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
利维坦站在窗边, 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陆渊张了张嘴:“我来……”
“滚出去。”
利维坦打断他。
陆渊抿了抿唇,没再解释, 转身退了出去。
书房门外, 陆渊深吸一口气, 抱着尤克里里坐下。
他原本准备了一首很简单的曲子, 明明感觉是对的,但弹出的音磕磕绊绊,连最基本的和弦都按错了两次。
糟透了……
他越弹越没底气, 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后几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拨弦。
门内,利维坦靠在书桌旁,闭着眼听着门外不成调的琴声。
琴声停下,门外一片安静。
陆渊垂下手, 盯着尤克里里的琴弦,完咯!!!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
书房的门突然开了一条缝。
利维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依旧冷淡, 但少了些戾气:
“进来, 再弹一次。”
“再出错人头落地。”
陆渊一怔, 随即抱着琴推门而入。
这一次, 他坐在利维坦的书房地毯上, 指尖轻轻拨动琴弦。
旋律比刚才流畅了许多, 虽然依旧简单, 但至少没有错音。
琴声结束,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利维坦沉默了很久,久到陆渊以为他又要被赶出去——
“……我原谅你了。”
冰封的湖面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陆渊抬头,看见利维坦别过脸,目光落在窗外。
陆渊问他,“今晚要不要搓澡?”
浴室里水雾氤氲,利维坦懒洋洋地趴在水疗台上,裸露的长腿让陆渊有点心猿意马。
陆渊的指尖沾着精油,顺着利维坦的脊椎缓缓下滑,水珠在瓷白的肌肤上蜿蜒,最终隐没在腰窝凹陷处。
“这里需要重点护理。”陆渊的拇指按上尾椎骨,力道恰到好处地画着圈,“老板最近坐太久了。”
“这话说出来自己想不想笑。”利维坦的头发发散在颈侧,喉间一声冷哼:“你来干嘛的?还揩上油了?“
陆渊不接茬,反而突然俯身,呼吸擦过利维坦的耳尖:“你腿好长啊。”
他的手掌顺着脊柱滑到尾椎,突然转向,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臀线,最后停在腿弯处。精油混着水汽,在两人之间发酵出暧昧的温度。
“腿长不好么?“利维坦突然翻身,水花溅起时头发贴着脖颈蜿蜒。他抬脚抵住陆渊胸口,“你现在是在——”足尖顺着衬衫纽扣下滑,“性、骚、扰老板?”
陆渊单手撑住湿滑的池壁,另一手握住那只作乱的脚踝。被精油浸润过的皮肤触感奇妙。
“职业病。“他拇指摩挲着踝骨凸起,看着那处渐渐泛起薄红,“老板的跟腱太紧绷,需要放松。”
利维坦眯起眼,一只脚踩在他k间:“用哪里放松?”
陆渊没有避开,任由他脚上的精油浸透。
陆渊喉结滚动了一下,“双标被你玩明白了,你挑拨我可以,我敢真干什么,腿都要打断。”
利维坦的足尖还抵在他皮带扣上,圆润的脚趾故意碾过金属扣,发出“咔嗒”轻响。水珠顺着小腿线条滑落,在瓷白肌肤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双标?”利维坦轻笑,“是了,那能怎么样呢?”
陆渊的掌心贴上利维坦的小腿,指尖陷入柔软的肌理。精油在蒸汽中愈发浓郁,混着对方身上特有的气息。
“不怎么样。”陆渊的拇指划过腿腹,感受着皮下肌肉的瞬间紧绷,“就是心挺痒的...”
利维把腿搭上陆渊的肩膀,暧昧的说,“上次时间地方心情都不对,要不要重新来一次。”
水珠溅在陆渊脸上,顺着下颌滑落。他低头时,发现利维坦正侧过脸看他。两人的距离近得能交换呼吸,就在唇瓣即将相触的瞬间——
“我们签合同吧。”陆渊突然说。
利维坦的瞳孔骤然收缩:“...什么?”
“正式的劳务合同。“陆渊的指尖还停在他腰侧,“五险一金,加班补贴,年假制度... ”
“神经。”利维笑了,说,“你这种学历在海地司只能端盘子。”
“那老板给个机会?”陆渊不依不饶地凑近:“那么久了,我也该转正了(生活执事)。”
利维坦伸手捏住陆渊的下巴:“大部分事都是章鱼仔搞的,我不挑你的理,你还好意思转正?”
陆渊望进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突然笑了:“你不都原谅我了吗?”
利维无语,说,“你也配,自作多情的白痴,我原谅的不是你。”
陆渊打断他,轻声问:“那你原谅自己了吗?”
“嗯。”利维坦点头,模糊地嗯了声。
陆渊笑了,指腹摩擦着他的腰侧,说:“你说出‘原谅的人不是我’时,就在告诉我你还没有放过自己。”
利维坦面无表情地说:“人类的想象总是很丰富。”
“但准确。”陆渊不退反进,“就像我知道,你刚才的回答是否认而非承认。”
利维坦的神情平淡到让陆渊觉得是自己在发疯,他说:“你以为看透我了?”
“不,我只是比你更相信,”陆渊摇头,“你值得被原谅。”
利维坦一副被逗笑的摸样,“值得被原谅?”
“人类总是这样——”利维坦坐起,与陆渊平视。瞳孔里倒影着陆渊,“擅自替别人感动,擅自为别人原谅。”
“你想太多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错过。”
陆渊的呼吸在低温中变成白雾,“所以你们一直在‘错过’。”
“错的是你,”利维坦反驳:“是自己选择沿着道路往前走的,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所有的河流终将汇入同一片海,离别只是重逢的倒计时......”
陆渊追问,“那为什么不愿意给我,给自己一个机会。”
利维坦无语,pua到自己头上了,他清楚陆渊为什么想签合同,陆渊想要两人平等一点。
利维打破了他的幻想上,掐上了他的脖子“你以为你在跟谁讨价还价?”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怒意,“一个连自己寿命都只有区区几十年的——”
“可这几十年的每一秒,我都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陆渊的喉结在利维坦掌心滚动,声音嘶哑却坚定。
利维坦看着他的眼睛,松手了,闭上了眼。
两人近在咫尺却又隔着时间的鸿沟,无法言说的过去,灵魂共鸣□□契合的某某,他藏起来的温柔,无一不在时刻提醒自己,他们并不合适。
陆渊也被刺痛了,他知道自己不像谁,他也不想是谁,喘息着强拉着他的手,说“人百年一世,如果我注定消失,为我回头一次吧,让陆渊作为回忆,证明有那么个人存在过。”
陆渊说:“曾经我以为一生很长,我用尽全力才能活下去,直到遇见你,”
“才知道一生原来那么短。”
水雾氤氲的浴室里,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利维坦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残留着人类脖颈的温度。陆渊跪坐在他的面前,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像是无声的泪。
“你知道什么?”利维坦说,“你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
陆渊的胸口剧烈起伏,“我知道我终会死,难道就因为我是人类,连活过都不算吗?”他抓住利维坦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但这里跳动的每一秒,都是真实的。”
利维坦的手还停在他心口,掌心下是那颗炙热跳动的心脏,那么鲜活,那么脆弱。
利维不理解他们为什么都喜欢向自己说教这些,搞的就像自己活的太久,已经忘记为什么而活了一样,不要太蠢。
浴室的水汽在两人之间氤氲,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又缓缓滑落。
利维坦,“百年对你而言是一生,对我而言不过弹指一瞬。”
“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许下的每一个承诺,最终都会随着你的死亡化为乌有。而我...”
陆渊的呼吸急促,却固执地不肯退让:“那又如何?至少现在,此刻,我是真实的。”他抓住利维坦的手腕,“难道因为终将失去,就连拥有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利维坦突然笑了,“勇气?”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贴上陆渊的,“你所谓的勇气,不过是无知者的狂妄。”
陆渊突然问,“我记得你说过,你曾不被允许上岸,你还记得第一次上岸是为了什么吗?”
“闭嘴。”
陆渊却不肯放过这个破绽,湿漉漉的手指抚上利维坦的脸颊:“你记得的,对不对?“他的拇指擦过对方的眉眼,“是为了看落日?还是为了尝陆地上的果实?”
陆渊没有退缩,反而更近一步,鼻尖几乎贴上对方的:“或者...是为了见某个人?”
利维坦说:“为什么你总能精准的踩雷?”
陆渊直视那双非人的眼睛,“你害怕承认自己也曾向往过什么,害怕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