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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她与男魅妖结为道侣 > 第55章
  娘也不喜欢阿暄,时常对着他一个婴儿斥责发火。
  有时莫名就要拔下簪子扎他几下,将原本连啜泣都费力的小婴儿扎得哇哇大哭,娘才会恍恍惚惚地笑起来。
  原先她不懂娘为何会这样,直到她看到爹书房里藏着一幅画像。
  画的正是那夜抱着孩子坐在堂中的,阿暄的娘,只是她怀里的阿暄被换做了一束清荷。
  娘照样每天温柔端庄地伺候爹读书,却把怨气都撒在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和一个孩子身上。
  她十岁那年,阿暄四岁。
  他是家里衣衫最破烂的孩子,比家里的看门狗地位还低。
  家里的剩饭狗若不够吃,他也就没有饭吃。
  那年除夕,她给了阿暄几个铜板,让他去买了五串糖葫芦,大姐、她、两个弟弟,一人一串,再分给跑腿的阿暄一串。
  阿暄很开心,二弟都将糖葫芦吃完了,他还只是端详来,端详去,闻一闻,嗅一嗅,像小猫一般。
  许久,他一边咳嗽着,一边很是稀罕虔诚地伸出舌尖去舔糖衣。
  可他还没舔上,那串糖葫芦被娘一把夺过给了二弟,一指指在阿暄眉心,将他掀翻在雪地里。
  “贱人种子,少爷的东西你也敢肖想?”
  她也只能像以前每一次一样,看着他红着眼睛地从雪里爬起来,毕竟……
  这家里的一切已经是她们家的了,她虽然可怜他,但也不想真的将什么分给他。
  有人说他是一种很下贱的妖物,那种妖物最能勾出人心底的欲念,以此为欢。
  虽听着很旖旎,但妖物到底是妖物,凶起来肯定很吓人,他若知道了真相,会不会真的抢走弟弟的东西呢?
  娘的疯,三弟的失踪,跟他有没有关系呢?
  “颜师姐,这是陆二姑娘。”
  “二姑娘,这是我夫人,姓颜,名浣月。”
  广阔明亮的明堂内,陆嫣忽地回过神来。
  眼前的少女做了个灵修界的礼诀,轻声说道:“二姑娘好。”
  陆嫣下意识学着她回礼,但却并不熟练,而后才反应过来,行了个万福,道:“颜姑娘……颜夫人好。”
  颜浣月见陆家堂屋内的陆老爷陆科,大姑娘陆娥,二姑娘陆嫣,还有那小公子陆琛,虽都想要表现得热情一些,但终究也只能做到客客气气。
  果然如裴暄之当日所说,这家待他不算太好,但想来应该也不至于太差,否则他恐怕连回这里都不想回。
  陆老爷陆科略凑向裴暄之,问道:“阿暄,你看饭菜是摆到何处?”
  裴暄之却问道:“怎么不见孙夫人?”
  陆娥说道:“娘又发病了……裴掌门没跟你们一道回来吗?”
  陆嫣看了她一眼,含笑说道:“阿暄,水云小院已收拾好了,舟车劳顿,你与你夫人稍去歇歇,接风宴摆在东轩处可好?”
  裴暄之颔首道:“按二姑娘的意思就好。”
  颜浣月跟着他在陆家走了走,整个陆家不大,一切却都很小巧雅致。
  水云小院就是从东南处辟出了一点地方建了个单独的,很紧凑的小院子。
  他们来时,院子里的随从正在院中潇潇竹林下在捡着被风吹落的几片竹叶。
  一见他们,皆默然行礼,而后都退到檐廊下的一间小屋去了。
  颜浣月走到大门内檐下,仰头打量着小院上空重檐叠瓦间的天井,看着方方正正的蓝天下悠然的竹枝。
  含笑道:“你以往就住在这里吗?”
  裴暄之说道:“住了些时日。”
  颜浣月顺着檐廊走到东厢,轻轻推开门,见内里摆放着兰花,还用炭盆捂着热气。
  一张木质横床上,摆着一个小几,上面放着一盘棋。
  她过去拈起一只雪白的棋子,仔细看了看,说道:“芙蓉白玉子,你哪儿来的这么好的东西?”
  裴暄之缓缓立在她身后,目光掠过她耳畔的玉珠,若无其事地说道:“你喜欢的话这次就带回去摆在房中,这会儿无事,要不要我陪师姐下一局?”
  颜浣月将棋子放回棋笼里,负手坦然说道:“我不太善弈,就不丢这人了,何处可以沐浴?我去洗一洗。”
  裴暄之带她去了正房后的一处小轩,里面正是热气氤氲的汤池。
  他刚回转到东厢,坐在铺着锦垫的横床上,轻轻往棋盘上摆了两个棋子,院外就传来一阵喧闹。
  有人快步跑过来敲了敲院门,说道:“快给裴小郎通报一声,薛三公子登门来访。”
  他推开横床边面向内院的窗。
  见院内的人刚从小房子出去将门打开,一身赤缇锦衣的薛景年身后跟着陆琛,就立在门外台阶下,开门的瞬间,恰巧与他四目相撞。
  薛景年掐诀道:“裴师弟,少见,听闻你们到了,我特来看看。”
  裴暄之盘坐在横床上,眸色清冷,唇边含着浅淡的笑意,“外面冷,我不便相迎,薛师兄进来坐坐吧。”
  薛景年身后的陆琛着急忙慌地躬身抬手道:“薛小郎请。”
  薛景年对着陆琛说道:“别给我来这套虚架子,我与你并非同门,不是来见你的,你不必急着恭迎。”
  陆琛有些懵。
  裴暄之手上拈着一枚棋子,淡淡地说道:“这里是陆家,陆家人不恭迎,薛师兄想令谁恭迎?”
  薛景年仍旧立在阶下,目光往院内扫了一遍,问道:
  “颜浣月呢?不是说她也来长安了吗?我们自幼一起长大,虽成了婚但也不是永远与人隔绝了,往后或许还会一同出任务,她第一次来长安,我带她在长安逛逛,你不会有意见吧?”
  裴暄之垂眸看着棋盘,轻描淡写地说道:“颜师姐若愿去,我怎会有意见?”
  薛景年闻言正要踏上台阶,忽地被人提了一下后颈衣领扯下了台阶。
  薛元年在陆琛的陪同下立在阶下,拱手道:“裴小郎,在下与幼弟今日登门叨扰,实在失礼了。”
  裴暄之临窗颔首行礼,道:“薛道友请来饮一杯热茶吧。”
  薛元年一来,薛景年立即先蔫了二分,规规矩矩地跟在大哥身后进了东厢。
  陆家父子令人上了茶水茶点,这才出了小院。
  薛景年立在一盆兰花前,也不多与裴暄之说话。
  薛元年见裴暄之才开始着手摆棋局,便直接坐到他棋盘对面,敛着衣摆说道:“小郎,切磋切磋,如何?”
  裴暄之伸手清分了棋子,言道:“道友先请。”
  薛元年笑道:“唉,裴小郎人真好,一开始就让我先行……”
  说着也未曾打算客气,拈起白棋看似随意地落下一子。
  裴暄之避其锋芒,远远地落了一颗黑子。
  薛元年见裴暄之起手就是极为保守的一子,心里有些诧异。
  他见过裴暄之在长安与苏姮华的一局棋的棋谱,分明从一开始就杀伐果断,不留后路。
  薛元年继续落子试探,裴暄之始终只守不攻,直到形成围合绝气之势。
  裴暄之随手将黑子落下,波澜不惊地说道:“承让。”
  薛元年笑道:“小郎这一局下得真手软,你离开长安时横杀苏姮华那一局,在下也曾见过棋谱,元年还以为你原该是个心狠之人呢。”
  裴暄之抬眸,亦笑道:“苏师姐棋缓善谋,布局长久,才显得我棋狠,我学了她一些棋路,而今日薛道友棋狠,才衬得我棋缓。”
  薛元年轻笑道:“那看来棋狠棋缓,小郎都有办法,不是个刻板之人,到了棋盘上很难令人揣测路数啊。”
  裴暄之望了一眼窗外二人,起身下了横床,远远地看着,“是不是个刻板之人倒难说,但我向来只喜欢执棋、观棋,不太喜欢到棋盘上去。”
  薛元年偶尔顺着他的目光瞟了眼窗外。
  见薛景年不知何时敛息出了东厢,正堵着颜浣月在屋檐下说话。
  而颜浣月面浮粉云,半绾长发,周身尚且带着水汽,明显是刚刚沐浴出来。
  颜浣月并未理他,径自转身往正屋走,薛景年便习惯性地去拉扯。
  薛元年瞬间脸色一沉,跳下横床,脚下随意蹬着丝履掠到门边,沉声唤道:“薛景年,你该回家吃饭了。”
  积着薄雪的长安道上,薛元年始终阴沉着脸。
  薛景年跟在他身后低声说道:“大哥,他们在宗门时都不睡在一起,我……”
  薛元年直接抬腿狠狠踹了他一脚,一脚将薛景年踹进道旁堆起来的积雪中。
  薛元年拂了拂衣摆,冷笑道:
  “不睡在一起跟你有关系吗?还不是你自己没本事令颜浣月倾心,背着他跟你好。你连偷都偷不明白,只将那蠢劲显得明明白白。”
  薛景年爬起来拍着身上雪,亦冷笑道:
  “你只知道贪利图报,什么偷?你恶不恶心?她只是为恩义所缚,我喜欢她,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我要让她脱离了裴暄之与我在一起,我不在乎她有没有心契与我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