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弹错了一个音。
陆渊叹了口气, 揉了揉发酸的指尖。抬头时, 正对上几位熟客忍笑的目光。
“陆小哥“, 一位常来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 “要不...咱们还是专心冲咖啡?”
“就是就是“, 旁边的女大学生憋着笑, “上次你弹琴, 把街角的流浪猫都吓跑了。”
陆渊耳根发烫, 调整琴弦:“再给我一周...不,三天!我肯定能弹好!”
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欢迎光——“陆渊的声音戛然而止。
店员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个金丝眼镜温和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那个医生。
医生似乎也注意到了陆渊,表情一愣,随即笑着招了招手:“陆先生?真巧,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工作。”
陆渊表情顿了一下,很快挂上职业微笑,“霍先生好。”
“身体好些了吗?”霍尔特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琴上,打趣道,“看来恢复得不错,都有精力学乐器了。”
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偶遇的普通医生。
可陆渊的指尖却不自觉地绷紧了,太巧了,怎么会这么巧?”嗯,好多了。难得霍先生惦记我,多谢了。”
陆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您也来喝咖啡?”
“昨晚没休息好,提提神。”霍尔特搅了搅杯中的美式,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视线在陆渊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秒,“学琴很辛苦吧?”
陆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含糊地应了一声“还好。”
医生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药膏递给他:“试试这个,对肌肉劳损很有效。”
陆渊没接,只是微微颔首:“多谢,不过店里有规定,不能收客人东西。”
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这样啊。”霍尔特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他也不恼,收回药膏,轻叹一声:“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他的语气太过诚恳,以至于陆渊怀疑是不是自己疑心病太重了。
“恭喜发财,要喊的豪迈,恭喜发财——”医生的手机突然响了。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匆匆起身,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陆渊一眼,“记得按时休息。”
风铃再次响起,医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陆渊盯着医生的背影。他到底是谁?医生不是很忙吗?感觉不是巧合。
医生出来后移步去了旁边奶茶店。
奶茶店的角落里,一个少年正坐那里。
医生坐到他对面,拿起了面前的奶茶,喝了一口。
“太刻意了,有你这么偶遇的吗?”少年叹气,语气无奈,“很明显,已经怀疑上了。”
霍尔特摘下没有装饰用的眼镜,“没办法,他的警惕性比我们预想的要高。”
少年撇撇嘴,“......,不是明明就是你的问题,谁家好人医生随身拿着对症的药啊。”
霍尔特说:“总不能等那个叫安娜的恶魔治疗吧。”
少年直起身:“要不我去?”霍尔特揉了揉眉心,“你确定?被利维坦发现就遭了。”
“我们真的不能直接告诉他吗?”
“不行。”医生摇头,“主人现在没有记忆,也没有力量。贸然接触只会让天堂也注意到他。”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可他就在利维坦身边,太危险了。”
“所以我们的动作要更快。”霍尔特拿起面前的奶茶又喝一大口,“现在你带着走他,他还会觉得你是坏人。”
少年翻起白眼,无语地说:“对对对,利维坦是好人,我们就是大坏蛋,黑得流心那种。”
少年忽然站起身:“我去跟着他。”
“别动。”霍尔特突然按住他的手背。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马路对面的咖啡厅二楼,陆渊正站在窗前,指尖拨弄着尤克里里的琴弦,目光却落在他们这个方向。
少年瞬间僵住:“他......能看到我们?”
霍尔特仔细辨认后,松了一口气,“应该不至于,人类视力没那么好。”
但陆渊确实在看着这边,他的手指突然用力,琴弦发出刺耳的“铮”声。
“奇怪。”陆渊喃喃自语,“总觉得,有两双贼眉鼠眼的灯泡眼,在盯着我看。”
少年趴在桌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声音闷闷的:“贼眉鼠眼!他居然说我贼眉鼠眼!!“
霍尔特,“准确地说,人类称之为直觉。”
“你脑子是不是缺根筋,这明明更过分!”少年猛地抬头,“这是灵魂层面的污蔑!”
霍尔特,“哎!谁让我们都还不认识?”
少年噎住,半晌才悻悻哼了声。
霍尔特将目光重新投向咖啡厅。透过玻璃,能看到陆渊已经收拾好东西,正拿着手机发消息。
“他在联系利维坦。”霍尔特突然说。
少年立刻坐直了身体:“什么?你怎么知道?”
“唇语。”霍尔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说‘今晚有空吗?我想弹琴给你听’。”
少年嗤笑,“给利维坦弹《求偶进行曲》?”
霍尔特说:“至少比某些人只会用诅咒线织毛衣强。”
“……“被戳中痛处的少年:“神经病啊!我现在就去把那个破琴烧了。”
霍尔特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冷静。”
“我很冷静!”少年咬牙切齿,“我就是不明白,每次都能精准地栽在同一条鱼手里!”
霍尔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道:“因为那是利维坦。”
“主人喜欢利维坦很正常。”霍尔特推眼镜,“至少证明主人审美在线,毕竟,那张脸是虚无审美天花板。”
少年,“虚无不就三个生物?!”
霍尔特,“腰臀比符合龙族求偶标准。”
“什么鬼话,明明是按着利维坦定的好吧。”
“连发脾气时冻人的样子都像在调情。”
少年拍案而起:“这不纯变态加顶级舔狗??”
霍尔特慢条斯理地搅动奶茶里的珍珠:“注意用词,这叫战略性审美趋同。”
“哈?我还是太年轻了,融入不了你们这种老变、态。”
霍尔特看着少年,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了,我以为你都习惯了。”
咖啡厅二楼,陆渊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少年撇嘴,突然坐直身体,压低声音:“emm,难不成主人是下位??”
塞尔特,“我怎么知道,不然能图什么。”
少年:“打人时冰冷的眼神?怎么看都有点受虐倾向?”
霍尔特:“不,这叫高级狩猎技巧。”
“哈?”
“你看过野生动物纪录片吗?”霍尔特推了推眼镜,“最顶级的捕食者,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少年:“所以主人的计划是?”
霍尔特微笑:“让利维坦以为自己在掌控全局,实际上,他早就是笼中鸟了。”
少年还是不服:“我看利维坦都要把他甩了。”
霍尔特叹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冰晶,那是利维坦某次失控时冻住的空气,至今未化。
“知道这是什么吗?”
少年凑近看了看:“冰?”
“不。”霍尔特捏碎冰晶,寒气瞬间释放,“这是被压缩到极致的杀意。”
“利维坦是真的动过杀心,不过还是收敛了,这还不特殊吗?”
“而他,“医生看向门口,“比我们更清楚这一点。”
少年终于反应过来:“等等,所以主人学琴、淋雨、故意惹怒利维坦。”
医生点头:“全是计划的一部分。”
“为了什么?”
少年瞪大眼睛:“所以他不是要睡利维坦?”
“不,他要的是,让利维坦自愿被他睡。”
第73章 越挫越勇
少年沉默良久, 最后憋出一句:“真可怕。”
霍尔特,“所以,别再说他舔狗了。”
“这分明是, 顶级猎手的耐心。”
少年还是不能理解,“不是,什么猎手, 都把自己玩死了, 人家(利维坦)还没看他几眼。”
医生慢条斯理地翻着陆渊的病历本, 头也不抬:“你养过猫吗?”
“哈?”
“猫抓老鼠的时候, 会故意放跑猎物几次。”医生推了推眼镜,“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确认, 猎物有没有反抗自己的实力。”
少年愣住:“所以主人是在测试利维坦的底线?”
“不。”医生合上病历本, “他是在等利维坦自己跨过那条线。”
少年猛地拍桌,震得咖啡杯里的冰块叮当作响:“这算什么战术?!”
医生平静地扶正杯子,“你知道为什么主人每次作死,利维坦都没真的搞死他吗?”
少年噎住, 半晌才憋出一句:“知道。”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这才是最惨的好吧?利维坦从来没想驯服过谁, 连当替身都不配, 他压根没把主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