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小杏。这些日子真麻烦你了。”郭放一身疲惫,看着比过年那晚老了不少。他脱下西装挂起来, 又换好鞋,缓步而入,洗了把手后,坐到查月对面去。
白友杏又去给他拿筷子, 勺子,大气不敢出,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又在家里吵起来。
郭放瞄着查月,擦了擦手,查月只一言不发地吃饭,夹着白友杏炒的小菠菜,扒一点米,一同往嘴里塞。
郭放也没做声,捞起筷子吃饭。
白友杏又跑到门口,去抱那颗大榴莲,想给查月剥出来,饭后吃。贺承铮看她穿着小白袜,蹲跪在那,裙底露出的小腿像细点了似的,他心里不好受,用手背拨她:“你起来,我弄。手刚好,别折腾。”
“我可以。”白友杏没抬头,贺承铮跟着她蹲下,瞧着她道:“别犟。屋里呆着,弄好给你送进去,你也吃。”顿了顿,又轻叹一口,“别天天为了别人的事操心,你不累,我还心疼。让你老公多活两年。”
白友杏直直地盯着榴莲,发丝垂了下来,贺承铮抬手想给她挽一下,她却突然抱起榴莲,沉默地走开了。
贺承铮缓缓站起来,视线跟着白友杏进了厨房,许久,他才收回视线,轻散了一口气说:“查月,吃完饭就跟郭放回家。这事跟周佳子没关系,二十万,我明天一早给你送家里。”
查月不说话。郭放轻轻放下筷子,握住查月一只手:“回家吧老婆。出轨肯定是没有,钱我也确实有急用,这事承铮也知道。”
查月抽开手,端起碗盛汤,一脸平和道:“我说了,这事你说了不算,带我去见周佳子,咱们一块坐下说。我没单独去她公司找她,已经是给你面子,你别蹬鼻子上脸。”
“这事真跟她没关系,我不可能去打扰她。”
“那就没话说了。”查月笑了声,“真好笑,钱进了账,说没关系。当我十几岁小丫头呢?”
“查月……”郭放咽了一口,浅浅笑了,“这几年,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不值得让你相信?”
查月停顿了一下。
郭放又道:“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安全感,我干这行,你也不放心,所以这些年没底线地宠着你,惯着你,手机和行车记录随你查,公司的财务,人力,都换成你的人,只是想你能过得舒服,安心。”他一笑,“为什么我觉得适得其反?”
“适得其反?”查月“叭”地搁下筷子,“现在是我把钱给了别的男人还是怎么着?你做错,我不能说,反过来还要怪我不宽容?”
“你讲点理,这么多年,我是不是第一次用钱?你见过哪个开公司的男人像我这样?”
“第一次,那如果这回没发现呢?是不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走账,其他的呢?”
郭放松叹一口气,靠回椅背,面目凛了半分:“我最后说一遍,钱有急用,我也没跟周佳子睡。”
查月也靠回去,摸着肚子:“我也最后说一遍,你说没用,让她来跟我说。”
就这一瞬间,郭放蹭地站起来,椅子拖出剧烈声响。
白友杏一直在厨房竖着耳朵听,当即吓得一抖,手里榴莲壳一下子掉到脚上,她疼得跳起来,白袜子上瞬间洇出血痕。贺承铮立刻跑过去,她又急着跑出来按住郭放说:“郭大哥,千万别,千万别发火,她还怀着孩子……”
她疼得声音打颤,一只脚在另条小腿肚后缩着,却坚持伸手挡住查月:“求求你……别吓她好吗?”
“操他妈的!”贺承铮把榴莲壳往垃圾桶重重一扔,走过去,一把把人扛肩上,对两人骂道:“你们俩今天最好离了!别他妈折腾我的人!不想吃就滚!”
贺承铮一脚踹开卧室门,把白友杏扔床上,关门,反锁,脱她血糊糊的袜子。他一边翻抽屉,一边又打电话,不知是跟谁说了两句,让对方晚点来一趟,把这事儿解决了。
白友杏听着惴惴不安,抱着一条腿,疼得身上汗淋淋的,不久,脚丫又被贺承铮捞起来,搁他腿上,看他眉头紧锁,像是压着好大的火,白友杏心里也正憋屈不好受,一时谁也不想说话。
她暗暗瞄着贺承铮的侧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她就很喜欢,喜欢得有时想藏起来。听了查月的话她忍不住不去想,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他大哥偏巧想跟她结婚,他们还会在一起吗?眼底的贺承铮正轻轻吹着她的脚背,可那里的伤比起此刻的心,也不算多疼了……
贺承铮皱着眉头沉默了很久,才憋住一口气,回头问:“疼么?”
白友杏忍着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说了让你别动,不听话。疼就受着。”贺承铮收回视线,眉毛压得更低了,门外忽的传来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嚎,听上去肝肠寸断,可或哭或骂,他都不理会,继续轻轻吹着气,又涂上药。涂完,用纱布包了起来,紧紧一扎。
“你轻点……”
“轻什么?疼才长记性。我让你气得头疼还没叫唤呢。”
白友杏抬起脸,瞪着泪光盈盈的眼睛道:“你就非要跟我比,你赢了我就开心吗?”
贺承铮怔了片刻,叹气,抬手去擦她眼泪,白友杏忽的抱住了那只手,放到自己轻轻起伏的胸口上,又按住他的手掌说:“你没有我疼,我肯定,我这疼。”
掌心是一片跳动的饱满,门外又传来查月激烈的哭骂,像要把天豁开一样。贺承铮充耳不闻。
白友杏有点担心了,又想往外跑,却突然有人搂住她,欺身而上,重重一压,压得她动弹不得,耳边落下贺承铮低沉的声音:“别管她,我也只管你,告诉我为什么疼。”他攥住她脚踝推上去,自问自答:“因为周佳子。”
他一手撑在她身侧,空出一只手解衬衫扣子,抽腰带,淡淡道:“你有闲心,就多了解了解你老公。我跟郭放不一样,我不管你想听什么,爱听什么,我做了的事,我都光明正大地告诉你,你不接受我,我也受着,你接受我,我疼你一辈子。我没睡过别人,告诉你不是因为你爱听,是因为就这么回事。别人睡不睡是别人的事,跟我没关系,但我现在特别想睡你。”
贺承铮说完关了灯,皎皎月色降落,白友杏轻轻地喘息起来,她紧张,又怕,但还是盖不住心里委屈,缩着身子,手掌撑住他的胸膛说:“可查月说,你是为了报复你哥才娶我的,你是为了气他。我跟你在一起,就是百分百因为喜欢你。”她一眨眼,泪珠掉下来,“你不公平。”
“不公平?”贺承铮气得好笑,忍住身上动作,点着她脑袋道:“白友杏,你说这话前能不能过过脑子?你觉得你老公没水平,手腕不硬,需要拿你去报复他,我没意见。我倒是能拿你刺激他,可他能被刺激吗?嗯?他是有多喜欢你!多爱你!能因为没了你受刺激?你在他心里几斤几两,你没数吗?”
他忍着难受,偏头低叹一声,又倏然拔了声音:“我说你是傻蛋你不认,你真跟他好了,刺激的是他妈我!是你老公我!疼得睡不着觉的是我!后悔一辈子的也是我!我还不能把你抢回来了?”他吼道:“能不能!”
“还有,你没搞清楚,酒庄不是他抢我的,是我不要了。我不要才有他上桌的份!我不要了,才有他贺承鑫露脸的份!我想要的东西,就没人能跟我抢!也包括你!”
白友杏抽着鼻子望着这个人,突然空出一只手,在他怒气不散的脸上摸了摸,噙在眼角的眼泪忽的向两旁滚落下来。
贺承铮望着她,沉默片刻,粗粝的手掌在她脸上左右一划,低叹道:“行了,别哭。你哭我难受。”
说完,他毫不迟疑地吻下来,一口一口的,吻去那些潮意,一路向下,又渐吻至耳边,在她不知所措的轻喘里喑哑道:“心里别难受,没什么值得难受的。你记住,我只有你,也只要你。”说着胳膊插进她腰底下,重重一揽,又俯下身说:“可你也该是我的了吧。”
他不等回答,便不由分说地吻她,撬开她软软的嘴唇,闯入舌端,极尽霸道地占据。月色被吻得柔糜,门外的叫喊,哭声,混做一团,嘶心裂肺,哭天抢地,白友杏心里不安,痴缠间匆匆透了口气,在他鼻尖下轻轻道:“可我们不管他们了?查月还怀着孕呢。”
“那是她老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别真离了呀……”
“爱离不离,关我什么事。我又不离。”他捏住她的脸,用力亲她一口,又温柔地笑了下,低低道:“忍忍行么?特疼的话,就咬我……”
贺承铮说着,缓缓挺.身,白友杏只觉得被严严密密地压着,寸寸逼近,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吃紧,她不敢出声,只能咬着嘴唇迎着他,忍着天坼地裂,铁凿崩岩,却也柔情难泄,如坠梦阙,贺承铮的额汗一滴滴坠落在她身上,湿滑而滚烫,可一切都被掩埋在门外震天动地、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湮没无迹了。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已然高悬,白友杏才缓过一口气,撑着身子爬起来瞧了瞧,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脖颈,脸上的潮热迟迟褪不去,抬眼一望,贺承铮立在那,心情好极了,外面仍在吵吵嚷嚷,可他正对着镜子瞧着身上小猫啃咬似的红印子,摸脑袋一笑说:“又该剪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