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几人,只有谢谨行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印象中,这种地方应当是又脏又臭的地方。
可事实上,谢谨行一进休息间里,就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暖香——那正是温砚舟身上的香气。屋里的所有东西也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点都不脏,显然男人住在这里时,每天都有在整理和打扫。
进门后,谢谨行自然也注意到了摆放在正中央的单人床,那床小小的,正好与温砚舟个头差不多,显然,在圣黎学院工作的这段时间,温砚舟就一直睡在这样的床上。
他自然也想到了,男人似乎是为了自己,才来到圣黎学院的……
本就深陷其中的心脏,此时更是沉沉地坠入其中。
可当谢谨行转头,却看到沈渊迟同样怔怔注视着那张单人床的模样。
心中的暖意一下子清空了,谢谨行猛然想起,在被认回谢家之前的好一段时日,沈渊迟似乎每天都会到器材室里与男人生活。
他冷冷地看着沈渊迟盯着单人床的恶心目光……那是什么眼神?莫非他们还在那张床上睡过不成?这么小的床还要和温砚舟争吗?真是不要脸!
思及之前自己本可以直接到器材室与男人见面,却因为虚无缥缈的傲气没有这么做,谢谨行很少后悔,此时却竟是后悔到了极致。
谢谨行冷不丁提醒道:“弟弟,别看了,赶紧先收拾吧。”
沈渊迟这才收回目光,可看到谢谨行那几乎扭曲的表情,他竟是猜到了谢谨行在想什么,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嫉妒他和温叔叔可以在这间小屋子里生活?
那就嫉妒吧。这可是独属于他和温砚舟的回忆。
这里的东西,对比谢家日常用的,都能算作是垃圾了,可无论是沈渊迟亦或是谢谨行,竟都只是默默地将屋里的所有东西收了起来。
若不是温砚舟很爱干净,每天都会倒垃圾,只怕连垃圾桶里的垃圾,他们都想收走。
每每都是温砚舟准备搬什么,他们都会抢先一步搬走。
温砚舟忙活了半天,一个行李也没收拾到,几乎没怎么动手,屋里就空了许多。
——直到谢谨行走向角落里的铁箱子。
温砚舟原本还不记得那是装什么的箱子了。
直到系统在脑海里提醒他,他才吓得睁圆了眼睛,立刻朝那铁箱子扑了过去,“等等,那个箱子我自己搬就好!”
只是,等温砚舟反应过来,谢谨行却是已经抬起了那个铁箱子。
温砚舟的一个飞扑,不但没有制止谢谨行,反而是把自己给绊倒了,直直撞向了谢谨行。
“哐当!”
一阵混乱之后。
温砚舟倒在了谢谨行身上。
而那铁箱子却是摔在了一旁,锁头摔断,箱门打开。
箱子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等温砚舟回过神来,从谢谨行身上爬起,却是惊恐地发现,沈渊迟竟是不知何时起,走到了那铁箱子边,低头注视着那从铁箱子里掉出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
沈渊迟低沉的、听不清情绪的声音响起。
第33章 器材室里的大叔33
铁箱子里装着的东西又多又杂, 被撞倒后几乎撒了一地,数量之多,不知需要收集多久, 才能有这么多东西。
有用过的笔、胸针等, 甚至有几张学生卡,卡面上印着谢谨行微笑看着镜头的照片。
除了这些, 更多的是垃圾, 若是不用铁箱子与铁锁将其紧锁住, 只怕无人会将它们当做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只是,在这堆零碎物件当中, 却有一团黑色的布料, 那熟悉的形状与大小,几乎只需看一眼,就可知晓那是穿在身上的什么部位。
沈渊迟站在铁箱子边, 看着那如喷溅血液般喷洒而出的物件, 眼前竟是一阵阵地发黑。
其实, 他早就有预感了, 那日夜里他回到器材室, 却看见男人羞得发红的脸颊与那才被他快速锁上的铁箱子,还有第二日, 男人追逐在谢谨行身后的身影。
甚至于,在邵宅,谢谨行早已亲口告诉了他所有, 可他从未将那些话语放在心上,只把那些或指控或炫耀的话语当做是谢谨行的疯言疯语,并不将它们当真。
温砚舟在他心目中,从来都是那个温柔的美丽男人, 甚至因涉世未深而显得有几分单纯,叫他相信,这样的人会像个偷窥狂一样跟踪在谢谨行身后,还不如叫他相信一脸痴状的谢谨行会跟踪温砚舟。
可当沈渊迟问出“这是什么”这句话后,漆黑的眼眸渐渐上抬,却是看到了温砚舟脸上的惊慌。
没有迷茫,没有疑惑。
男人脸上的表情,作了最后的佐证——他早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并且,还是他亲手将它们锁在了铁箱子里。
看到自己干坏事的证据都掉出来了,温砚舟吓得脸都白了,甚至来不及安抚刚被自己撞倒的谢谨行,就连忙起身去收那些掉在地上的“罪证”。
沈渊迟竟然也蹲了下来,沉默地帮温砚舟捡起地上洒落的东西,放回铁箱子里。
只是,他们俱都心有灵犀地避过了那块黑色布料。
直到第三个人将它捡起。
谢谨行含着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原来我弄丢的内裤在这啊?”
明明自己的贴身衣物被偷走了,还与一堆垃圾放在了一起,可偏偏谢谨行的声音上扬着,无论是谁,都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此时的心情愉悦至极。
捡起那块黑色布料后,他还没有停下,又捡起学生卡与钢笔,说着自己丢失这些东西的回忆,话语里的笑意是越来越浓郁,几乎到了要放怀大笑的程度。
“温叔叔。”谢谨行忽然笑着叫住了温砚舟。
毕竟谢谨行是这堆东西的真正主人,温砚舟有些心虚,就小心地抬起眼去看谢谨行。
然而,谢谨行却竟是半俯着身,直勾勾盯着跪在地上收拾东西的温砚舟,低声道:“其实温叔叔根本没必要偷这些东西的,我的房间里,还有更多的,贴身的东西。”
“只要温叔叔过来亲我一下,再多的东西,甚至是我自己,都能送给温叔叔。”
温砚舟睁圆了眼,一时之间,竟是没听懂谢谨行话里的意思。
他还未做出反应,一旁的沈渊迟,将最后的“垃圾”全部丢进铁箱子后,忽地站起了身。
毫无预兆地猛地冲拳朝谢谨行脸上揍了过去。
谢谨行就被这重重的一拳打得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他抬手碰了一下嘴角,马上就摸到了黏腻的血液,但谢谨行见了手上的血,却也没有发怒,只是嗤笑了一声,嘲讽道:“怎么?恼羞成怒了?和温叔叔在这间屋子里过了那么多日子,没想到不是二人世界,居然还藏着我的东西……你猜猜,温叔叔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呢,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吧,弟弟。”
谢谨行的话还未说完,沈渊迟便绷紧了脸,那双漆黑眼眸恨恨地注视着自己的亲哥哥,竟是又握紧了拳头,朝谢谨行冲了过去!
谢谨行却是冷笑了一身,躲过沈渊迟再度挥来的拳头,也是握紧了拳头重重回击!
这对亲兄弟竟是打成了一片!
温砚舟没想到,自己只是怔了一瞬,场面居然就变得这么混乱了,他立刻着急了,大叫着“不可以打架”,就飞快上前想制止两人,可那两人哪怕是你一拳我一拳地互殴着,却也有意识地躲避着温砚舟。
温砚舟连碰都碰不到他们,更不用说是制止他们打架了,他也是慌了,立刻就冲出器材室,找到正在帮忙搬行李的保镖队长厉振,急道:“小渊和小谨打起来了,你快去制止他们!”
高高大大的保镖队长闻言,竟然皱起眉头,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来。
若说是先前,沈渊迟还未被认回谢家时,沈渊迟伤了谢谨行,他自然能将沈渊迟打晕了,可现在,沈渊迟被认回了谢家,两人打起架来,那就是家事,他是谢家的保镖,无论是护了谁,都是失职。
温砚舟见厉振没动,也是心急,居然都不怕这个长相凶恶的高大保镖了,抓住厉振的袖角,居然就强行要将人往器材室里拉。
男人的个头并不高大,身板亦称得上是纤瘦,拉拽着厉振袖口的力道,厉振只需轻轻一晃就能挣脱开。
可不知为何,看着男人落在袖口的素白手指,身形比男人粗壮了整整一倍的退役雇佣兵竟是就轻易地被男人拽进了器材室里。
等他们二人进入器材室,屋里却已分出了胜负。
沈渊迟竟是将谢谨行按在了地上,一拳接着一拳地落下,而谢谨行毫无抵抗地躺在地上,任凭沈渊迟殴打自己。
生怕沈渊迟真的把谢谨行打出个好歹来,温砚舟大惊失色,也来不及劝说厉振阻止他们了,下意识朝沈渊迟扑了过去,将人从谢谨行身上拉开,生气道:“小渊,不可以打人!”
沈渊迟被温砚舟轻而易举地拉开了,后坐在地上,他抬起眼,漆黑眼中满是凶恶的煞气,却在撞见将谢谨行护在身后的温砚舟时,那抹煞气飞快消散,取而代之的却是浓郁的郁气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