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怀里的小孩,没给他劝说的机会,随手一扔,通过空间连通将小孩送回禅院家,那里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再抬头时,五条悟已经攻过来了,月见眼神狠厉,质问道:“悟!你为什么就是非要反对我!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五条悟冷笑一声,一拳擦过月见的手臂,又趁其不备瞬发[茈],“不过是胆小鬼的自欺欺人罢了!你以为把大家困在这里就是保护他们吗?不!这不过是你逃避现实的懦弱表现!”
“说我自欺欺人,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月见借着[茈]的冲击力瞬间拉开距离,现在不是与五条悟缠斗的时候。
他没有时间挽救节节败退的防线,所以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直接捣毁薨星宫,五条悟的阻拦更是让他确信了这一点:
“如果真的想要出去,你的六眼第一次就能看出来不对劲!你不会不知道这里面隐藏的问题,可你却直到现在才开始阻止我!”
五条悟都要给气笑了,他就说为什么月见没有特别地防备,原来是以为自己和他一样!
“谁会沉溺虚假的泡沫啊!是你该醒过来了,月见!”他飞速追了上前,拦在月见面前。
月见也很生气,“那又怎样?至少他们能存续下去,而不是随随便便过个几十年就死掉!”
“可你现在的行为是限制了他们的未来!他们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真正的生活,去经历风雨,去成长!而不是被你困在这个虚假的牢笼里,过着看似安稳却毫无意义的生活!”
“很多人已经没有未来了!我只是把他们留在此刻!”月见几乎要破音,他想起了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失去生命的人,他不想让更多的人重蹈覆辙。
这句话说完,两人同时一愣。
月见先反应过来,“想想夏油杰,你留在这里,他还会一直一直当你的挚友,大家都还会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你难道希望他们再次死去吗?”
“闭嘴!”五条悟凝视着月见,彻底明白了月见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想法。
因为他真的从一开始就在欺骗自己,大脑自动过滤了那些残酷的现实,可现在,他需要逼迫自己不断地去回忆那些被深埋的过往里坚定决心了。
“……这不是理由。”五条悟声音低沉,如同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沉重叹息。
“这就是理由!你不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吗?再也没有人会死去,再也没有人会被留下孤独地承受失去的痛苦!”
五条悟没有动静,月见赶紧前进,十几秒后便落在了薨星宫外,这里驻守了东京校的其他人员。
好好好,五条悟这次的动作真不小啊,“你们是拦不住我的,我不想伤害你们,让开。”
靠在柱子上的家入硝子甚至还有闲心抽烟,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声音平静而淡然,“本来也没打算拦住你,只是想再争取一点时间。”
夏油杰其实是有些想试试的,夜蛾正道也做好了开战的准备,不过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场战斗的主役并不是他们——
“月见少爷。”
下方的楼梯处传来一个月见无比熟悉的声音,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回过头去,声音颤抖:“他们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但是、但是现在连你也要背叛我吗……和司?”
在月见离开会议后,出场主持的并不是禅院和司,而是突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禅院直毗人。
在之前的某一天,五条家借着与合作方洽谈合作事宜的由头,让禅院和司与五条悟见过一面,这件事禅院直毗人也是知道的,甚至还帮着打了个掩护。
透过有些斑驳的木窗,可以看见外面的各种不平静,早早退位的老家主喝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下,脸上是带着醉意的迷蒙,嘴里喃喃道:“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啊……”
第164章
“和司、和司啊……你怎么可以背叛我呢?”
不敢相信事实的月见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般, 瞬间失去了精气神,那双灰暗的眼眸里,是禅院和司从未见过的失望。
此刻被五条悟带过来的禅院和司知道自己的作用,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他缓缓迈步向前,走到了月见的身边。
完成拖延时间任务的其他人已经退进薨星宫内,以防不测。
禅院和司轻声开口:“月见少爷……”
“喊出这句称呼的时候你是真心的吗?!”月见的声音颤抖着,随着薨星宫内的咒力不断扩散,四周的空间也出现了刺眼的缝隙,他知道自己即将迎来彻底的失败,但还是不甘心。
“当然,”禅院和司就这样看着他,长者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包容神色,看着自家正在闹脾气的小孩,“我没有想要背叛您的意思,只是不想您再欺骗自己了。”
月见攥紧了拳头,嘶哑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在空气中艰难地摩擦着:“……你们都说我自欺欺人,可是直毗人叔父都已经老了,连你头上都长出了好多白发!你们会死的!”
禅院和司拉起月见的手, 逐渐褪去的幻境下, 月见感受到了另一双手上岁月的痕迹, 还有一份温暖的力量。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月见少爷,人终究都是要死去的,没有死亡作为结局,生命的过程将失去它的所有意义。”
“去面对真实吧,哪怕它令你无比痛苦。”长者将看着长大的孩子抱在怀里,温柔地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一直在这里生活呢?大家都会拥有无尽的生命,会一直幸福下去!”月见忍不住哭了出来,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又打湿了禅院和司的衣服,“我是为了幸福而诞生的!我不要承受那些痛苦!”
“月见少爷……月见!”禅院和司再次伸出了手,他指着小臂上面一道伤口痊愈的痕迹:
“这是很久以前不小心划到的口子,当时的我害怕管事以此为由,不让我继续在厨房里干那些比较轻松的工作,就将它藏了起来,于是它很久都没有好,直到现在都还残留着疤痕。”
禅院和司目光温和,仿佛要将所有的理解和劝慰都通过这目光传递给月见,“伤口只有暴露在阳光下,才有愈合的可能,要是一直被捂起来,那它就一辈子都不会好。”
“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要什么伤口!”月见依旧不管不顾。
禅院和司取出手帕,擦拭着月见脸上的泪水,第二次抱住他,再捂住他的耳朵,开始像哄小孩一样轻声说道:“好好好,我们月见少爷说不要就不要。”
“未来充满不确定性,但是至少现在,您还可以再任性一会儿,月见少爷。”
玻璃破碎的尖利声音终于从月见耳边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长久的宁静。
以薨星宫为原点连接起来的结界正在扭转世界,镜面被打碎,沙漏被折断,如星子般闪烁着的玻璃碎与金沙四散在空气中,在漫天星辰归位、月亮隐去之后——
太阳照常升起了。
白纱一般的幕布缓缓落下,真实的世界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绝大部分人只觉得自己恍惚了一瞬,就像做了一场短暂而又模糊的梦,便甩甩头继续做着当下的事情。
但东京校内的大家不一样,一瞬的失神在战斗中是致命的错漏,咒术师们纷纷警惕起来,却发现目之所及处再也没有了那几个咒灵的身影。
众人下意识朝着天空中的五条悟集结而去,后者也有些困惑,随意地抛着手中的狱门疆,转头看着躺在草地上的月见,“你把咒灵们都杀了?”
刚经历一场大变动、此刻身心俱疲的月见并不想搭理他,但五条悟得寸进尺地跳了下来,用宽广的身躯遮住了柔和的阳光,“喂,你呆住了吗?什么时候这么菜了?”
月见白了他一眼,起身将脸埋进袖子里,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把它们关进一个没有任何人类的世界了。”
虽然没有详细说明,但五条悟明白了月见的意思:
只是简单地祓除它们的话,过些年咒灵们依旧会再被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催化出来,但关去其他没有人类活动的世界之后咒灵们依旧存在,所以不会诞生新的来代替它们。
这样一来,就像是给咒灵们找到了一个永远的牢笼,让它们无法再危害人类世界。
“确实是个不错的解决方式,你居然在脑子坏掉的时候还能考虑这么多吗?”
“你以为我是谁啊!”月见别开头,尽管在幻境里的状态不会带到现实世界中来,但现在眼眶依旧有些发热的他不是很想面对任何人。
他咬着牙说道:“我决定真的要开始讨厌你了,五条悟!”
被冥冥带着跑过来庵歌姬捕捉到了关键词,眼睛一亮,条件反射般竖起大拇指:“月见前辈有品!”
其他人:“……”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莫名地很能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