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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娑由觉得五条悟肯定没有好好抱过人的经验,不然也不会直接锢着她的腰让她在半空中晃啊晃的。
  说实话,他这个姿势硌得她的腰有些痛。
  但对娑由来说,这种疼痛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连皱眉都不用,甚至也不用用“忍受”这样的词来形容。
  不过,她还是将感想轻轻吐了出来:“五条悟,痛……”
  借着这个由头,娑由示意他放她下来。
  可是,今天的五条悟脑子好像缺了根筋。
  他听闻后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有些呆地“哦、哦”两声,就将她往上掂了掂,然后像抱小孩子一样,让她以一个舒适点的姿势坐在他的臂弯里抱着走。
  “唔……”
  她从布娃娃升级成小孩子了。
  可是来不及反抗,腾空的感觉和骤然升高的视野就叫她下意识钩住了他的脖子。
  娑由的视线几乎与五条悟持平。
  近距离中,日光晃悠,娑由看见了他雪白的眼睫还有脸颊边细小的绒毛,而她搭在少年肩上的手摸到了他的颈动脉。
  下一秒,她用指尖点了点那鼓动的肌肤,一触即离,却叫他的眼睫像翎羽一般抖了抖,蹁跹出晃动的光点来。
  娑由一时间觉得好玩,又碰了碰。
  但她很快就收回了手,赶在对方发火望来前。
  眼见行人对他们的回头率有些高,娑由便将对方别在高领边上的墨镜拿了下来。
  她一边给他戴上,一边慢吞吞说:“戴上墨镜吧,五条悟。”
  可是罪魁祸首没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会还颇为享受那种惊艳的目光。
  他咧着嘴,鼻子好像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你看,我的魅力多大啊,没有人能够拒绝我!”
  这么说的人近乎耀武扬威,另一只手甩着书包,噗嗤嗤地笑:“那些男生怎么比得上我?他们估计连高数都算不出来,你选择我真是有眼光,作为奖励,我大方点,请你吃冰激凌怎么样?”
  ……这家伙在说莫名其妙的话了。
  娑由想。
  而且他是不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不,他本来就挺骄傲自大的,又很个人主义,所以,自恋什么的好像也不是令人惊讶的事。
  娑由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想。
  他正哼着不成调的歌,心情好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可是,须臾间,五条悟的眼瞳一瞥,好像读懂了娑由眼里的意味。
  对此,他不爽地咂舌,皱起了眉,侧过头来时墨镜险些撞上她的鼻子:“干嘛啊?我这是在夸你!”
  他说:“难道比起我,你更愿意和他们玩吗?不是吧不是吧。”
  说到后面来其实已经是笃定式的语气了,那副叠加了嘲讽技能的嘴脸看上去傲慢又欠扁:“他们顶多是带你去游戏厅打电动的类型,嗤,无聊又幼稚。”
  闻言,娑由也没反驳,只是顺着他的话问:“那你能带我去玩什么?”
  就此,某种璀璨的色彩在他的眼底凝成了一片绽放的花,他却转过头去,神情奇怪,就是不对上她的眼睛:“我和他们可不一样。”
  娑由歪了歪头:“怎么不一样?”
  与此同时,她用「绝」掩藏了自己的气息。
  在大街上的,被一个大高个那么抱着也足够引人注目了,她不喜欢。
  可是,原本正要回答她前一个问题的少年却突然垮下了脸来。
  娑由清晰地看见他的瞳孔在一瞬间微微紧缩,那是六眼在试图获取某种情报时的反应——伴随着五条悟望过来时锁定她的尖锐目光:“不要这样做。”
  “什么?”她一愣。
  “在我面前收起你那一套。”
  这一刻,他的声音像上了发条的机械一样,冰冷又涩哑。
  “明明就在我面前,离我这么近,被我抱着,也有重量,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颤动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像在捕捉一场遮天蔽日的幻觉。
  倒映在那双眼中的,是雾,是风,是缭绕的云烟。
  而他的声音很冷硬:“我不喜欢。”
  少年盈满了不满的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的任性。
  对此,娑由张了张嘴,脸上是一种冷漠到空白的表情。
  她问:“然后呢?”
  不喜欢?
  ……然后呢?
  她抬手,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张开五指穿进了他的头发,攥住,然后一拽,神色死寂:“知道吗?五条悟,作为杀手,这种尽量减少存在感的技巧非常便利哦,老实说,我好想当透明人哦,这样既可以减少一定程度的偷袭暗杀,也可以尽量不与他人建立多余的联系。”
  “就比方说哦,假如我某天因为外貌或是穿着,呀,什么都好,总之,我在路上被某个人记住了,那么我和他说不定会发展出什么不必要的关系,既而产生出麻烦来呢,我超讨厌这样的。”
  这般说着的人声音很柔软,就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一样,可是目光却死死盯着他:“不过,你应该不会明白这样的感受的。”
  一生下来就属于这个世界的五条悟,是天之骄子。
  上天赋予了他的东西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像太阳、像星星一样闪闪发亮。
  可是,她不是。
  别说属于这个世界了,她就是因此才与奇犽分开的。
  这个世界……
  这个没有奇犽、也没有揍敌客的世界,于她而言,就像个囚牢,把她一个人关在里面了。
  它又像个大迷宫。
  任她怎么找,怎么跑,怎么逃,都找不到出口,也离不开这里。
  所以,她有多讨厌这个世界,他根本就不知道。
  一直、一直在流浪。
  一直、一直在寻找。
  可是,时间在流逝,世界在变动,记忆也开始模糊。
  她只能追着过去的身影,死死抓着记忆中那点单薄的认知不放。
  就连成为杀手,也只是想叫自己不忘记最初的家人。
  杀人,赚钱。
  然后拿着那些钱,在确保自己不被人杀死的情况下,满世界跑,只想要找到记忆中的那个人。
  直到有一天,来到了日本,亲眼看到了富士山后才有了点慰藉的那种心情,都显得她是那么落魄又颓败。
  所以……
  这样的世界……
  她才不要与这个世界建立多余的联系!
  而说不喜欢她这一点的五条悟,站在自己立场上说这话的五条悟,可真狂妄。
  这一刻,娑由几乎想要将这些话大吼出来,可是,被她攥住发丝的人微仰着头,瞥她的眼睛冷得令人窒息。
  这个年纪的少年,又是五条悟,大抵是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挑衅,以致于他的脸上出现了同样冰冷的表情。
  他压低的声音暗含牙尖磨合的不悦:“他丫的,织田娑由,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放开!痛死了!”
  闻言,她微微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发出了声音来:“可以哦。”
  与此同时,她放开了他的头发。
  柔软蓬松的银发被她抓得稍乱,她的五指穿梭其中,微凉的掌心贴着他的头皮,似是在轻抚那些方才被她拽疼了的发根:“对不起……”
  伴随着这句话,她轻轻垂下了眼睛。
  ……碰得到。
  她现在,碰得到五条悟。
  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了还不甩开她?
  稍稍冷静下来后,她近乎迷茫,其指尖拂过他那些落在了墨镜上的发梢。
  它们被午后的阳光穿过,像浮冰一样,与眼睫一起,几乎融化在那片海里。
  而她贴近他,像是诱哄,又像撒娇,对他轻声说:“那你也放开我吧,五条悟……”
  她说:“把我放下,放我走。”
  可是,在他们之间漫开的,是漫长的沉默。
  远处的天色依旧澄亮。
  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被大城市的模糊成了光影,从他们身边一一掠过。
  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五条悟的目光掩在了墨镜和稀稀落落的额发后,叫人看不清。
  而娑由也不再等待他的答案。
  她转过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拿着小洋伞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店,说:“想吃冰激凌。”
  她说:“你说要请我吃冰激凌的,不是吗?”
  闻言,五条悟侧头,脖子转动的幅度有些僵硬。
  兴许是方才的沉默像冰一样冷冻了他的机能,被搁置了半晌的五感好像这才恢复。
  五条悟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不远处,画风粉嫩可爱的冰激凌店前,排着老长老长的队。
  若是想买到的话,估计得排一段时间,还得晒会太阳。
  可是,她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笑:“如果你还愿意奖励我的话,就去买吧,不过我不太想晒太阳,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哦。”
  五条悟安静地看了那里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