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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副将闻声,惊色难掩,他抬眼看向秦颂,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秦副将不想秦氏自己人登基?”
  秦颂说得十分认真,秦副将终是打消了疑惑,埋头弯腰:“末将领命。”
  待他带领麾下离开后,驿站内出来一对暗卫打扮的瘦弱男女。
  女子紧张跑过来,围着秦颂检查:“竟有如此大的阵仗,小姐您没事吧?”
  秦颂冲她一笑,“我当然没事,你还是担心你的太子殿下吧,我已派人下了追杀令,能不能活到明日,就看你的造化了。”
  云浅身后跟着黑衣短打装扮的李煦。
  他与秦颂对视一眼,颔首点头:“多谢秦小姐成全。”
  秦颂笑笑,不多闲叙,转头处理眼前的烂摊子。
  那厢黎予已将投降的禁卫军安置好,随即跨马而上,“颂娘,一定要注意安危,城里的事交给我。”
  清辉明月般的小公爷,端着文臣之姿坐于高头大马,挺拔威猛得令人倾倒,秦颂再一次被自己当初的眼光折服。
  只是黎予行军号令,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本来这件事预先安排陶卿仰完成,现在只能让黎予代劳。
  秦颂站在马腹旁,对着高坐马背的黎予勾了勾手指,黎予弯腰下来,侧耳倾听。
  秦颂却没有说话,而是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那个书生意气的男人迅速红了耳廓。
  他喉结一滚,静静盯着秦颂的眼睛,心脏仍旧跳得没有章法。
  他抿了抿唇,忽视一众旁观的闲杂,勾着腰吻上她的唇,“期待陛下荣登大宝,纳臣入宫。”
  说完,他松开她,勒紧马绳驾马而去。
  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秦颂在心里默念,一定要平安归来。
  待他彻底消失在黑夜里,秦颂才转身进入驿站楼内。
  驿站内,陶卿仰还昏睡在床,陆尤川守在屋外,脸色比之前更加沉肃。
  见到秦颂,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秦颂没有为难他,走到他身边,“不想说就不用说,我换个人问。”
  “来人,将那老太监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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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陶卿仰躺在长公主府的那一夜发生了很多事。
  那一晚本该是隆安新婚之夜, 可陶卿仰却被人引到了隆安的寝殿。
  他到时,纵情香已经扩散开来,床上的两人早已扭成了一团。
  本该与柱国之子洞房的公主, 居然与宁南王世子在宫中苟且。
  且不提宁南王世子有多声名狼藉, 就算是坐怀不乱的世间圣人,在此情形下,陶卿仰也只会认为是他轻薄了当朝长公主。
  年轻气盛的陶卿仰蒙眼冲进了寝殿,提起房中板凳劈在了那登徒子的后脑勺。
  房中没了动静,他不想与隆安有所关联,一句户也没说, 转身欲提步离去。
  却在转身的瞬间, 被隆安勾住了腰带。
  女人柔夷滑动,陶卿仰这才发觉屋中的香气有问题。
  他不该蒙眼, 应该掩鼻。
  不, 他应该一走了之。
  但他已经中招了, 脚底虚浮,浑身异常,他一把推开隆安, 扯开蒙眼的布带,头晕到眼神都开始恍惚。
  他扶着床柱直起身, 不料刚刚倒下的宁南王世子又醒了过来。
  对方眼底发红, 脑后沾血, 手握匕首一步步靠近, 也不知道是想要隆安, 还是想杀了他。
  陶卿仰本就在克制身体的反应,此时被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再次提起板凳挥向那猥琐的男人。
  然而对方力大无穷, 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牛劲,彼时陶卿仰已在太学两年,拳脚早已生疏,即使对方招式不得章法,凭着一身蛮力,也让陶卿仰难以对付。
  后来陶卿仰也不记得是如何结束的,他在打斗中渐渐失去了意识,但他模糊记得,那把崭新的匕首刺进了宁南王世子的胸口。
  闭眼前,是一片血红的场景。
  昏迷中的陶卿仰还深深陷于这段梦魇,指尖时不时蜷缩,眉头紧皱,睡得并不安稳。
  那老太监知道的远比方才隆安让他所言多得多。
  长公主与柱国之子成婚是宫里的盛宴,太和殿前觥觚交错,可一片热闹声中,久久不见驸马的身影。
  先皇派那老太监去看看情况,待他一路问寻过去,却发现新郎早就回了长公主的寝殿。
  “这驸马真是心急,酒席都没结束就去找殿下了。”他寻去的路上还调笑了一句。
  结果还没走进长公主殿内,就发现地上有稀稀拉拉的血迹。
  刚察觉事情不对,一名小黄门又惊呼花园牡丹树下的土刚被刨开过,土盖得马马虎虎,靠近草丛的一边,还露出了一角大红色的衣料。
  那衣料颜色扎眼,很难不让人起疑心,于是老太监派人挖开了那块土。
  土层渐渐扒开,一众太监脸色微变。
  竟是驸马爷身边的心腹侍从!
  老太监不敢耽误,立马跑去了公主寝殿,生怕公主出事。
  可已经有人比他先一步到了。
  公主殿外守了一圈人,见他一到,躬身欲禀,他却嘘声遣退了宫人,放缓动静靠近了内院。
  先皇后极力克制怒气的声音从殿内传来:“蠢货!你都干了什么?”
  年纪轻轻的长公主,声音平静如枯井:“没什么,就是与宁南王世子一起杀了驸马,又故意让陶家公子进来——”
  “你说什么?!”先皇后声音都在颤抖,“你杀了驸马?”
  “瞧,他在床底下,正瞪着眼睛看母后呢。”隆安跪在地上,刚好正对着床,她阴恻恻指着床底下,让先皇后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她赶紧叫人把尸体抬出来。
  床下躺着驸马的尸体,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陶卿仰,都是当朝举足轻重的肱骨大臣之子。
  先皇后怒不可遏: “你为何要这么做?陶卿仰又为何会在你寝宫?”
  “因为他好看,只要让他杀了我的奸夫,再被人发现他与我躺在一起,母后会让我嫁给他吗?”她竟带着几分天真憧憬的语气。
  先皇后觉得胸闷,她捂住胸口,难以置信看着隆安:“你在胡说什么!就因为他好看,你就做下如此荒唐事?你做的这些,这些……你想过后果吗?他被发现躺下你床上,还能活吗?又如何娶你?”
  隆安莫名一笑,抬头直勾勾盯着先皇后: “这些能难得了母亲吗?”
  先皇后被她看得心头发慌,她撤回目光,仔细想来,这事她的确可以想尽法子摆平,但事情还有一个漏洞,就是宁南王世子逃了。
  这便是事情的棘手之处,她们完全处于被动。
  她很想给隆安一巴掌,但她是她最爱的女儿,怎么也下不去手,只觉心凉了半截。
  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整理好神色,尽量保持平和问隆安:“你为何要招惹那宁南王世子,你可曾知晓他的所作所为?”
  隆安还是非常平静:“知道。”
  “你知道?你不是喜欢他吗?你弃了柱国之子,丧失公主体面,与之缠绵悱恻的人,在宫外不止一次大放厥词,说你是不知廉耻的……的女子,你不伤心吗?你喜欢的人如此对你,你不失望吗?”先皇后语速越来越快,气急败坏,愤恨交加。
  隆安只是抬眼瞧了母亲一眼,复又垂下眼睫,目视前方,不喜不悲,“谁说我喜欢他?他卑劣愚蠢,轻薄傲慢,心胸狭窄,不堪一用,我怎可能会喜欢他?”
  先皇后更加不解,愣愣看着女儿良久才讷讷问:“那你,那你为何?”
  “为何?就因为他愚蠢,只有他敢来招惹我,轻薄我。”隆安语气仍然平静,平静到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我可是嫡公主,是皇后的女儿,未来皇储的长姐,我身份高贵,肩负大义,又循规蹈矩,克己复礼,知书达理,是皇室的典范,贵女的榜样。”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又抬头看向瞠目结舌的母亲,“您都夸我,谅这天底下再好的男儿,我也是配得的,我这么好,他那种蠢货,居然也敢招惹我。”
  “你既然知道,那你还跟他,跟他……”
  先皇后话到嘴边,又反复在心里斟酌,实在找不到一个体面又精准的词,质问自己曾经最心爱的女儿。
  隆安当然知道母后在忌讳什么,但她毫不在意,脱口而出,“苟且?是的,就是因为他招惹了我,换做别人,我一样会做出这些事,如果是陶卿仰或者陆尤川我会更——”
  “啪。”巴掌扇上脸颊的闷响声打断了隆安的话语。
  生疼的火辣感在脸颊晕开,口中蔓延起一股微弱的血腥味。
  隆安捂着自己的脸颊,眼神投向先皇后刚刚掌掴她的右手,“就是这样,我每次穿好衣服,也会给他一巴掌,不,有时候是好几巴掌,我都忘了,原来这么疼啊。”
  隆安疯了,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