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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喜欢的话,你会请我吃吗?」
  那就是她和乱步是第一次见面。
  江户川乱步是个已经辍学的乡下孩子。
  他本与父母过着平和的日子,但父母突发事故双双去世。
  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亲戚照顾的人从纯朴的乡下来到了横滨这座群魔乱舞的大城市,并且在父亲朋友当校长的警校里半工半读。
  但是因为中途发生了些事,就被学校给踢出来了。
  就此,不谙人世的少年为了生存开始在横滨辗转游荡。
  然后,前些日子,娑由偶然又遇见了他。
  那时他刚被辞了工作,无家可归,娑由却发现了他智商超高的优点,便将其带回了家。
  娑由想,他之于她而言,有没有足够的价值呢?
  她需要考量。
  江户川乱步是威胁还是助力,过些日子就知道了。
  这般想着,娑由的心情却算不上明朗。
  她觉得一定是昨晚做了噩梦的缘故。
  梦到的还是流血的五条悟,像恶鬼似的,叫她此刻脑中对他梦中那副模样挥之不去。
  恰逢这时,电车到站。
  娑由跟着人流下了车。
  隔了一夜再次走在东京的街上,她感觉时间被悄无声息地折叠重合了,一点流逝的痕迹都没有。
  昨天,五条悟在这条街上请她吃了又贵又好吃的冰激凌。
  好吃的冰激凌,被她吃掉了大半。
  她是个擅长吃甜食的人。
  即便冰激凌大份,她也赶在它化得黏黏糊糊前解决掉了。
  牙齿和舌尖因此被冷气冻得发麻,连带指尖那些属于夏天的热意也被驱散了。
  可是,五条悟拉着她的手。
  少年的制服是吸热的颜色,骄阳似火的夏天,他外套的袖口摩挲着娑由的手腕。
  其中,属于他的温度滚烫得叫她眼睫微颤。
  可是五条悟不知道。
  像怕她跟丢,又怕她逃走,他拉着她,却不太体贴,长长的腿迈得又大又快,叫被他拉着的娑由感觉自己好像要在他的牵引下飘起来了一样。
  街道外的马路上,汽车交错驶过。
  须臾间,好像有所感般,娑由侧头看向了一辆车的后视镜。
  在那罅隙间,她透过一晃而过的镜面,眼尖地捕捉到了对面街道上的一抹影子。
  黑发,碧眼,瘦瘦小小的,背着书包的小男孩,与记忆中那个叫「伏黑惠」的孩子有八|九分的重叠。
  娑由瞬间瞪大了眼,反过来拉住五条悟的手,扯住了他的脚步:“五条悟!五条悟!停一停!”
  那个白发的少年由于惯性被扯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撞上旁边的电线杆。
  但好在只是蹭了一下鼻尖而已。
  不过,这个家伙是个坏脾气。
  转过头来的人吸了吸泛红的鼻子,不悦像北极的寒气,转瞬就从脚底侵上脑袋,遍布那张白瓷般的脸孔。
  他好像在用眼神凌迟她,让她最好给个好点的解释。
  娑由便道:“我看到我的孩子了!”
  说这话时,她语气紧张又雀跃,欢喜又惊惶,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她的心情究竟如何。
  但是闻声后的五条悟心情怎样倒是明显。
  只见他额角一跳,某种压抑的情绪叫他的眉梢在额发与镜片边缘的间隙中抖了抖。
  久违的,他用那种像在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娑由却不甚在意。
  应该说那会她压根懒得理他,径直挣脱了他的手,就要跨过马路去追那个孩子。
  可是,五条悟又抓住了她的手:“等下,你别总是自说自话就跑!”
  这会功夫,那个孩子的身影已经在人群中消声匿迹了。
  娑由不禁有些郁闷,回头来对他说:“不见了!那个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与此同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个违和的事实。
  等下,她还没结婚呢,也没生孩子呢……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所以……
  呜……她竟然是后妈吗?
  一瞬间,她扁了扁嘴,觉得更委屈了。
  可是,比她更委屈的估计是五条悟。
  因为,须臾间,滴答一声——
  艳红的血色从少年的鼻子下流出,滴落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
  “欸?”他们同时一愣。
  娑由抬头,就见五条悟的鼻尖下流着一管鼻血。
  那些血遵循牛顿定律,淌过了少年薄薄的唇和下巴,滴在了她的指尖上。
  五条悟明显也没料到自己会突然流鼻血。
  看到那些滴在手上的血时,他有些呆,甚至一开始还不觉得是自己的,他弯下身段来,其惊讶与茫然的目光在她脸上认真巡回。
  也是这个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却是换了个手势重新拉起她的双手看了看,神色空白地问她:“你哪里受伤了吗?”
  此话一出,娑由也呆住了。
  受伤流血甚至是死亡于她而言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她觉得没什么的。
  但是五条悟的目光却告诉她,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仿佛被他感染,她有些不知所措,说:“五条悟,是你流鼻血了……”
  就此,他一愣,空茫的神色才有了色彩。
  仿佛为了验证她所说的话,他抬手呆呆地一抹,一看,掌心上全是血,其白皙好看的脸上也晕开了一层淡薄的血色,有种破碎之感。
  有行人置以关心的目光,五条悟却轻轻呼出了口气。
  他直起身来,神情上很是寡淡,拿拇指将剩下的血迹不以为然地拭去。
  可是,大抵是方才蹭到电线杆时还是产生了些许冲击的影响,那血并没有立即止住,顶着周围人的目光,五条悟逐渐不耐烦起来,直接拿制服袖口去擦。
  而娑由终于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了纸巾来。
  这一出让她早已将那个孩子的事抛之脑后了,她将纸巾递给他,得到了他轻轻的一瞥。
  许是觉得丢脸,很快他就移开了目光,且再也没和她对上。
  他转过身去,只留下个高高瘦瘦的背影。
  娑由听到他近乎暴躁地抱怨:“烦死了,要是我自己会反转术式的话……”
  娑由便道:“对不起。”
  闻言,他安静了一会。
  片刻后,他将被染红的纸巾揉成团,站在原地,手一扬,就准确地扔进了几米开外的垃圾桶里。
  远山的夕阳爬来。
  傍晚时分,晚风中穿过了车流不断的马路。
  [就是因为你不好……]
  电视机中的女主角在说。
  2006年的夏天,日本东京的街道上还有摆放着一整排电视机的店。
  而他们刚好站在街道边的十字路口处。
  人行道的红绿灯交替亮起又熄灭,身边等着过马路的行人因此增多,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橘调的暖色。
  不远处,高高叠起的电视机像格子或俄罗斯方块一样,构成了一大片屏幕。
  其中,正在播放宫崎骏的电影《哈尔的移动城堡》。
  下一秒,绿灯亮起。
  身边的行人像浪潮一样穿过他们,他们彼此的身影在穿行的人隙中明明灭灭。
  而电机里边的女主角面向世界,却与此时天边漫来的夕阳无关,正在拥抱自己的心上人。
  由此,晃白的画面传出了多个重叠的音轨——
  [就是因为你不好,才要留在你身边,给你幸福!]
  同一时间,娑由的手在涌来的人隙中被转身而来的银发少年抓住。
  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已然处于半空。
  腾空的感觉致使娑由下意识抓住了手边的东西,可是比她先一步的是五条悟托来的掌心。
  这一刻,她蜷起腿,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挣了挣。
  但是稍稍后仰的头感觉到了身后人的气息,五条悟在她耳边说:“走起来。”
  许是站得有些高,脚下又没实感,顷刻间,娑由觉得心脏好像跳快了几下。
  但是,视野和心间就此辽阔得不可思议,鬼使神差的,她迈出了脚。
  眼帘中,属于少年的黑色鞋尖与她虚浮的脚步彼此错落,五条悟的托着她的手,带她在无人的半空上走。
  须臾间,娑由感觉到风吹拂的轨迹和夕阳的热度,她觉得脸颊有些烫,自己的心间也被飘乎乎的风吹得好像也要浮起来了一样,非常轻松又安心。
  就此,她解除了「绝」的状态。
  她放肆地笑了出来,说:“你好像哈尔哦,《哈尔的移动城堡》中的哈尔!五条悟!”
  ——《哈尔的移动城堡》。
  两年前上映的电影,是娑由非常喜欢的作品。
  电影中,被荒野女巫诅咒而变成老婆婆的少女苏菲无意中闯入了哈尔的移动城堡,因此展开了一段唯美浪漫的恋爱故事。
  内心荒芜的哈尔胆小又懦弱,因为苏菲的闯入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花海,也变得强大起来。