤,到底能不能他就不知道了。
阿丑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白的小臂,拿着巾帕盘腿坐在浴池边,尽心尽力为江雁回擦着。
长期身体的亲密关系中早已熟知对方每一处,但每一次目光掠过江雁回身上恐怖的伤疤,指尖每一次轻抚过增生的凸起时,都免不了心惊肉跳。
想象着是在何种情景下才会留下的伤痕,而江雁回在陵州戍守的十年内又遭受了多少险境,才会有如此多骇人的疤。
阿丑想要轻柔的抚摸她的过去,渴望用唇去抚慰她的伤痛,希望往后的日子里江雁回能像在王府时悠然自得。
可阿丑清楚的知道,一切不过是美好的幻想罢了。战争和争斗没有一刻休止,也不会有休止的时候,必然就会有人牺牲自我维护平衡。
“年纪不大,倒是学会了叹气。”
江雁回抓住了阿丑纤细的手腕,握在掌中好像稍用点力就能捏碎,也不清楚是怎么长的,生了这么一副娇气的身子。
她转过身双手搭在了阿丑膝上,任由水珠沾湿他衣裳。有几片花瓣粘在了江雁回胸前的肌肤,与胸口处一道巴掌长似蜈蚣的疤痕交相呼应,一种艳丽与野性碰撞出的不一样的美在江雁回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从下自上看人时,细长上挑的眼尾带着勾似的引着人想俯身吻住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
对阿丑心中想法丝毫不知的江雁回只当他在走神,指腹戳了戳阿丑柔软的脸颊,“想不想去京城看看?”
“本是打算入秋再走,但我改变了主意。京城有不少好玩的东西,许久没回去了,怎么着也得好好享受一番。”
想起了窦玉描述中的繁华京城,阿丑到是觉得再繁华的地方要是少了江雁回的身影,那也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江雁回在哪儿,他便去哪儿。
阿丑毫不犹豫地点头。
与幽部人马对接的事由潘姨来负责,乌仁图娅对于找到弟弟这件事非常着急和执着,次日就派了由五个人组成的小队进了陵州。
想来要不是昨下了暴雨,谈判结束就会让人进陵州寻找。
乌仁图娅留了一手,并没有诉江雁回她弟弟具体的长相和特征,估摸着也是担心江雁回会出尔反尔。
毕竟她们这种口头上的合约是可以随时翻脸,都清楚的知道对待敌人不需要可怜见的守信,唯有永恒的利益才是真理。
这边乌仁图娅的队伍在江雁回人马的监视下搜寻着人,那边王府内已经准备好了回京城的马车。
在知晓提前回京的窦玉喜忧参半,喜是能回到更适合他生活的京城,忧则是又要和母亲分别,甚至因为母亲职务的原因,不能来送送他。
朗荣代表着窦尧来送江雁回和窦玉,顺道把一同回去的邓嘉槿带了过来。
未接到圣上召回的旨意,朗荣无法跟随她们回京,说不遗憾是假的。
父母年岁已高,她又不知道得在陵州呆多久,也不清楚能不能留口气活到能回京的时候。
谁又能真正地看淡生死,看透亲缘。
“这封信麻烦你带回京城,交到了母亲的手里。”朗荣捏着从袖口中掏出的牛皮信封,垂下的眼睛是说不出的落寞,“也告诉她们我在陵州很好,让她们不要担心。”
江雁回拍了拍朗荣肩膀,收下了信。
什么也没说,说什么也是多余,一切尽在不言中。
家奴们忙碌着为主子搬运长途跋涉所需的物品,暗卫细致检查此次出行的装备和路线,没人会去留意闹别扭躲在马车里不愿意出来的窦玉,这里可没有熟知会给他台阶下的好友。
朗荣很快把失落的情绪掩藏,没忘记大将军的嘱托,问道,“窦公子呢?大将军让我带了句话给他。”
江雁回冲窦玉的那辆马车扬了扬下巴。她可没功夫去搭理小男人闹脾气,反正是姑姑让朗荣传话,就让朗荣去哄好了。
朗荣纠结地舔了舔唇,毅然决然地走到了车厢侧边的窗户处,望着紧闭的窗户,说道:“窦公子,大将军让我给你带句话,说……”
“不要!我不要听!”
传出窦玉略显激动的声音,一下让本就毫无经验的朗荣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转头想寻求江雁回的帮助,奈何早知道结果的江雁回连听都没听,人已经上自己的马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