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疑惑透过厚实的毛发,明明白白的刻画在脸上。
它什么时候杀人了啊?他自己咋不知道啊?
“我虽然讨厌人类!但我不是那种胡作非为的坏兽啊!杀人,怎么可能啊?”苏尔急得团团转,就差跪下来高喊青天大老爷,请上苍还自己清白。
这种罪名,说出来都吓咪!
傅宴川微一皱眉,他见过太多兽,人有好坏,兽亦如此。就算苏尔现在再喊多少遍冤屈,在事情真的水落石出之前,他都不会降低心中警惕。
“如果这不是你做的,那你为什么看见我的时候那么害怕。”
“你知道我的身份吧?那也应该明白,在我面前装,说谎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苏尔憋屈得要死,一张大猫脸气得毛发根根立起,“我当然认识你啊,我是通缉犯我还能不认识你嘛!”
“但我当时就偷了二十三只鸡,怎么就成杀害二十三人的凶兽了啊!”
苏尔委屈怒吼。
当时就是饿得不行了,才悄悄潜入人类的养殖场偷了几只鸡。而且真的很偶尔啊,大半年也才偷二十三只!
若不是老板克扣工资,都吃不饱饭,它能去偷别人家的鸡吗?!
就为了这二十三只鸡,他成了一级通缉犯,躲躲藏藏,可可怜怜的,已经很倒霉了好吧。
这、这这这怎么还从“鸡命”变成了“人命”啊!
傅宴川:“…………”
这个解释荒谬到他真的有点信了,他也是该回去再查查了。
“我擦?结果你这个高危通缉犯只是个偷鸡贼???”易威登不知道啥时候刑满释放了,抹了发胶的头发诡异的朝右偏,像是为了挡住某种视线。
他难以置信的问苏尔,“你特么就这样,还敢收我那么多钱?”
碎掉的易大总裁满脸写着:无良打手,欺瞒客户,赶紧退钱!
苏尔的委屈又更上一层楼,这次还加了点莫名其妙,“那不是你找的我嘛?!”
二牛:“那是因为你是一级通缉犯,战斗力强啊!”
苏尔:“我就是一级通缉犯啊!不信你问他啊!”
它指向傅宴川这个官方人士,“这都是你们定的,你告诉他,我是不是一级通缉犯啊?”
刚刚还不想承认自己是呢,现在逮着人证明。
傅宴川:“…………”
李二牛不可思议的转头,“这年头对兽的管控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就是二十三只鸡就可以发布一级通缉令了?
傅宴川的太阳穴跳了跳,缓缓道:“……偷几只鸡不至于成一级通缉犯,这里面要么有什么误会,要么就是它说谎了。”
二牛根本懒得听完,和苏尔激情对喷,“还钱!”
苏尔不甘示弱,“我怎么就不是一级通缉犯了?白纸黑字,那我都是上了星际联网,各地可查的!”
李二牛:“我买的不是能杀鸡的兽!”
苏尔:“那咋啦!你看不起鸡啊!”
傅宴川:“………………”
根本,没有人听他说话。但现在,他个人感知上,偏向“二十三人连环杀人兽”里面肯定有什么误解。毕竟能被李二牛“淘”到的兽,能是什么坏蛋。
他扶额叹息,无奈转头。
不远舒泽带着小灰,一大一小蹲在不远处,聚精会神的看热闹。傅宴川心口蓦的一暖,远离是非之地,走过去揉揉大大,摸摸小的,“怎么了?”
傅宴川卸下冷漠的外壳后,对兽的天然吸引力藏都藏不住,小灰晃晃大尾巴,奶声奶气,“他们在吵什么鸡啊?”
小灰瞅着傅宴川的脸,好奇得不行,为什么他一下子就长得不一样了?
傅宴川:“……这个问题,等小孩子长大以后就知道了。”
“我现在想和院长单独说几句话,你去找其他崽崽玩儿好不好?”
傅宴川那可是能把舒泽这种混世大魔王一把带大的狠人,哄起小灰这种乖乖崽那是手到擒来。
“好哦~”小灰眷恋的用尾巴扫了一下舒泽,啪嗒啪嗒的离开。
鸡飞狗跳中,傅宴川寻到了一丝宁静。他学着舒泽的样子,抱膝蹲在地上,偏头去问他,“怎么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吗?”
舒泽看着李二牛捶胸顿足的背影,“他为什么没有昏迷?”
傅宴川已经在想过了,“他是混沌,严格说来不算兽,天地灵气,始于混沌归于混沌,离了山海境也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舒泽点点头,“哦。”
然后又陷入了新一轮沉默,兴致不高的样子。
傅宴川有点担心,“这段时间是没休息好吗?在外面吃得好睡得好吗?”
怎么感觉大黄面包有一点点缩水?就那种细微之处,要非常仔细才看得出来的变化,实在是太不明显了,他差点就错过了。
他目光如炬,将弟弟从头到脚又看了一遍,“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舒泽垂着眼皮,神色怏怏。蜷缩成一小团,样子瞧着有些可怜。
他慢吞吞的把脸别过去,透过全然陌生的一张脸,毫无停顿的,没有任何阻碍的,看到了掩藏在下的温柔面庞。
“哥……”
虽然今天已经听见了好几次,但这怎么够弥补千年的缺失?傅宴川恨不得把自己所有一切都献到舒泽面前,只要他静静呆在自己身边,那便是最美好的故事。
他伸手抚过眉梢,极尽温柔,像是捧着易碎的瓷器,又像是太大声惊醒了自己的美梦,“怎么了?”
舒泽伸出手覆在傅宴川的手背上,温度交融的刹那,两人的心中皆是一震。
傅宴川呼吸乱了一瞬,反手将舒泽小了一圈的手握住,舒泽紧紧反握。
二人都很用力,好似都在确认,身边这人是真实存在的。
“你那天,都没有想过自己离开吗?”舒泽看着山海境的宴川帝君,看着把自己捡回去养大的哥哥,“你那天,是不是抱着必死的心?”
舒泽知道,如果那日不是生生呕出了心头血后昏迷,又被山海境强行探出。那他哥一定会在把他送走之后折返,再像将他护在身下一样,再送更多的兽出来,再在最后一刻用血肉之躯,与此地同眠。
傅宴川沉默许久,掌心传来的热意缓缓流向心脏,他没办法说谎,但又说不出残忍的话,“……对不起。”
放你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对不起。
但他没有办法,他是所有人的帝君,他没能救下所有人已是失责,又在怎能不留下?
舒泽的眼神在一瞬即盛满了悲伤,为傅宴川心痛,又为对方不懂自己而生气,“对不起有什么用?”
傅宴川哑口无言。
“你有你的使命要完成,但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离开你的身边?”他不怪傅宴川的选择,他怎么可能怪?在这场战役中,他甚至都放弃了自己的生死。
舒泽感觉自己被他哥宠坏了,明明最累最苦的人是他哥,既得利益是他,但是他就是无法遏制的生气。
“你有没有问过,我是怎么想的呢?”
“我也想留在你身边啊。”舒泽的声音有些颤抖,“与其无聊的活下去,我更愿意和你一同长眠啊。”
尾音泄出了几丝不受控制的泣音。
他用最熟悉的打闹方式宣泄情绪,但没有谁能消磨他对哥哥的情绪,他忍了又忍,不想用自己的不懂事,得了便宜还卖乖去打扰傅宴川。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
凭什么替他做出选择?
为什么不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
傅宴川彻底静默,“小泽,你还很小。”
若说不动容的那是假的,傅宴川心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隐秘的窃喜密密匝匝的裹满了整颗心脏。花了千年才好不容易压下的感情,因着这一句话,再一次,舒展枝丫。
干涸千年的心房,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傅宴川长舒一口气,把漫到舌根的苦意往下压,“外面的世界也很精彩,你甚至都没有出去看过,我怎么能让你陪我留在那里?”
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
说了那么多,还是没有问他的想法。舒泽起了脾气,一把甩开傅宴川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傅宴川伸出瞬间变凉的手,却只是徒劳的挽留。
触手可及,但又遥不可及。
傅宴川落寞的收回了手,虽然对惹怒了弟弟这件事很自责,但心里很清楚。
下次再遇上这种事,他还敢。
选择是不会变的。
——
“皮皮,你在这里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