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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杉矶……
  难道他还没有离开游戏?
  罗荔跳下病床,趴在了窗前。
  外面是绿得令人心颤的广阔草坪,碧蓝的天空下,规模恢宏的医院气氛宁静祥和。
  罗荔尝试呼出系统面板,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记得自己以前是住在一间相当普通的公立医院,绝对不可能在美国。
  但是眼前的一切又真实的吓人,游戏内那种虚幻感已经荡然无存。
  护士只觉得是他又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梦,笑着摇了摇头。
  “常女士正在等您,您如果休息好了,就去见她一面吧。”
  常女士……又是谁?
  罗荔回头,病房的门被人敲了几下,一个身穿白色呢子裙的女人笑着站在门口。
  “荔荔。”
  ……
  眼前的女人自称名叫常筝,是中国人,也是他之前的监护人。
  “真的很抱歉,荔荔,我争取过了,但是……现实情况确实已经不允许我继续留在美国。”
  她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你已经成年,但是根据这里的法律,你在出院后仍然需要监护人监护,直到你经过医生诊断,可以独立生活为止。”
  常筝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份册子,放在罗荔面前,“这是我帮你寻找的两位监护人资料,你可以选择他们其中一位,担当你接下来的监护人。”
  罗荔拿起那两份册子,大概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在现在的背景下,他也是孤儿,但是从小被眼前这个名叫常筝的女人养大。
  常筝是在美国工作的华人,因为工作调动,她很快要回到中国,但罗荔的病还需要在洛杉矶的医院继续治疗。没有办法,常筝只能另外为他指定监护人。
  “这两个人的背景我都查过,他们家境殷实,为人正直,都是很好的人选。”
  常筝叹了口气,看上去,她还是更希望由自己陪在罗荔身边。
  “你想选择哪一位呢?”
  第一份资料上是一个华人男性,名叫陈晤,看起来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相貌端正,一副老实且稳重的模样,身份是某金融公司老总。
  而另一个人……
  罗荔放在那份资料上的手指猛地一颤。
  男性,32岁,北美最大军工集团的实控人,财力雄厚,为人低调内敛。
  ……他的名字是阿伽门农。
  常筝说:“他们二位此刻就在会客厅,都很想见一见你。你觉得呢,荔荔?”
  罗荔感觉嗓音有些发抖。
  “那就……见一见好了。”
  ……
  陈晤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旁边那股强大的气场叫他浑身不自在。
  他没真正见过阿伽门农本人,这算是第一次。听说这家伙以前是个军官,军衔还不低,他只当对方可能格外严肃些,却没想到刚一进来,就被这种气场震慑得步子都迈不过来。
  好不容易坐下,对方向他简单颔首,完全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
  陈晤也就知趣地闭了嘴。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个男孩的资料上。
  即便是病中拍摄的证件照也美得让人心惊,陈晤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男孩。
  医院说经过治疗后,他的病已经快好了,常筝还给了一大笔抚养费——虽然以自己的财力完全不需要——但这些条件,都足以让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前赴后继。
  好在经过严格筛选后,只有他和阿伽门农留了下来。
  陈晤不觉得自己有多少胜算,他心里一直在打鼓。他是有钱,但阿伽门农的军工产业简直就是印钞机,财富和地位都比他高了起码两个等级。
  这跟虐菜有什么区别。
  陈晤苦笑,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隔着玻璃门,远远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长发飘飘,身材纤细,忽然望了过来,陈晤冷不防地看见了那张脸。
  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五官。杏眼桃腮,卧蚕饱满,薄薄刘海下方是线条流畅的鼻梁,微翘的鼻尖精致得如同雕刻。
  他换下了病号服,穿着这个年龄男孩子最常穿的短袖衫和小短裤,两条雪藕一样的胳膊上隐约还能看到打针留下的痕迹。
  怀里抱着一只黑色的布偶兔,看起来很胆怯。
  他站在门口,迟疑着打量着房间。
  最后,在两位监护人选的对面坐下。
  飞快地撩起眼皮瞄了一眼陈晤,而后目光垂落下去。
  “你们……好。”
  “你好你好。”
  陈晤想和他握手,但又莫名觉得有些唐突。好在男孩虽然看起来羞涩胆怯,但并不局促,伸出小手,让他握了一下。
  陈晤都不敢使劲,害怕弄疼了他。
  随后,罗荔将手伸向阿伽门农那一边。
  阿伽门农摘下手套,“你好。”
  十指相接的瞬间,罗荔明显抖了一下,男人淡淡地说,“抱歉,我体温高。”
  罗荔轻声说没关系。
  陈晤坐回原位,不知怎的,他觉得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常筝在这时候走进来,在罗荔身旁坐下。
  “怎么样,荔荔?两个叔叔都是很好的人,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陈晤一阵紧张,望着罗荔面前空空的水杯,不远处就有饮水机。他笑了笑,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似的,“常姐,我去给孩子倒杯水……”
  话音刚落,从阿伽门农的方向便推过来另一个水杯,里面已经盛上了水。
  陈晤愣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倒的水?
  在自己来之前就准备了?
  陈晤于是被安置在了一个尴尬的局面,常筝赶紧接过他的杯子让他坐下,拍了拍罗荔的肩,“你和叔叔们聊一聊。”
  陈晤清清嗓子,冲罗荔扯出个友好的笑。
  “荔荔有读书吗?”
  在这个背景下,常筝应该一直有给自己请家教。于是罗荔回答:“阿姨有让老师来教我。”
  “那……出院以后呢?是想考大学,还是有别的打算?”
  罗荔沉思片刻,“我想上学。”
  陈晤找到了契机,忙说:“那很好的,我认识蛮多好大学出身的朋友,也许能帮上忙。”
  他觉得这话题有点不妥,小孩子应该不喜欢总谈起读书上学吧?
  陈晤忽然想到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礼物盒。
  打开,里面是一只精巧的、价值不菲的航模。
  “对了,这是送你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男生应该没有不喜欢这种模型的,陈晤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这是我托朋友从军队那里拿来的限量款,据说是最新型的歼击机……”
  罗荔连忙说,“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没事,不值几个钱。你拿着玩吧。”
  陈晤把礼物盒塞到他手心,一抬眸,发现阿伽门农在望着那只航模。
  他突然有种优越感。
  不管怎么样,罗荔都更喜欢他的礼物。他是用心了的,罗荔一定能看出来——
  “这个模型有些熟悉。”
  阿伽门农好像勾了下唇,“想起来了,我开过。”
  他开过的当然不是模型,是真的,“你喜欢飞机吗?改天,可以带你去看。”
  陈晤:……
  这特么没法玩了!不带这么降维打击的吧!
  罗荔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把模型收下,冲陈晤甜甜一笑。
  “谢谢你的礼物,叔叔。”
  看见这个笑容,陈晤脚下仿佛踩了棉花,感觉什么都值了。
  常筝接水回来,问罗荔:“怎么样?你想跟哪个叔叔走呢?”
  监护手续早已安排妥当,只要罗荔点头。
  虽然常筝没有明说,但她心里的一杆秤其实始终有所偏向。
  陈晤很好,但是阿伽门农实在太过优越。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最好的归宿,当然,也要荔荔喜欢。
  陈晤顿时忐忑起来,但他又不想在阿伽门农面前显得太挫,于是正襟危坐,翘首以盼。
  真不知道阿伽门农来凑什么热闹。
  在这之前他可没听说过阿伽门农有做慈善的习惯。跟自己又不一样。
  算了,估计他也就是一时兴起,其实根本无所谓吧——
  陈晤这样想着,目光一偏,看见男人放在膝头的手。
  指骨抵着膝盖,指缝将长裤布料绞出一道道凌乱的褶。
  很隐蔽,但很清楚。
  阿伽门农在紧张。
  紧张得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当然他表面上仍然是那副冷峻沉静的模样,只看那张脸,陈晤简直要以为刚刚都是自己的错觉。
  像他这种人也会紧张?
  因为罗荔可能不选择他而紧张?
  罗荔浅浅抬起眼睑,桌下两条雪白修长的小腿夹紧,阿伽门农周身那种强大的压迫感仿佛能顺着他的脚踝爬上来。
  罗荔轻咬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