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某些方面诺维也算是彻底哄住科恩了。
对科恩这种上刀山下火海都得先照顾到他的虫的s级雄主来说,摸到他的虫,脾气就能减一半,被他的虫这么可怜巴巴地讨好一下,立刻就分不清天南地北了。
哪怕再如何地劣根性强到爆棚,他最想的还是把他的虫摁怀里亲亲抱抱。
“……行吧。”
明白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不对着漂亮虫心软的科恩重重叹了口气,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用羹匙一勺勺喂着,“我不生气了。”
诺维赶紧用力点头,像只漂亮娃娃一样依赖着科恩投喂,要多乖有多乖。
“还想问格辛的情况是吗。”
诺维继续点头,不隐瞒真实想法,只扬起脸,乖巧给他看。
“格辛其实就是吊着他的那根线断了。”
科恩又往碗里盛了一大勺,帝国登记处送来的饭还是热的,他一边把蛋羹小心晾成能直接入口的温度,一边解释着自己的话:
“虽然他不说,但谢森毫不留情想他死的事情还是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创伤。”
“他十八岁前的信念是养大你和哈兰,十八岁后的理想是谢森,现在他的理想和信念都荡然无存了。
哈兰一定意义上算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也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他强迫自己放下对你的怨念,跟自己和解,便也就撑不住了。”
诺维面露担忧:“那格辛哥……”
凉得差不多,科恩端起碗喂了他一口,“嗯,不过现在没关系了,谢森给了他额外的希望。”
“其实谢森肯答应接受帝国的监管配对格辛我也很惊讶,毕竟对于他俩来说,这虽然是唯一能救格辛、让格辛觉得自己和这个世间还有联系存在的方式。
但谢森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的虫,也没有接受过这里的教育,还那么脑子不正常、成天就想着战天战地,我以为他无论怎样都不会屈服的。
可现在看起来,谢森怕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更早更深地就喜欢上了格辛啊。”
科恩感叹,诺维也不禁跟着瞪圆双眸。
搁十三年前,甚至三个月前,这听起来都像一场痴虫说梦,然而这一切偏偏就是发生了。
“吃吧。”
眼见漂亮虫这么一副相信他、又不敢置信发生了什么的纠结模样,科恩探身,亲了亲他的脸颊,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一会带你去见格辛。”
他又想起自己走之前给哈兰的眼神暗示,顿了下,忍不住哄道:
“哈兰也还在上面,有他劝格辛,我猜格辛现在应该也没那么不想搭理你了。”
诺维立刻把头点成小鸡啄米,赶紧乖乖让科恩喂他吃完了整场饭。
夜晚的雌虫医院依旧虫满为患着,诺维踏入,一瞬间竟恍惚有种隔世感。
上一次在雌虫医院的经历算不上有多好,他还记得他当初被送来时有多忐忑,最后被科恩接回家时又是多么如梦一场的心动。
他低着头,被科恩十指相扣地攥着手带上顶层,在他们曾“同居”过的2601前,停下脚步。
房门虚掩着,谢森不在,里面是哈兰在陪护。
从门缝里看到虫,诺维想也不想便脱口要唤“哥”,但在他推门出声的前一刻,被科恩拦腰抱住摁进了怀里。
“雄主?”
他从科恩怀里抬起头,不明所以仍然下意识地乖巧没动,小小声询问道。
科恩轻轻“嗯”了声,抱着他靠在墙上。
“嘘,他们在说话。”
虚掩的门缝挡不住里面的声音,格辛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哈兰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他喝着楼下食堂的粥,他们兄弟俩在非常平和地聊着天。
“……我小时候就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照顾你一次就好了。”
哈兰红着眼睛,努力笑了下,“可你一直都那么坚强,好几次我犯病你背我去医院,我都想,要是我也强大起来,能背动你就好了。”
格辛刚毅的脸部曲线稍稍松弛下来,语气也平和几分:
“就你小时候那个样子,能少进两次医院都算饶我一命了。”
“嗯,”哈兰轻轻道,“但幸好,还有诺维在,我们弟弟成长地很快,才几年就能帮我们了。”
格辛沉默下来,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冻得门外的诺维忍不住把脸埋进科恩怀里,努力想要汲取些温暖。
“……格辛。”
哈兰叹了口气,放下碗,“我答应过诺维不说的,但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应该告诉你。”
他看着他,“你知道谢森摧毁过诺维的精神识海吗。”
格辛一愣,猛地抬头,“什么?”
“就在你骨翼被撕掉那一天,他为了保护你而反抗了谢森。”
哈兰垂下眼,横跨这么多年,他终于能够说出那句心疼:
“格辛,我们的弟弟,真的在很努力很努力讨好你。”
“你不要怪他了。”
大风吹过无限荒芜,又拉回曾经相依为命的三兄弟时光。
他流连在各个黑市打拳,活成锋利的刀,拼尽全力去养两只弟弟。哈兰身体不好,要一直不停地吃药,小诺维便用帮工攒的钱买菜、买药、做饭。
他眼里最小的弟弟似乎一直都是乖巧且沉默的,受伤不哭,挨打不哭,被欺负不哭,被扔掉也不哭。
包括那一天,当他最终还是决定回去,打开柜门,那在黑暗里数了一天一夜、灰头土脸的小虫崽也只是抬起头,惊喜地望着他,说哥您找到我了,而没有一丝一毫的眼泪。
可他好像忘了,他那么小,怎么可能真的不想哭。
……或许,他只是知道,哭是没用的,哥哥不会怜惜他。
所以,即使是被摧毁精神识海这样的伤害,他也能坚强着不被朝夕相处的兄长发现。
“……疼吗。”
时间跨越十三年,在真相大白的这一夜,格辛发现自己最先在意的居然是这个,“很疼吧……他哭了吗。”
哈兰眼圈“刷”一下红了。
“很疼的,哥。”
他重重强调道,也不知是想替谁说出那些经年压抑的痛苦难过,“他那时才十一岁啊哥,我看着都疼,可他一滴眼泪都没掉,还一直让我不要告诉你、不要担心他。”
“哥,我们好不容易到现在,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门内是哈兰的苦苦恳求,门外诺维趴在科恩怀里,脸埋在他胸口,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的漂亮虫哭起来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一动不动在他怀里,只有胸前逐渐扩大的湿意表明着一切。
科恩越发心口闷疼,将他整只用力抱进怀里,无声亲吻着他的头发,慢慢哄着。
“诶你们怎么在这,来看格辛吗。”
身后传来谢森的声音,应该是没熬过帝国登记处,他到底去交了雌虫医院释放高等级精神力的罚款,手里握着罚款回执,孤疑询问道:
“怎么不进去。”
科恩回头,重重斜了一眼。
诺维也听到了声音,赶忙从他怀里手忙脚乱地直起身子,全程死死低着头。
科恩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又用指腹不动声色地帮他擦掉眼角的泪后,才再次看向谢森。
“你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谢森:“啊?”
科恩没有理会,又转向诺维,一只手摸索着摸上他还带着潮意的脸颊,低声确定道:
“还想去见格辛吗。”
诺维低着脑袋,犹豫着点了点头。
“好。”
科恩抱了他一下,亲了亲他的头发,“不想的话就给我打通讯,没事,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说罢,转身,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谢森的衣领,先重重给了他一拳。
“走吧,这里先留给虫家三兄弟。”
谢森满头雾水地被科恩强行带走,哈兰站在门口,正踌躇着能不能接手时,已经走到电梯口的科恩突然回头,状似无意地冲他微微颔了下首。
哈兰立刻上前,抱住诺维。
“怎么到了也不进来。”
他扬起一个笑脸,“格辛哥醒了。”
熟悉的2601里,格辛靠在床头,听着外面的动静,墨绿色眸子平静地望过来。
诺维被哈兰连拉带拽进屋子里,根本不敢抬头,喏喏叫了声“哥”后便站在门口,只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说什么不肯再进去。
哈兰怎么拉他他都不敢动,气得哈兰最后只能放任他自己在门边罚站,独自一只恨铁不成钢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的空气一瞬间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在只有他和格辛在的房间里,诺维没来由地觉得有些缺氧。
他们兄弟之间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平和时光,格辛对待他始终是独裁的,像是哈兰那样会有的撒娇或是开口他从来都没有,他无时无刻都在害怕,怕哥哥生气,怕自己攒不够钱,怕给哥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