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一些时候,他会直接睡在里面。
第二天早晨起来,却发现自己睡在床上。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菲佣们都不敢随意碰他,能抱他回房的只有温兆谦。
文萧不提,温兆谦也不会说。
因为文萧一直没提,所以温兆谦也就一直没说。
但有一次,文萧突发奇想,他问温兆谦有没有喜欢过他。如果喜欢过,他真的很抱歉。
温兆谦没有搭理他,把塑料勺盛的饭递到文萧嘴边。
他们怕文萧自杀,把家里的金属物都收了,勺叉也不放过。
要是不吃饭,温兆谦会带他到床上去,用他更怕的方式对待他。
文萧只好乖乖地张嘴,把软又滑嫩的蛋羹咽下去,迫不及待地想问下一个问题。
温兆谦冷着脸,直接忽视了文萧的话,下一勺蛋羹已经递到文萧唇前。
文萧避开脸,说吃饱了,于是牵着温兆谦的手,放在自己几乎察觉不到跳动的心脏上,说:“或许还是不够喜欢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心脏都是死掉的。”
文萧喜欢安静,家里没有网络,他就抱着书。
客厅摆着一张很长的沙发,他往上一坐就是一天。
从天亮待到天黑,只要没人打扰他,文萧就能一直保持一个姿势。
温兆谦新找来的年轻菲佣不清楚他们以前的情况。
有一天跟文萧说,温生待你好好,难得看到用情如此深重的豪门公子。
闻言,文萧眼角的痣轻轻动了下,露出淡淡的笑容,温柔地看着她,用英文说:“以后看男人要看清啊,不要轻易被人骗了。”
小菲佣还没成年,就离开故土,听他这么说懵懂地眨了眨眼。
温兆谦的控制欲比伪装出的要强,会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说一些很可怕的话。
文萧与他在一起的日子,身上很少有完好的地方,也没有自由,时常会消失得谁也无法找到。
所以文萧总处在那样的担惊受怕里,担心温兆谦把他带走,就再也不会放出来。
若是有人知道文萧做了温兆谦的地下情人,恐怕要羡慕他遇到这么优质的金主,帅气又多金。
文萧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他有一段时间在后悔,要是没有去找温兆谦就好了,通过其他人也是能混进温世昌的圈子的。
只是一切都太晚,多说无益。
文萧把房里的书都看完了,就继续叮叮当当地开始去花园养花。
但他养得不好,花草总死。
小菲佣喜欢他,跟在他屁股后面,比他身上的铁链更像一条小尾巴。
每次文萧发现一朵要半死不活的花,总懊恼地说再也不要种了,但要是实在没事做了,又要拈花惹草。
直到又有新的花草枯死,小菲佣说他简直是在辣手摧花。
文萧虽然面上很平淡,没有表现出来,但实际要气死掉了,那之后再也不去花园。
有一天,温兆谦临时过来。
文萧看着他手上提着的蛋糕,才想起是自己的生日。
那天他出乎意料变得主动,踩着拖鞋跑过去,轻轻吻在温兆谦脸庞,冲他咧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分明是他自己的生日,却对温兆谦道:“兆谦,祝你长命百岁。”
温兆谦难得心情很好,把他抱进怀里,脸埋进文萧颈窝,低声说多謝bb。
文萧主动地帮他拆开蛋糕,点上蜡烛。
温兆谦准备拿蛋糕里附赠的金属小刀去切,但文萧突然说要去准备点回礼送给温兆谦。
温兆谦没阻止,看着他踩着拖鞋哒哒跑到很久没去过的花园去,没一会儿又哒哒哒地抱着一束很大的花过来。
“可惜都被我搞坏了。”文萧颇为可惜地用手指拨了拨枯萎的草莓枝叶:“上面的草莓都好小,看起来不红,也不喜庆。”
温兆谦把花接过去,说怎样都好。
文萧不大开心,他的情绪一阵一阵,轻而易举陷入沮丧,没等多久又眼前一亮,推了下温兆谦:“你去买草莓好吗?我把它插上去,假装它是长在上面的。”
温兆谦说不用,这样就很好,但文萧很坚持,他难得这么固执地要温兆谦去做什么事。
温兆谦看着他,看了有一阵子,久到文萧都觉得他只是在思考如何拒绝。
温兆谦总是很吝啬,拒绝给他自由、拒绝让他抛头露面、拒绝他要的很少的东西。
温兆谦只会给文萧他自己想要的东西,文萧已经习惯了温兆谦的拒绝,因为温兆谦不爱他,也不喜欢他。喜欢和爱一个人,是不会这样自私的。
但这一次,温兆谦说:“好。”
文萧眼睛眨了眨,得寸进尺地说:“那我的生日愿望是,我想你亲自去买。”
温兆谦还是说好。
文萧看起来很开心,或许是温兆谦一直把文萧关在那里,想要在生日这样补偿文萧,要他开心一点,才同意在生日的深夜独自外出,走遍很多路,路过许多休息的店铺,才买到最后一间还开着的店剩下的最后一盒新鲜草莓。
但他回家的时候,文萧只在浴室的镜子上留下很短的四个字。
在文萧二十八岁生日这天,文萧先是祝温兆谦长命百岁,而后却对他说,不要猫了。
他是多残忍的一个人。
可叶忱却偏偏要模仿他的温柔。
目光在模糊中晃荡一下,文萧的视线很快聚焦。
他抬头看了眼还在交流的几人,听到温兆谦对叶忱做出送他一只猫的承诺,文萧又无聊地垂下脸,忍不住想,温兆谦真是烦死了,他分明都已经说过不要了,怎么还要给?
第16章
这场对话看似寻常的交流像是不会停下。
温兆谦说的话不多,但实际话题总是围绕着他或叶忱。
客人里有不懂粤语的,温兆谦会在白话与国语间来回交换,他讲国语会带有一些低沉含混的鼻音,发音不那么精准。男低音天然的磁性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魔力。
盖在头顶的帽子很大,几乎可以遮住文萧大半张脸,温暖缺氧的环境让人逐渐困顿。在温兆谦偶尔与人的交谈声中,文萧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垂下去。
文萧是突然惊醒的。
他的头在梦中晃得东倒西歪,脖子歪得太久发酸,脊柱在头随惯性掉下去的一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被声音吓了一跳,张开眼。帽子随之掉在了地上。
会客室的灯已经被人关上了,除了他外空无一人。
文萧揉着细长的脖颈,龙骨在细窄的手掌下发出嘎嘎吧把的响声,他的表情有点狰狞地从高脚椅上跳下去。
刚准备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口袋里装着的手机就开始震动。
文萧拿出来接通林婉萍的电话。
林婉萍在电话中问他今天是否顺利。
文萧想了想,说他被叶忱留下了,又如实汇报叶忱被温兆谦带着与管路的会面。
提到管路,林婉萍便多问了一句温兆谦是否有提到新电影的投资计划。
文萧把重要的谈话时间睡过去了,什么都没听到。但他用听起来十分可靠的语气说:“没有。”
林婉萍在电话那头夸了他两句,说文萧做的很棒。或许是何维的年龄太小,总让人忍不住母性大发。
文萧对此无动于衷,用很平静的声音,接受了她的夸赞:“不用客气。”
刚挂断电话,门口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乎是本能地,文萧快速朝左右看了一眼,往装饰墙凿空的缝隙里矮身钻进去。
会客厅的门下一秒便被人推开。
文萧刚缩进去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刚准备光明正大地走出来,但进来的人开始说话。
很耳熟,但文萧的角度被挡住了,看不到人是谁,只依稀辨认出是方才参与他们谈话的一个男人的声音。
“温兆谦之前不是说要投……我跟他说了预估一个多,现在在草合同了……”
文萧迈出去的一只脚又默默地收了回去,拿出静音过的手机开始录音。
男人的电话打了一段时间,文萧举着手机的手开始发酸,他稍稍动了下手,正要换个姿势,男人的电话就结束了,他呼了口气,走到会客室的镜子前整理了下衣领。
文萧恰好就站在镜子边中空的空隙里,他捂住嘴,屏气凝神放轻呼吸的声音。
男人照镜子照了一段时间,脚步终于开始动。
门再次关合,文萧长长吸了口气,大口喘了两下。
正当文萧准备出去时,会客室的门却又被人推开了。
他十分无奈,只好再一次把脚缩了回去。
不过这次进来的人没出声,脚步匀速地朝会客室某处靠近。
但某一刻,声音忽然没了。
空气中剩下一派纯然的寂静。
文萧的脊背贴紧墙壁,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但不多时,脚步声再度响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