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郭仲商量好了,他任法人,沈砚之在公司挂名做执行董事。
所以真正意义上,沈砚之今天也不能缺席。
何况,苏鹤声沉了沉眸子,他不能让沈砚之离开他的视线。
沈砚之洗漱完出来,外面的三人一齐望着自己,他愣了一下,狐疑道:“怎么了?”
“没事,砚之哥,你退烧啦?”郑星问他。
“有点低烧而已,没事。”
说完便看向苏鹤声,这人从昨天开始又进入一种不说话但做事的状态,无论他要求苏鹤声做什么,苏鹤声都一丝不苟的完成,但就是不跟他讲话。
早上醒时苏鹤声想知道他还有没有在烧,都是直接掰开他的嘴,将体温计塞进他嘴里,测完之后再一声不吭地拿出来。
体温一直处于将近38,但不到38的状态。
做完这些,他又将沈砚之带到卫生间,挤好牙膏塞到他手里,然后才仿佛心满意足似的离开房间。
这会儿沈砚之盯着苏鹤声看,苏鹤声便移开目光,往厨房岛台那边去。
他在微波炉里放了一碗姜茶,打开高火,叮了两分钟才拿出来。
沈砚之看着嘴边喂来的姜茶,想说什么,但感觉苏鹤声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又将话咽了下去,默不作声慢慢的把这一碗都给喝完了。
嗯,喝完了。
很罕见。
对着空了的碗底看了几秒,苏鹤声拧眉,将碗放进洗碗池,接着不由分说地往沈砚之嘴里塞了颗糖。
沈砚之眨巴着眼睛看他,看他拉着嘴角忙进忙出,看着他给自己拿外套穿上,他就定在房间门口,全程没动过。
直到鹤声把自己当玩偶整理完,这人才往门口走。
沈砚之扫了眼自己被穿戴整齐的身体,又瞥了眼苏鹤声冷着的脸,无奈跟上去。
郑星觉出了异样,慢走几步,眼巴巴儿的守在沈砚之身边:“砚之哥,你们吵架啦?”
“没有。”
沈砚之不觉得他们在吵架,只是鹤声单方面要跟他冷战。
他昨天跟严义讲了这个事情,严义表示理解苏鹤声,好说歹说一番,他也理解了,但他还是想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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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郭仲开车前往发布会现场,发布会召开在观澜集团名下的soliya酒店。
全国最大的连锁酒店,客诉事件排倒数,但处理方式和结果的满意度排第一。
近百年来,从没有哪一家酒店能够取代其位置。
soliya在大众的酒店喜好度排名上,断层第一。
沈砚之一坐上后座,就往苏鹤声身边挪,感受到苏鹤声身子略微僵硬之后,他攀着人的肩膀,最他唇上咬了一下。
“别生气了,鹤声。”沈砚之哄他。
说是哄,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偏生像是威胁。
低柔的声音听起来阴恻恻的,令人毛骨悚然。
前座的郑星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又转回去。
苏鹤声故作镇定,但侧边的脖颈已经被沈砚之在他那处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染红了。
他自己有所察觉,因为那块皮肤格外烫。
“我没生气。”苏鹤声转头看他,低头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我只是难过。”
“不要难过,生死总要面对的。”
沈砚之自认为理智地开导,但苏鹤声心里边的想法跟他想的不一样。
“我不是难过这个…”苏鹤声顿了片刻,低声道,“我是难过,你还想着要留我一个人。”
他不怕死,如果病真的治不好,死亡是必须要面对的事情,只是他不想沈砚之孤身一人。
苏鹤声此后一生都是沈砚之的人偶挂件,被沈砚之赋予生命。
苏鹤声和沈砚之四目相对,良久,才说:“你不是答应不和我离婚吗?”
“是。”但他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不离婚就代表着我们不分开,生死都不分开。”苏鹤声沉声道。
沈砚之愣了一下,叹气,不再跟他谈论这个话题,靠在苏鹤声身上阖目养神。
前往soliya酒店得半个小时,一行人得提早出发,但这会儿是早高峰,所以到达酒店时,沈砚之在车上已经足足睡了一个小时。
孕中期开始嗜睡,腰酸,在车上睡了一会,虽然睡得沉,但很难受,脑袋沉重,人都睡得不怎么清醒。
今天召开发布会的消息已经提早通知过,酒店空场,因此这里几乎没有闲人。
郭仲把车在停车场停好,感叹道:“你们看见了吗?今天的媒体,乌泱泱一片!”
“有消息管他好的坏的他们都要来,这不是他们的工作吗。”郑星嗤笑,“况且,苏导和砚之哥的名气不小,尤其是上了综艺之后,热度更是水涨船高。”
“现在跟天河的竞争是摆在明面儿上的,这些媒体有几个不是隔岸观火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郭仲点头说是:“利益驱使而已。今天天河能出钱来买营销,明天我们就可以出更高的价让同一个人说出两种话。”
“互联网真真假假,大家都是因为利益被捆绑在一起,只有观众是被愚弄的对象。”
“行了,下车吧。”郭仲抬手看时间,“现在九点,还有一个小时可以准备——要去接余老师吗?”
沈砚之刚醒,睡得沉,腰酸的动不了,一直闭目养神,听他问这才出声:“不来了,余老师现在不出山。”
四人下车,往酒店去。
soliya连地下停车场都是金碧堂皇,墙壁上的意式灯光将整个停车场映衬成一个别墅大厅。
郭仲问:“沈老师,不出山的意思是准备封笔了吗?”
“差不多。”沈砚之点头,“余老师年纪大了,准备休息,《松亭》应该是最后一部影视剧,不会再出新的剧本。”
“……好可惜。”郭仲感叹。
之前天河浪费了余老师这么多剧本,好不容易有了翻盘的机会,余老师忽然要闭关了。
苏鹤声按了电梯:“先去休息会儿,等发布会开始我再叫你?”
郭仲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还有点受宠若惊:“啊…我不休息了——”
“哥?”
郭仲:“……”
沈砚之摸了下肚子:“行,等开始之后我再去。”
他难得的没有逞强,苏鹤声狐疑地瞧他,再次伸手探他的额头,跟早上在家里时候的温度没差,但沈砚之怎么会突然答应的这么爽快?
“还行吗?”苏鹤声问他。
沈砚之微微颔首:“嗯。”
**
发布会就在酒店大堂召开,沈砚之在同一楼层的房间休息,睡着时没觉得,到了房间才感觉气短,有点喘不上气。
好在不是很严重。
可能是因为缺氧,沈砚之感到头疼,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在身后垫了个软枕,拿手机看剧本。
如果余老师不出山,那只能把他自己写的剧本给苏鹤声去用,都这么些年了,两人的合作还停留在大学时期。
只不过第一次合作,苏鹤声就拿了奖。
奖杯现在还在书房搁着。
沈砚之拍了拍心口,沉着身子深深呼吸,觉得好些了才开始整理文档。
他本就低烧缠绵,精神不济,只看了半个小时,眼睛就泛花,各种颜色的光点不断的在眼前晃悠。
干脆收起手机,靠在沙发上,催促自己进入睡眠。
苏鹤声在大厅安排好人员后便往房间去,进来时看见的就是沈砚之仰躺在沙发上的模样,后边靠着腰枕。
想来是腰不舒服。
他轻手轻脚地关门,走到沈砚之跟前,抬手感受了一下他的肚子,有点紧绷,便在他腰侧按了按。
他问过唐臻,唐臻说胎儿在长,沈砚之肚子上那一层薄薄的肌肉会被撑开,所以会感觉紧绷难受。
手刚贴上去,沈砚之的手便覆了上来,和苏鹤声的叠在一起。
凉的厉害。
苏鹤声迅速反手握住:“怎么这么凉?”
不是正常的凉,而是手心冒着冷汗。
沈砚之没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睁眼,像是没听见苏鹤声的问话一般,一睁眼就问:“到时间了吗?”
“还没有,还有二十分钟。”苏鹤声答,拿酒店里备的湿巾给他擦掉手心的冷汗,“不舒服要说,你现在不能瞒我,知道吗?”
“…知道。”
沈砚之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差,始终垂着眼,浓密的睫毛一直耷拉,将情绪和神思掩的好好的,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先开发布会吧,晚点不是要去医院吗?”沈砚之抬眼,眼里有点红血丝,看起来颇为憔悴。
苏鹤声拉着他手的力度紧了紧,他本来没打算今天带砚之去医院,上午开发布会,下午去医院,担心他累着。
但沈砚之主动提了去医院。
这让苏鹤声有点慌。
“好……”苏鹤声颤着气息,深吸一下,倾身抱了沈砚之一下,“我在这儿陪你,你闭眼,还可以再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