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竹本幸裕的死,一定藏有什么秘密。
正彦说过的话在我脑海中浮现:只有泳技高超的哥哥一个人罹难,我实在无法相信。
第四章 谁留下的讯息
1
两天后,我和冬子一起去拜访坂上丰。坐在出租车上前往坂上丰位于下落合的练习教室时,我告诉冬子竹本正彦告诉我的话。
“某个人在调查竹本幸裕的弟弟?这件事情真让人有点在意。”冬子双手交抱胸前,轻轻地咬着下唇,“到底谁会做这种事?”
“会不会是……碰到意外那些人里面的某个人?”
“为了什么理由呢?”
“我不知道。”
我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看来“我不知道”这句话已经渐渐变成我的口头禅了。
结果,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只好先保留下来。没有答案的问题一直不停地增加着。
总之,今天的工作是先和演员坂上丰见面。
我平常不常看戏剧,所以不太了解。不过据冬子所言,这个坂上丰好像是个以演舞台剧为主、最近窜红的年轻演员。
“听说他穿起中世纪欧洲服装的时候还挺有样子,歌也唱得不错,是个上升空间很大的新人。”
这是冬子对坂上丰的评语。
“你告诉他我们想请教他关于去年那场意外的事吗?”
我问。
“说了。我本来以为他会不太高兴,结果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他们这种人啊,对媒体是没有招架能力的。”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越来越佩服冬子。
不久,出租车在一栋平敞的三层楼建筑前停了下来。我们下了车,直接走到二楼。爬上楼梯后,眼前出现了一间只摆了沙发的简单大厅。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冬子说完往走廊走去。我在沙发上坐下来,观察了一下四周。墙上贴了好几张海报,几乎全都是舞台剧的宣传,也有画展广告。我想,在剧团不营业的时候,这个地方就可以租借给别人。
海报前面放着透明的塑料小箱子,里面有各种文宣简介。上面还写着“敬请自由取阅”的字样。我拿了一张坂上丰所属的剧团简介,折起来放进皮包。
过了一会儿,冬子带着一名年轻的男子回来了。
“这位就是坂上先生。”
冬子向我介绍。
坂上丰穿着黑色的无袖背心、黑色的紧身裤,藏不住的强健肌肉,皮肤晒得恰到好处,肤色十分漂亮。不过长相是可爱型的,让人觉得他是个温柔的男人。
我们交换了名片,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这是我第一次拿到演员的名片,所以对这张名片非常有兴趣。可是,其实上面只印了“剧团——坂上丰”而已,没什么特别之处。话说回来,我自己的名片上也只是毫无感情地写着姓名罢了。
“请问这是本名吗?”
我问他。
“是的。”
和外形相比,他的声音要小得多。看了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好像有点紧张。
我对冬子使了个眼色,然后正式进入主题。
“其实我今天是为了向您询问去年在海边发生的那件事故才登门拜访。”
“我想也是。”
他用手上的毛巾揩着额头附近,不过那里好像并没有流汗。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请问您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参加了那趟游艇旅行?”
“情况?”
他露出困惑的眼神——可能这个问题在他预料之外。
“您参加的动机。”
“啊……”我看到他舔舐着双唇,“是健身教练石仓邀请我的。我常去那里运动,所以跟石仓教练的关系不错。”
他说完,又用毛巾擦了擦脸——我知道我很挑剔,但是他脸上真的根本没流汗。
“那么您和其他人的关系呢?和山森社长有私底下的交情吗?”
“差不多只是偶尔遇见的程度,我想应该算不上是交情……”
“这么说来,去年参加旅行的成员,对您来说几乎都是第一次真正开口聊天的人?”
“嗯,大概就是那样。”
坂上丰的声音不只音量小,而且没什么抑扬顿挫。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去判断。
“您好像是游泳到无人岛的?”
“……嗯。”
“大家都抵达了那座岛屿?”
“没错。”
“那么没有抵达无人岛的人就是罹难者——那个叫作竹本的男人?”
我紧盯着他的眼睛看。然而,他仍用毛巾半遮着脸,让我无法辨识他的表情。
“为什么只有那个人被海浪卷走了?”
我平静地提问。
“这个我也……”他摇摇头,然后像是在喃喃自语地说,“那个人说他不擅长游泳,所以会不会是因为这样才发生那种事?”
“不擅长游泳?他这么说过?”
我惊讶地重新提问了一次。
“不是……”大概是我的声音突然提高,他的眼珠子不安地转动着,“也有可能是我自己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他好像那么说过。”
“……”
我觉得非常诡异。竹本正彦说幸裕先生对自己的游泳技术非常有自信,所以他绝对不可能说自己不擅长游泳。
为什么坂上丰会这么说?
我看着他的表情,看来他对于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十分后悔。
我改变了询问的方向。
“坂上先生和罹难的竹本先生有交情吗?”
“不,那个……完全没有。”
“所以说,那次旅行是您和竹本先生第一次见面?”
“是的。”
“我刚才问过坂上先生受邀参加旅行的情况。那么,竹本先生又是通过什么关系参加的?他好像不是会员,也不是工作人员。”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但是您应该知道他和谁认识吧?”
“……”
坂上丰闭上嘴,而我也静默地直盯着他的嘴巴。就这么过了几十秒,他终于颤抖着张开了嘴。
“为什么……要问我?”
“啊?”
声音不自觉地从我口中漏了出来。
“根本没有必要问我吧?这种事情,去问山森社长不就好了?”
他的声音虽然有点嘶哑,但语气相当强硬。
“不能问您吗?”
“我……”他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把话咽下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我再换一个问题。”
“没有必要。”他说着准备站起来,“时间到了,我必须回去排练了。”
“有一位名叫川津的人,他也一起参加了旅行吧?”我毫不在意地说道,他轮流看了看我和冬子的脸,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名叫新里美由纪的女摄影师也参加了,您记得吗?”
“这些人怎么了?”
“被杀死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动作静止了一瞬间,但马上又恢复了。他垂下眼神,看着我们说道:“那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你干吗调查这些事?”
“川津雅之是……”我调整一下呼吸,说,“我的男友。”
“……”
“如果您还能允许我再多说一句,我想告诉您,犯人的目标应该是参加了那次游艇旅行的成员。所以,下一个可能就是您。”
漫长的沉默。
这段时间里,我和坂上丰互相盯着彼此的眼睛。
最后,他先移开了目光。
“我要去排练了。”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走掉了。我很想对着他的背影再说一句,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目送他离去。
2
“你为什么会说那种话?”
在回程的出租车上,冬子问我。
“哪种话?”
“说什么犯人的目标是参加游艇旅行的成员……”
“啊——”我苦笑,伸出舌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说。”
这次换冬子笑了。
“那就是无凭无据?”
“理论上来说是无凭无据,不过,我是真的这么相信。”
“是直觉?”
“可能是比直觉更有说服力的东西。”
“我想听听。”
冬子在狭小的车内跷起脚,身体稍微朝我这儿靠过来。
“其实是很单纯的想法。”我说,“从我们手上现有的资料来看,不难发现去年发生意外的时候,应该还发生了其他的事。然后,有人想隐瞒那件事。”
“但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事?”
“很可惜,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在川津被偷走的资料中一定留下了相关证据。而想要得到那份资料的人之一就是新里美由纪,但她被杀害了。也就是说,在这次事件中,被盯上的人,很有可能不是想要知道秘密的人,而是想守住秘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