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有人见过温子吗?”没有人回答田所的问题。他点了点头,转向贵子。“温子原本打算再弹多久?”
“这个啊,她说要再弹一小时左右。”
“一小时吗?那就是弹到十二点左右。假定她后来又弹了一个小时,那就是凌晨一点……作案时间应该就是在这期间。”田所义雄用左手托住右肘,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托着下巴。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贵子。“你离开这个房间时,交谊厅、餐厅或是走廊上有人在吗?”
“没有。所以我把灯都关了,回到自己的房间。”
“之后直到刚才起床,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
“当然了。”
“这样看来,”田所抱起胳膊,“可以这么推断:凶手是从自己房间的门缝监视游戏室,确认贵子回房间后,就开始行凶。不过,也可能贵子就是凶手。”
“不是我!”贵子圆瞪双眼。
田所不理会她,径自问其他人:“谁知道温子和贵子在这里弹钢琴?”
“我。”久我和幸答道,“我就寝前来过这里。”
“哦?为什么来这里?”田所的眼里隐约闪着光亮。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游戏室是什么样子。”
“是啊。”贵子附和。
“真可疑,你不会是来确认温子在这里吧?”
“不是。但很遗憾,我无法证明。”久我和幸微微摊了摊手。
“还有其他人知道吗?”田所问。没有人回答。他点了点头:“我想凶手不会说实话,除非像久我那样被人看到。”
“所以,目前还无法锁定凶手。”雨宫的语气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如果很简单就知道,这个游戏就没有意义了。不过利用排除法,也并非做不到。至少可以先排除有不在场证明的人。”
“可是,凶手是半夜行凶,会有人有不在场证明吗?”
听了本多的质疑,其他人也都轻轻点头。但田所微微一笑,挺起胸膛说:“我昨晚一直睡不着,用随身听内置的收音机功能,听了约两个小时的广播节目。我可以准确说出节目的名称和内容。”
看来他是因为自己可以证明清白,才会提出不在场证明的问题。随后他说了节目的名字、参加的嘉宾和谈论的内容。
“现在你们应该知道我不是凶手了。”田所得意扬扬地说。
但久我和幸反驳道:“如果是一般的命案,听收音机或许可以作为证明,但目前这种情况下,恐怕还是有疑问。”他语气很平静,但似乎意有所指。
“什么意思?”田所义雄立刻露出敌意。
“首先,你刚才说的内容是否正确无从核实,因为其他人没有听过这个节目。”
“原来你是质疑这一点。现在的确无法核实,但下了山之后就可以核实了。”
“前提是,我们能够顺利下山。”
“你说什么?”
“凶手有可能计划杀掉所有人。不过这件事先放一边,第二个问题是,行凶究竟需要多长时间。凶手悄悄溜出房间,潜入游戏室,从背后袭击温子—以我的想象,只要十分钟就可以完成。”
田所义雄和其他人都目光茫然,沉默不语,似乎各自在脑海里估算时间。
“是啊。”本多雄一点头,“十分钟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将听广播节目作为不在场证明,就必须记住全部内容,不能有十分钟的空白。即使做到这一点,仍然不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因为节目中会播放歌曲,有的歌要好几分钟,所以可以利用播放歌曲的时间行凶。”
“原来如此,的确有可能。行凶所需的时间太短,不在场证明本身就没有意义。”
田所大概是对“没有意义”这种说法感到不悦,眼神锐利地瞪着本多,但旋即将视线转向久我,笑了笑。“你想凭这几句话就驳倒我?”
“我无意和你较劲。”久我和幸在脸前摆了摆手。
“那么一切又回到原点。”中西贵子说,“我们当中谁是凶手,还不得而知。”
“等一下,如果这是真实发生的命案呢?我们真的会得出结论,凶手就在我们当中吗?会不会有其他人?”雨宫歪着头,沉吟着说。
“喂,雨宫。”田所不耐烦地撇着嘴,“你刚才不是还说,没有新的登场人物?你的态度不要这么摇摆不定。”
“那说的是舞台剧的事,我现在说的是,现实当中面对这种情况时,相关的人通常的反应。”
“我同意雨宫的看法,我觉得要尽量避免怀疑同伴,即使心里确有疑问。”由梨江表示支持雨宫,令田所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象征性地提一下,会不会是强盗从外面潜入呢?”本多雄一也说。
“喂喂,你忘了吗?这里是被大雪封闭的山庄,谁进得来?”田所撇着嘴。
“所以我才说是象征性啊!”
“虽然可能性很低,不过有必要确认一下。”雨宫说。
“怎么确认?”田所问。
“查看玄关、窗户这些可以出入的地方。就像你说的,这里周围覆盖着积雪,如果有人入侵,应该会留下脚印之类的痕迹。”
“但现实中并没有雪呀。”田所抓了抓后颈,“要怎么判断有没有脚印?可以由我们随意决定,有人潜入后逃走,并且留下了脚印吗?”
“尽量不要再说现实的事。”由梨江像教导孩子般语气温柔地说。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不成熟,田所闭上了嘴。
“凶手也有可能还躲在某处,比如这里。”说着,本多雄一指了指储藏室的门,“这里到处都有这种收纳空间,应该逐一查看清楚。”
“那我们就分头巡视这样的地方。”雨宫总结道,“不过如果单独行动,过后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不如两人或者三人一组行动。”
“没有异议。”本多雄一说。其他人也没有反对。
接下来,众人讨论如何决定分组,最后选择了最公平的方式—抽签。用桌布包住台球桌上的十五个台球,每人抽一个,按照号码从小到大的顺序,两个人一组。
“分好组之后,就开始检查吧。结束后在交谊厅集合。”不知不觉间,雨宫京介已掌握了主导权。
久我和幸的独白
真的出现了被杀的角色,让我很吃惊。我一直以为东乡阵平会再次用快信送来指示。
可以肯定六个人中,不,是除我以外的五个人中,潜伏着依照东乡指示扮演凶手的人。
这样一来,就不能太掉以轻心了。那个扮演凶手的人必然会记下每个人的想法和一举一动,事后向东乡报告。如果因为不够认真对待而被刷下来,那就欲哭无泪了。不如带着半是演戏、半是游戏的心情投入其中吧。
笠原温子第一个被杀让我颇感意外。她的演技还不错,这样早早就从舞台消失,未免有些可惜。不过如果第一个死的是元村由梨江,那也同样伤脑筋。
按照雨宫的提议,我们分头检查可以出入的地方。其实不消雨宫指出,我也早已想到要这样做,但先让他当当领导者也无妨,反正他迟早会露出马脚。
决定两人一组行动后,我暗自期盼和由梨江同组。可惜事与愿违,我的搭档是中西贵子,而由梨江竟然和田所一组。那家伙顿时喜气洋洋。
我和中西贵子负责检查二楼的紧急出口。刚刚起床的贵子还没有洗脸,自然也没有化妆。原本就没什么头脑的她,此刻连美貌也消失了,显得傻里傻气。而她似乎忘了自己现在的模样,抓住我的袖子说:“这种时候,女孩子应该会很害怕吧?”
“可是你抓着我有什么用?说不定我就是凶手。”
“不会是你,因为你不是我们剧团的。”
“为什么不是剧团成员就不会是凶手呢?”
“因为扮演凶手的人,也是唯一知道剧情的人,说起来,就相当于东乡老师的间谍。所以东乡老师一定会选择亲近的人。”
“原来如此,间谍啊。”这个词用得十分恰当。贵子这个女人看似迟钝,看问题却一针见血。“不过,你这种想法也许过于简单化了。”
“为什么?”
“因为推理剧中的凶手,通常都是出乎意料的人物。东乡老师也许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特地让不是剧团成员的我通过试镜。”
“嗯,这么说也对。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单独相处很危险。”虽然嘴上这么说,贵子并没有松开我的衣袖。
“还有,”我说,“我也没有理由相信你。”
“哦,你是说我是凶手?”
“有可能。”
“呵呵呵,没准哦。”贵子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接着又用力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朋友刚死,不能开这种玩笑。”
紧急出口从内侧锁上了,这意味着即使有人入侵,也不是从这里离开的。但我还是打开锁,推开了门。外面是楼梯间,从右边的楼梯可以下到山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