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让林知韫独自背负的重担,如今终于能被两人共同托起。
“没关系的,林知韫。”她在心底轻轻说道,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这次所有的明枪暗箭,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从今往后,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了。”
陶念转身拿起手机,给林知韫发了条微信:“晚上想吃什么?我买菜回去做。”
没有回复。
大概率又加班了。
现在整个发展规划科的重担都压在林知韫一个人的肩上。
白天的科室会议已经将材料梳理得七七八八,她只需再整合润色一遍,就算是完成了元旦前的最后一项大任务。
窗外的夜色渐浓,键盘敲击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陶念提着两份热气腾腾的烤冷面,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门没锁,也没关严,仿佛早就为谁留了一道缝隙。
林知韫正伏在桌前,专注地校对报告。
她穿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和那块素净的表。台灯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她,勾勒出清冷的侧脸轮廓。鼻梁挺直,睫毛低垂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唇色因专注而轻轻抿着,偶尔无意识地用指尖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陶念就那样倚在门边静静看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怎么办,认真工作的林知韫,好令人心动。
陶念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快要惊动这一室静谧,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用眼睛,吻了她千千万万次。
直到林知韫终于察觉什么,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眼里的锐利渐渐化开,漾起一丝无奈又温柔的笑意:“偷看多久了?”
陶念笑着走近,将还冒着热气的烤冷面放在文件堆旁:“从你开始‘咬文嚼字’开始。”她自然地俯身,手肘撑在桌面上,目光扫过报告上密密麻麻的批注,“林副主任好严格啊。”
她的发丝垂落,轻轻扫过林知韫的手背,带着室外的凉气和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林知韫没有躲开,反而微微向后靠进椅背,仰头看她:“我很快就结束了,再等我十几分钟。”
“奖励一下辛勤的林副主任。”陶念忽然抽走她手中的笔,拆开烤冷面的包装盒,夹起一块,却转了个方向递到自己嘴边:“不过得我先尝尝烫不烫。”
林知韫看着她微微嘟起的唇,眼神暗了暗。她突然伸手握住陶念的手腕,就像那个雨夜在酒吧一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就着她的手吃掉了另一半。
酱汁沾在她的唇角,陶念下意识要抽纸巾,却被林知韫拉住。
“这里,”她的呼吸靠拢了过去,嘴角快要触碰到陶念鼻尖,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也沾到了。”
窗外突然传来保安巡逻的手电光柱,两人迅速分开。陶念红着脸蹲下身去捡散落的文件,林知韫则若无其事地打开烤冷面盒子。
直到脚步声远去,她们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下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笑出声来。
“看来……”林知韫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你真是我加班路上的绊脚石……”
陶念凑近她耳边,气息温热:“是嘛?林呦呦?”
未说完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林知韫看了眼来电显示,无奈地笑笑,按下了接听键。
旖旎的气氛如潮水般退去,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未尽的暧昧和烤冷面的香气。
有些游戏才刚刚开始,就被迫暂停,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今夜的一个逗号。
***
几日后,林知韫突然接到郑副局长的通知,要求她务必参加全市教育系统工作表彰会。她带着些许疑惑暂时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匆匆赶往会场。
当主持人念到“市级先进个人——林知韫”时,会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林知韫正低头整理会议纪要,笔尖在纸上顿住。她有些错愕地抬眼望向主席台,灯光恰好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颁奖词特别提到了“微光”基金和桃源乡的教育实践。当大屏幕放出孩子们举着感谢卡的照片时,林知韫深吸一口气,稳步走向领奖台。她没有立即接过奖杯,而是先向全场深深鞠躬,掌声如潮水般涌起,久久不息。
林知韫接过奖杯和奖状,缓缓开口:“感谢组委会给予这份荣誉。但我始终认为,我只是一束微光,真正发光的,是那些在田间地头仍然渴望知识的眼睛,是那些在破旧教室裏依然坚持梦想的心灵。”
她的目光扫过台下,在陶念带着笑意的脸上稍作停留。
“教育不是单向的给予,而是双向的奔赴。在桃源乡的每一天,我都从孩子们身上获得了比我所付出的更多的东西——那是面对生活的勇气,是永不磨灭的希望。”
她举起奖杯,声音轻柔却坚定:“这个奖项不属于我个人,它属于每一个在乡村教育一线默默奉献的同仁,属于每一个相信‘微光也能照亮前路’的教育工作者。愿我们都能成为彼此的光,共同照亮更多孩子的未来。”
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林知韫捧着奖杯走下台时,眼角微微湿润,但嘴角却带着释然的笑意。
这一年,林知韫刚过完三十六岁生日。
她望着陶念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这就是人生最好的年岁。
事业上稳步向前,精心筹备的教育改革方案获得了省厅认可;最爱的人就睡在身旁,每天清晨睁开眼都能触到真实的温暖。就连眼角的细纹都长成了温柔的弧度,再不用像年轻时那样强撑从容。
未来像一幅正在徐徐展开的画卷,至少在那个领奖那日的对望里,在爱人温暖的怀抱中,她是如此确信着。
往后的每一天,都会比今天更好。
第81章 规划
晚上,窗外的霓虹一盏盏亮起。陶念独自在家,听着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林知韫今晚又去参加应酬了。
虽然两人在同一个单位工作,但所处的层级和面对的场合终究不同。陶念心里清楚,有些酒局推不掉,有些关系要维系,这些都是林知韫必须独自去面对的。
她能做的,只有等待和陪伴。
曾经还幻想过与那个人并肩而行,如今想来是多么不切实际。
这些年,林知韫从未在原地踏步——她像一棵不断向上生长的树,枝干伸向更广阔的天空,根系扎进更深的土壤。
而自己呢?仿佛始终是树荫下那株仰望的草,拼命生长却始终追不上树的高度。
那些她引以为傲的进步,在林知韫的成就面前,不过是树影里摇曳的微光。
陶念起身走向厨房,玻璃柜里整齐排列着解酒药、蜂蜜和醒酒茶。她用温水冲开一勺蜂蜜,端进了客厅,来宝趴在她的脚边,蹭了蹭她光滑的小腿。
电梯叮咚一声,林知韫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走出来,脚步有些虚浮。她正低头在包里摸索钥匙,门却从里面轻轻打开了。
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流淌出来,陶念穿着睡衣站在光晕里,伸手接过她沉甸甸的公文包。
“欢迎回家。”声音轻软得撩过她的心尖。
林知韫顺势靠在她肩上,额头贴着她温热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身上的香水味、烟酒气,都被家里熟悉的沐浴露香气温柔地覆盖了。
陶念扶她在玄关凳上坐下,蹲下身帮她脱鞋。高跟靴的拉锁有些紧,她解得很耐心。
林知韫低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轻声说:“我今天没有喝很多,我很乖……”继而又向她靠近了一点点,熟悉的气息笼罩着陶念,“也很想你……”
“我知道。”陶念抬头对她笑笑,指尖拂过她微红的脚踝,“难受吗?我泡了蜂蜜柠檬茶,还加了薄荷。”
陶念将温热的茶杯递到手中,林知韫握住陶念的手腕。酒杯里虚与委蛇的应酬话散了,此刻她眼里只剩下最真实的呼唤:“念念……”
你惨了,陶念。
她看着林知韫低头小口啜饮蜂蜜水的侧脸,心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就连这样等在深夜的客厅,为醉意朦胧的人脱鞋、泡蜂蜜水这样的寻常小事,竟都让你觉得幸福。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你们在这个空间里,养成了共同的生物钟,书架开始混着放,连冰箱里的酸奶都会自动变成双份。
也许陆瑾年改的备注没错——“恋爱脑陶念”。
可那又怎样?
她甘愿溺死在这种琐碎的真实里。
当林知韫困得靠在她肩上打哈欠时,她忽然觉得,就这样“恋爱脑”下去吧,也好过清醒地孤独一生。
陶念帮她换好睡衣,用温毛巾仔细擦过脸,又监督着刷完牙,这才将人塞进被窝。
林知韫全程温顺地配合,像只被顺毛的猫,最后笑着栽进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不多时,怀中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陶念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